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用心（一）
這樁秘密，牽扯太廣，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從今日起，她就將這樁秘密嚴嚴實實地藏進心底，絕不能吐露半個字。
大概是程錦容臉上的訝然太明顯了，裴璋有些訕訕：「我沒有他意，就是隨口一說。」
賀祈也未隱瞞，一五一十地寫進了奏摺里。宣和帝看后，不置可否。
「……父皇現在眼裡只看到小六，哪裡還能看到我。小六每晚去保和殿伺候筆墨，為父皇讀奏摺。朝中那些老狐狸，往日見了我滿面歡容。現在張口閉口就是六皇子殿下少年聰慧性情寬厚如何如何」
二皇子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小六還年少，能不能安然長大成人都不好說！憑什麼和我爭！」
行軍途中，每隔三日就會有一封奏摺送到御前。賀祈假公濟私，趁機夾帶些「私信」給程錦容，倒也便利。
葯很苦。
你就大度寬容一回，將這樁恩怨放下吧！
裴繡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哽咽之意：「和圖書這麼晚了，不必驚動母親。大夫開了藥方，你照著藥方煎一碗葯來。」
習慣了她對他視而不見，習慣了遠遠地看著她的身影，習慣了默默看著她和賀祈淺笑低語，也習慣了心裏麻木的鈍痛。
程錦容並未動容，目中依舊閃著戒備提防：「我要進去為皇上請脈，請裴校尉讓一讓。」
梆梆梆！
三更了！
這一年多來，他早已習慣了。
小宴過後，裴璋隨二皇子進書房說話。
這些舞姬相貌艷麗，身段妖嬈，頗有風情。二皇子飲了幾杯酒下肚，就漸漸放浪形骸起來。
這個裴璋，到底想說什麼？
柔和的晨曦灑落在那張熟悉美麗的臉龐上。她的神情平靜安寧，目光柔和，嘴角微揚。在見到他的剎那，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收斂了笑意。
為什麼忽然要盯著侯爺的一舉一動？
他已經很久沒這麼近的看過她了。
賀祈帶了兩百御前侍衛離京，剩下八百御前侍ｈｅｔuｂｏoｋ.cｏｍ.ｃoｍ衛，依舊分做兩班當值。論出身論聖眷，便屬到裴璋了。這一段時日，裴璋經常出入保和殿，在御前當差。
目不斜視，恍若未見，就這麼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二皇子有了幾分酒意，說話比平日肆意許多，對裴璋又沒什麼防備之心。在裴璋有意無意地套問下，很快就露出了心裏的不滿。
丫鬟熬好了葯端來，裴綉哭紅了一雙眼，不過，情緒已經稍稍平靜下來。
離京第一天，賀祈動手揍了元思蘭的親兵。第三天，幾個御前侍衛在紮營露宿時和韃靼騎兵鬧騰了一回。第六天，御林軍里的一個小頭目和一個韃靼騎兵的頭目打起來了……
裴璋回了院子后，在書房裡獨坐了許久。
也因此，裴璋和程錦容見面的機會比以前多了不少。
裴璋在御前當值，平日沒什麼空閑。逢休沐日，便去了二皇子府。
父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裴璋咽下喉間澀意，輕聲和圖書道：「容表妹，我沒有惡意。」
總之，這一路上就沒消停過。
裴綉無聲哭了片刻，用袖子擦了眼淚。
裴璋是二皇子的表哥，又是二皇子伴讀，原本就關係密切。裴璋主動示好親近，二皇子沒生半點疑心。
兩個親兵有些詫異，對視一眼，低聲應下。
……
裴璋終於推開門，叫了兩個親兵進書房，低聲吩咐：「……盯著府里的動靜，尤其是父親身邊的親兵，有什麼異動，立刻向我回稟。」
程錦容腳步一頓，略略轉頭，目光明亮，神色淡漠：「裴校尉有何指教？」
裴璋只得讓開，目送程錦容的背影消失在門檻里。
這一日過後，裴璋和二皇子走動漸漸密切。
程錦容，裴家是對不起你。可到底也將你撫養長大。
二皇子設了小宴，叫來幕僚相陪，又召了幾個舞姬。
裴璋嗯了一聲。頓了片刻，又道：「他此次出公差，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京。等他回來后，你們也該和*圖*書成親了吧！」
丫鬟不敢違令，只得應聲退了出去。
裴璋露出義憤填膺之色：「長幼有序。難道皇上還想越過殿下，立六皇子為儲君不成！」
程錦容有些訝然。
如今，你親娘是宮中皇后，你的弟弟是深得天子喜愛的六皇子，日後貴不可言。你在宮中風光得意，又有了賀祈這樣的乘龍快婿……
這一夜，裴璋輾轉難眠。
書房裡沒有燃燭火，一片黑暗，將裴璋的身影籠罩在其中。竟顯出了幾分孤寂。唯有那一雙眼，格外明亮銳利，閃著幽暗的光芒。
「有什麼不可能！」二皇子又是一聲嫉恨滿滿的冷哼：「你別忘了，父皇當年是八皇子，既不是嫡出，也不佔長，還不是照樣登基為帝。」
裴璋明日還要當差，不宜飲酒過多，只喝了兩杯，就換了茶水。
裴綉平日最厭惡喝葯，此時卻一聲未吭，慢慢將一碗湯藥喝得乾乾淨淨。然後，合上雙目睡著了。
裴璋特意叫住她，就是為了說和_圖_書這些？
裴璋心中有些酸澀，神色未動，唯有一雙熱切的眼，稍稍泄露出了真實的情緒：「賀祈離京有半個月了吧！聽聞他和韃靼太子不太和睦，一路上時有衝突。」
「不用了！」
二皇子話語中的酸意，清晰可聞。
公子這是要做什麼？
丫鬟見裴綉一聲不吭，愈發焦慮情急，伸手去探裴繡的額頭：「小姐的額頭好燙！奴婢這就去稟報夫人，去請大夫來！」
……
說來也巧，今日裴璋剛到殿外，便在廊檐下遇到了程錦容。
隔日五更天，裴璋起身進宮當差。
程錦容眉眼微冷，聲音也冷了幾分：「這和你沒什麼關係吧！」
裴璋皺緊眉頭，目光緊緊地盯著二皇子的臉：「難道殿下就這麼聽之任之，將儲君之位拱手讓人？」
程錦容定定心神，淡淡說道：「多謝裴校尉關心。我昨日接到他來信，他在信里也提了幾句。都是些小衝突，沒什麼大礙。」
今日，他忽地叫住了程錦容：「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