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家醜（二）
面對幾雙好奇的目光，程望心情複雜，面上不露半分：「國公爺身體硬朗，無需看診。」
程望開了藥方，又勸慰了幾句：「二公子的事，下官也聽說了。為人父親，聽聞兒子遇刺受傷，心情鬱結也是難免。只是，將軍也得保重身體。否則，便是朝廷准了將軍的奏摺，只怕將軍也啟不了程。」
「可是，我不能擅離邊軍，不能回京城，不能去她身邊，不能親口問一問她的心意。她心裏在想什麼，我這個親爹根本不知道。」
至於其他的，無可奉告。
對外的理由是「勞累過度」，以程望的醫術，一診脈便知。賀將軍分明是憂思過度，飯食不下，身體不支倒下了。
程望雖是軍醫，在軍中待了多年，也熟悉軍中規矩。聽聞此事，心裏頗有些驚訝。
程望扯了扯嘴角，沒再多說，只將放滿了信的木匣子拿了過來，一封封取出來，慢慢地仔細地看，一遍又一遍。
程望也未客氣m.hｅｔubｏｏｋ.com•coｍ推辭，笑著說道：「我的兄長也在京城。我已寫了信給兄長，定親一事，都託付給兄長了。」
燭火跳躍，程望鬢角的白髮又多了一絲。
程望在中軍營帳里，和平國公一同吃了午飯。此事根本瞞不了人，短短半日，軍醫們就都知道了，一時間，人人心生好奇。
賀將軍是平國公的親弟弟，是賀祈的親二叔。賀家出了這等事，也不知和賀祈有無關聯……女兒就要和賀祈定親了，賀家的家事，日後也會牽扯到程錦容。
……
別看程軍醫平日性情隨和，板起臉孔來，誰也不敢自討沒趣。
頓了頓笑道：「他回去一趟也好。正好可以操持三郎和程姑娘的定親一事。」
然後，平國公再次相邀。
平國公連著幾個月不待見程軍醫。無端端地，怎麼又召程軍醫前去，還紆尊降貴地和程軍醫一同吃午飯？
貼身長隨川柏，倒是清楚程望的和*圖*書心思，低聲勸了幾句：「小姐願嫁賀三公子，這麼好的親事，公子何必介懷。」
接下來幾日，程望未曾去見平國公。
賀將軍為了兒子告假離開邊軍，此事可大可小。要是被一眾御史揪住不放，使勁彈劾，對賀將軍絕不是什麼好事。
去往京城，一來一回，就得兩個月。還有一個月，可以留在京城，將該做的事都做完。
……
兒女定親，兩個親爹都不在，由女方大伯父男方二叔出面，也說得過去了。
連著幾日，程望應付眾人，應對得心力交瘁。
賀將軍病倒了。
說著，程望又是一聲苦笑，目中露出些許苦澀：「我所能做的，也只有順著她的心意了。」
「我總覺得，她和賀三公子之間的事，並不像她信中所寫的這般簡單。」
歲末年底，朝廷的手書終於送到了賀凇的手中。賀凇的奏摺，在朝中確實引起了一些爭議。最終，宣和帝還是准了賀凇所請，允賀凇告https://m.hetubook.com.com假三個月。
程望此次也沒再端架子，張口應了下來：「國公爺如此抬愛，下官便應了親事。」
這一日過後，平國公府三公子和程軍醫愛女的親事，也悄然傳開。
賀凇也是年近四旬的人了，身材高大，滿面英武之氣。此時躺在床榻上，雙鬢間多了許多白髮，面容暗淡。
平國公舒展眉頭，笑了起來：「如此，我們以後可就是親家了。私下裡，不必再拘謹，說話隨意些也無妨。」
賀凇目中掠過複雜痛楚的情緒，半晌才道：「多謝程軍醫提醒。」
幾個軍醫訕訕地一笑，不敢再多嘴多問。
之後數日，賀凇振作起來，按時喝葯吃飯。到底身體底子硬朗，身體很快有了起色。
程望心情並未好到哪兒去，吃了晚飯，便回了自己的營帳。
倒是軍中傳出一則消息，賀將軍的嫡子受了傷，賀將軍寫了奏摺送去京城，要告假回京。
程望：「……」
半個月後，賀將m.hetubook.com.com軍身邊親兵前來相請。
程望思來想去，終究不太放心，寫了一封信送去京城，提醒程錦容留心此事。
平國公收斂笑容，目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是。二弟放心不下，執意要回京城。已寫了奏摺，只等皇上允了奏摺，立刻就啟程歸京。」
程望只得笑著應下。
怪不得平國公對程軍醫如此禮遇，感情是結了親，做了親家啊！
這倒也是。
程望嘆了一聲，聲音中透出濃濃的自責和愧疚：「我這個做親爹的，不能時時伴在她身邊。每個月只能靠書信來往。她身在宮中，不知遇到多少紛擾事端。在信中，她一律輕描淡寫，不想我為她擔心。」
他在軍醫營里忙至晚上，總算有了片刻閑暇，和幾個軍醫一起吃晚飯。軍中的晚飯，頗為簡單，不過是米粥饅頭，並一些鹹菜罷了。
這等大喜事，眾軍醫少不得要去程望那裡恭賀一回。不管程望心裏有多少顧慮，既已應了親事，面上就得高和_圖_書高興興的。
既是要做兒女親家了，賀家的家事，程望倒也可以問上一問了：「下官這幾日聽聞，賀二公子在秋獵中受傷一事，不知是真是假？」
馬蹄踢踏聲聲，向京城而去。
大年三十，寒風凜冽。賀凇啟程歸京，兩百親兵隨行。
程望又進了中軍營帳。
程望語氣中的傷懷，聽得川柏心中泛酸：「公子當著差事，不能長伴在小姐身邊，父女分別多年，也非公子所願。公子別這般自責。」
幾個軍醫的心思，都不在飯食上，互相使了個眼色，笑著問程望：「程軍醫，今日國公爺召你前去，該不是看診吧！」
平國公這幾日心事重重，神色間略見憔悴。笑容也不及前一次輕快，頗有些強顏歡笑的意味：「冒昧請程軍醫前來，還請程軍醫不要見怪。不知程軍醫考慮得如何了？」
賀凇當日就向平國公辭行。
一眾軍醫暗暗咋舌。
中軍軍帳里發生的一切，程望自然半點都不知情。
平國公也攔不住他，只得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