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死路（一）
三更的梆子聲遙遙傳入耳中。
接下來，是不是就輪到他了？
二皇子渾身打了個寒顫，目中閃過驚恐：「你這個狗奴才，一定是你假傳聖旨。父皇絕不會這麼對我！快些帶我去見父皇！我要去想父皇請罪，我是父皇唯一的嫡子，父皇一定會饒了我。」
死人的模樣都好看不到哪兒去。永安侯被生生勒死，死狀頗有些可怖。那雙略略凸出的眼珠，依舊看著他。
她不顧自己披頭散髮的狼狽，起身走到裴璋身邊，哭著撲進了兒子懷中：「你這個狠心的混賬，總算肯回來了。」
裴璋微笑著說道：「明日休沐，不必進宮當差。我會在府中一直陪著母親。」
「可是……」
明日早起，吃飽喝足，我們一同上路吧！
很快將二皇子的怒吼聲扔在背後。
永安侯夫人躺在床榻上，卻遲遲難以入睡。
一連串的問題，裴璋一個都沒回答。
「沒什麼可是，母親安心睡吧！」裴璋輕聲和_圖_書道。
看著伏在懷中哭泣不已的親娘，裴璋滿目複雜唏噓，伸手輕拍永安侯夫人的後背。
趙公公目中閃過嘲弄和鄙夷，語氣還算恭敬：「殿下誤會了。皇上沒有下旨，奴才豈敢對殿下不敬。」
不，絕對不會。
壽寧公主已經下葬，永安侯一直被留在宮中，裴璋也一直在宮中當差，連著幾日沒回過院子。
白薇笑著應是，退了出去。另外兩個丫鬟迅速上前，伺候永安侯夫人穿鞋更衣。丫鬟們正為永安侯夫人梳發的時候，裴璋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母親！」
永安侯府。
永安侯夫人在惶恐害怕中煎熬，度日如年，食難下咽，難以成眠。短短几日，她面色晦暗，燕窩深陷，看著蒼老憔悴了十歲不止。
白薇忙道：「夫人，是奴婢。」
永安侯被處死，裴璋雖未親眼目睹，卻在第一時間就得了消息。親爹死了，做兒子的再冷心冷肺，也不可能無動於ｈeｔｕｂｏok.coｍ•cｏm衷。
是阿璋回府了！
永安侯夫人心裏被幸福填滿，閉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白薇笑道：「是大公子。」
永安侯夫人滿心的疑惑驚懼，在看到裴璋平靜的臉孔后，盡數散去。
裴璋早料到這樣的結局。可在親耳聽到永安侯的死訊的那一刻，心裏依舊陣陣鈍痛。很快，宣和帝便令人傳話，讓他立刻離宮回裴家。
永安侯夫人擦了眼淚，低聲問裴璋：「阿璋，你今晚怎麼肯回來了？你是皇上的御前侍衛，一定知道宮中出了什麼事！壽寧公主怎麼會忽然死了？你父親又怎麼會一直被留在宮中？」
永安侯夫人狠狠哭了一場，將堆積了幾日的惶恐不安都哭了出來。不過，兒子回來了，她立刻有了主心骨，也沒那麼慌亂無措了。
永安侯夫人混沌的頭腦一時沒轉過來：「誰回來了？」
裴璋笑著嗯了一聲，扶著永安侯夫人到了床榻邊，親自為永安侯和*圖*書夫人脫了鞋襪。為親娘蓋好被褥。
二皇子拼盡全力，扭動身體，身上的鐵鏈嘩嘩作響。就如瀕死前的野獸瘋狂嘶喊：「我要見父皇！你們這些狗奴才，怎麼敢如此對我！我要去見父皇！」
永安侯夫人連日來的焦灼，化為淚水紛紛滑落。
種種跡象，都在預示著最可怕的結果。
二皇子不停在心中自我安慰，將頭轉到一旁，不敢再看死去的永安侯。
做下弒殺天子的惡行，二皇子該不會以為自己還有活路吧！
他溫聲對永安侯夫人說道：「夜已經深了。母親這幾日，心力交瘁，惶惶難安，現在好好睡一覺吧！養足了精神，有什麼事明日早上再說。」
既然沒什麼大事，那就都聽兒子的，先睡飽養足了精神，明日再說不遲。
趙公公對二皇子瘋狂的叫嚷聲視若未聞，吩咐幾個侍衛好好看守，便起身走了。
二皇子打了個寒顫，無以名狀的驚恐和懼怕在心頭湧起。
永安侯夫人和*圖*書心裏一松，眉頭舒展開來：「好，我都聽你的，先睡一覺再說。對了，你明日是不是要進宮當值？」
他接了聖旨，便回來了。
趙公公步伐未停，嘴角邊扯起冷笑。
「不過，皇上有令，永安侯的屍首暫時不下葬，就放置在刑房裡。從今晚起，殿下也留在此處。」
連裴綉出嫁那一日，裴璋都未踏進過永安侯府的大門。沒想到，今日他竟肯回來了。
母親，好好睡一覺。
……
自裴璋長大成人後，母子兩人再沒這般親昵相處過。
裴璋坐在床榻邊，看著永安侯夫人的睡顏。他臉上的笑意，慢慢地褪去。
二皇子眼睜睜地看著永安侯被勒得斷了氣。
二皇子全身一抖，色厲內荏地怒罵：「你膽敢殺本皇子不成！」
永安侯夫人心裏又是一陣歡喜，搖著兒子的胳膊笑道：「好好好，這可太好了。你父親一直沒回來，我心裏七上八下，忐忑得很。現在你回來，我什麼都不用憂心了。」
這一hetubook.com.com招太狠了！讓一個活人和屍首日夜相伴，不瘋也要瘋。
壽寧死了，永安侯也死了。
貼身丫鬟白薇悄步走了進來。
短短兩個字，令永安侯夫人熱淚盈眶。
輕微的腳步聲，驚動了永安侯夫人。她霍然坐直了身體，厲聲喝問：「誰？」
裴璋連著熬了幾日幾夜，每天最多睡一兩個時辰。英俊的臉孔也憔悴了許多，眼睛里都是血絲。不過，他的身姿依舊挺拔。
永安侯夫人終於反應過來了，一雙眼睛瞬間有了光彩，立刻下了床榻：「阿璋人呢？我現在就要見他！」
他犯再多錯，也是父皇的兒子。六皇子的親娘不過是個傀儡替身，根本算不得嫡子。他才是大楚朝唯一的嫡出皇子。父皇再氣再怒，也絕不忍心殺了他。
永安侯夫人高高提起的一顆心，緩緩落下。沒等她詢問，就聽白薇歡喜地說道：「啟稟夫人，大公子回府了。」
趙公公走了過來。
……
如果出了大事，裴璋怎麼可能這般冷靜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