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夫妻（一）
賀凇不快地皺了皺眉頭，睜開眼。
賀祈答道：「皇上召了父親和舅舅進保和殿，晚上還有宮宴。約莫子時才能回府。祖母就別等了。」
太夫人笑著瞥了賀祈一眼：「行了，在祖母面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好聽話做什麼。難道祖母還不知道你的脾氣嗎？你自小就是個橫行霸道的性子，自己喜歡的，別人看一眼都不行。」
「可憐天下父母心。你還年少，等你娶妻生子了，你就知道這份心情了。」
女子依舊沒動，甚至低頭哭了起來。
賀凇滿面怒氣未散，目光沉沉地盯著鄭氏：「你居心叵測，心性惡毒，犯下大錯。一雙兒女都受你教唆，走了歪路。要不是看在晉寧候府的顏面，當日我根本不會留你性命。」
太夫人笑了片刻才道：「一家有女百家求，這也沒什麼。要不是你下手快，以裴皇后對錦容的喜愛，說不定直接讓她做兒媳了。哪裡還輪得到你！說起來，錦容比六皇子hetubook.com.com也只大了五歲而已……」
「出去！」賀凇眉頭皺得更緊，低沉的聲音里透出肅然：「叫我的親兵進來！」
「來人，」賀凇沒有睜眼，聲音有些沙啞：「掌燈！」
賀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用力呼出一口氣，胸口頓時一陣刺痛。
她身邊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打發得一乾二淨，只有幾個壯實的婆子守著院子。院外有幾十個賀家親兵輪流看守。院門外掛著銅鎖，屋門上也掛著鎖。
賀祈聽出太夫人的話中之意，不由得挑眉失笑：「祖母該不會以為，我小雞肚腸愛拈酸吃醋連阿容的救命恩人也容不得吧！」
女子在聽到他的聲音后，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卻未轉身。
賀祈：「……」
「裴璋救了阿容，我心中只有感激！」
鄭氏被軟禁一年多，發間竟有了許多白髮，額上眼角也多了許多皺紋。眼中倉皇不定，一眼看去，像老了十歲和圖書。
賀凇睡了兩個時辰，才睜開眼。
在太夫人瞭然揶揄的目光下，賀祈敗下陣來：「也不太久，大概半個月左右，吃飯都是酸的。」
沒有太夫人首肯，她如何能偷跑得出來？
太夫人忽地又低聲道：「你見了錦容，有沒有說起她遇刺的事？」
門被推了開來，進來的腳步聲輕浮無力，顯然是女子的腳步聲。和親兵們矯健沉穩的腳步聲截然不同。
賀祈被口水嗆到了，猛地咳嗽了兩聲：「祖母，別說笑了。此事絕不可能！」
賀凇：「……」
鄭氏滿面羞慚，緩緩跪了下來，淚水滑落臉孔：「我知錯了！這一年多來，我日夜悔恨，懊悔自責。」
太夫人也沒多心多想，一笑置之。
賀凇的蒼白消瘦憔悴，不必細述。
賀凇一動怒，鄭氏頓時慌亂起來，慌忙擦了眼淚，轉過身來：「你別動怒！我不是偷跑出來的，是婆婆命人開了門。讓我來照顧你！」
程錦容和六皇子是一和_圖_書母同胞的親姐弟！怎麼可能做夫妻！
這件事，也只有太夫人出面才行。
太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我，阿初不會被卷進這一樁事來，二郎也不會眼盲毀容。你更不必愧對兄長侄兒。」
賀凇再遲鈍，也猜到眼前的女子是誰了。一時間，既震驚又憤怒：「鄭氏！你怎麼會在這裏！」
也怪不得賀凇一開始沒認出來。鄭氏原本生得略顯圓潤豐腴，眼前的女子卻瘦得幾乎成了一把枯柴。身上的衣服空蕩蕩的，並不合身。再者，賀凇也未想到被軟禁的鄭氏竟會出現在他眼前。
書房光線晦暗，一個消瘦的女子身影背對著他，點燃燭台。書房裡頓時亮了起來。
等太夫人情緒平靜下來，賀祈才低聲道：「這件事，別人不便出面。還得勞煩祖母。」
眼前的一切近乎陌生。他先是一驚，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軍營的營帳，他已經回到京城，睡的是自己的書房。
和圖書「你就告訴祖母，你知道這事後，到底吃了多久的醋！」
賀凇心頭疑雲大起，聲音愈發冷厲：「你是誰？轉過身來！」
賀祈點了點頭。
所以，他的父親，也曾那樣的憂心牽挂他嗎？
「都是我的錯！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時光倒流，什麼都沒發生過。我一定會真心真意地對三郎好，絕不會去算計謀奪世子之位……
前世父親對他的冷淡和漠視，是因為恨鐵不成鋼，恨他頹廢不爭氣嗎？
不過，廢人也比死人強。
這話說得何其冷硬無情！
他剛回府，誰安排了丫鬟來伺候他？
太夫人心情激動，緊緊攥著賀祈的手，許久都未鬆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你餘生都該為自己做過的錯事懺悔。有什麼臉來見我？」
以太夫人的脾氣來說，這話問得真夠委婉的。其實，太夫人是想問賀祈是否介懷裴璋救了程錦容一事。
太夫人定定心神：「你放心吧！就是放她出來，我也得好好敲打她https://m.hetubook.com.com一頓。免得她再生壞心，攪合得家宅不寧。」
……
自受傷后，這樣的疼痛如影隨形。他已經習慣了，甚至要慶幸，已經比一開始好多了。程望也說了，他這條命雖然救了回來，卻也落下了無法根治的病根。
賀祈目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沒有反駁太夫人的話。
夫妻兩人四目相對，心裏俱是一驚。
賀祈摸了摸鼻子，自我解嘲：「裴璋和阿容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對阿容一片情深。平心而論，實在是我的一大勁敵。我心裏有些忐忑，也是難免。」
「滾！我不要你照顧！就是死了，也不必你服喪！」
賀祈也未說話。
太夫人又問起了平國公：「你父親什麼時候能回府？」
這幾個月來，他漸漸接受了自己成了「廢人」的事實——對賀家男子來說，不能騎馬不能拿刀，就是廢人。
太夫人笑著嘆了口氣：「你父親去邊關十幾年，難得回京。我恨不得立刻看到他才好，今晚怎麼也得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