第二百五十一章 噩耗（一）
直至三更過後，鄭氏才勉強入睡。然後，便做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噩夢。夢中，賀袀一聲聲地慘呼：「母親，救我！母親！快些救我！」
更何況，賀青山年少時曾被賀凇救過一命。他怎麼敢恩將仇報，以暗箭射傷賀袀？
一夜熬過來，太夫人面色憔悴，發間多了幾縷銀絲，眼角的皺紋也愈發明顯。一張口，聲音嘶啞：「都別哭了！」
一碗寧神湯藥灌下去，暴怒躁動嘶厲叫喊狀若瘋狂的賀袀很快「安靜」了。
鄭氏拚命在心中安慰自己。心底的驚惶不安，卻未曾散去。一顆心猛烈跳動，似要蹦出胸膛。
不知為何，鄭氏這一日一直心神不寧，莫名地心驚肉跳。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許久，遲遲未能入眠。
親兵咬牙切齒地說道：「到底為何，誰也不知道。二公子受傷之後，大傢伙兒驚覺不妙，一起動手，抓住了藏在暗處的賀青山。可賀青山，從頭至尾也沒張口說過話。」
猶如和圖書晴天霹靂！
杜提點在宮中當差多年，深諳「不該聽的隻字不聽不該問的半字不問」的道理，並不多問多說。只道：「賀校尉情緒太過激動，不宜看診，先讓他安靜片刻。」
一旁的貼身丫鬟驚呼一聲，迅疾扶住驚怒昏厥的鄭氏：「來人，快去稟報太夫人，就說夫人昏倒了。」
是啊，此時，她絕不能倒下。
程錦容隨意瞥了一眼，便看向賀祈。
賀袀額頭赤紅，不時冒出冷汗。右眼處的傷口重新清洗換藥，帶來劇烈的疼痛，便是無意識的昏沉中，賀袀的身體也在不停發抖。
轟隆一聲！
傳信的丫鬟被嚇得全身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都是傳信的侍衛說的，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夜半三更，眾人早已睡下。
太夫人確實最偏愛賀祈。好學上進年少有為的賀袀，也是她疼愛的孫子。聽聞賀袀遭此一劫，她心如刀割。
以牙還牙ｈｅｔubｏｏk•cｏｍ•cｏｍ，以血還血。
魏氏以袖掩面，一雙眼哭得紅腫如桃子一般，很快，便哭啞了嗓子。
……
太夫人痛苦地閉上眼，淚水自眼角溢了出來。
太夫人心頭如被壓了千斤巨石，呼吸急促而困難。
平國公府親兵侍衛眾多，可能被稱為家將的，卻少之又少。十數個家將里，論身手論忠心，誰人也不及賀青山。
杜提點這才為賀袀看診。
鄭氏魏氏這對婆媳，俱因氣血翻湧過度而昏迷不醒。直至程方父子一同趕來，分別為她們施針急救，天亮之時才悠然醒轉。
太夫人心裏一緊，脫口而出問道：「三郎有沒有中箭受傷？」
「事已至此，哭有什麼用！刀劍無眼，日後二郎領兵上陣，少不得有受傷的時候。你們要回回都哭不成！」
鄭氏暴怒不已，張口便要怒罵，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軟軟倒了下去。
鄭氏面色一白，連衣服也來不及穿上，騰地下榻站到地www.hetubook.com.com上，聲音尖銳而刺耳：「你說什麼？！阿袀怎麼了？」
母子連心。莫非是賀袀出了什麼意外？
平國公府。
太夫人閉上雙目，過了片刻，吩咐道：「拿上請帖，去程府，請程副院使前來看診。還有，立刻召大郎四郎過來。」
親兵的目中閃過強烈的恨意：「是府中家將，賀青山。」
太夫人猛地站了起來，目中閃過不敢置信：「你說什麼？怎麼會是賀青山？」
賀袀狀若瘋狂的怒喊，賀祈也不辯解，對杜提點嘆道：「二堂兄情緒不穩，醒來后哭喊怒罵連連，讓提點大人見笑了。」
前世，賀祈也曾受過這樣的痛苦嗎？
年邁的太夫人，飽經世事，聽到這一噩耗，雖也痛心不已，卻還能勉強撐得住。將傳信的侍衛叫過來，仔細詢問事情的原委。
鄭氏平日對魏氏時常挑剔，幾乎已成了習慣，張口怒斥：「哭什麼？二郎只是受了傷，性命無礙，有什麼可哭的！」
m•hｅtuｂook.ｃｏm•com鄭氏從噩夢中霍然驚醒，猛地在床榻上坐直了身子，劇烈地喘息。
親兵紅著眼答道：「三公子反應迅疾，險之又險地避了這一箭。第二箭只比第一箭稍遲一線，二公子反應慢了些，讓過咽喉要害，卻被傷了臉，右眼也被傷了。」
魏氏蒼白著一張臉，在丫鬟的攙扶下來見婆婆鄭氏。還未張口，淚水已涌了出來。
就在此時，急切地敲門聲響起。很快，一個丫鬟驚惶不已地進來跪下：「不好了，夫人！三公子命人送信回來，說是二公子秋獵受了重傷……」
……
賀大郎賀四郎皆是庶出，賀大郎比賀袀年長一歲。賀四郎年齡稍小一些，也有十三歲了。
驚聞噩耗，昏倒的何止鄭氏。魏氏聽聞噩耗后，也當即昏厥過去。
還沒罵完，自己也哭了起來。
明亮的燭火跳躍下，賀祈的俊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他站在床榻邊，目光落在賀袀纏滿了紗布的臉孔上，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太夫人簡單和*圖*書交代幾句，令他們兄弟立刻去皇莊。
賀大郎賀四郎沒等天亮，趁著夜色便騎馬出了平國公府。
一旁丫鬟見狀不妙，忙為太夫人輕拍後背：「太夫人請保重身體。二夫人和二少奶奶禁不住這等噩耗，都已昏厥不醒。太夫人可一定要撐住！」
……
這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不，這隻是一個噩夢而已，不能當真。
「是誰傷了三郎？」過了許久，太夫人才重新睜開眼，一字一頓地問道。
傷了臉，還傷了右眼。
太夫人邁步走了進來。
「沒曾想，有人伏在暗中，以暗箭射向三公子……」
賀袀賀祈這對堂兄弟，感情和睦，親如兄弟。不過，現在看來，顯然這一傳聞不全然是真的。
那個侍衛，是賀袀的親兵，跪在地上，赤紅著一雙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二公子和三公子進山林前相遇，三公子邀二公子同行秋獵。在林中，忽地遇到一隻猛虎。二公子三公子聯手追擊，將猛虎射殺于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