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低頭（一）
什麼？
裴皇后沒有多解釋，隨口道：「就算是吧！總之，你按著本宮的意思去說便是。」
瑜美人低頭應是，依舊跪在地上沒動彈。
瑜美人恭聲應下。
程錦容心裏一動，迅速看向宣和帝。
程錦容完全出自本能反應，迅疾上前，伸手扶住裴皇后。
趙公公目中閃過笑意，恭敬地應了一聲。
苦澀的湯藥難以入口，喝一口，口中全是苦的。喝完一碗葯，口中已苦得麻木了。瑜美人忙伺候裴皇后吃一口蜜餞。
裴皇后將頭轉到一邊，許久未曾說話。
宣和帝又怒了，瞪了一眼過去：「還不立刻滾！」
為了一雙兒女，她也得低頭。
「皇後娘娘自愧沒能盡到母親的責任，未能教導好二皇子殿下和壽寧公主。這些日子，娘娘每每想及此，便心痛如割。娘娘自請廢去中宮后位，請皇上成全！」
就在此時，瑜美人隨著趙公公走了進來。襝衽行禮后，瑜美人安靜地和_圖_書在一旁等候。直至程錦容診脈結束。
程錦容不知有沒有聽出這一層微妙的意思來，反正，從她的臉上窺不出半分異樣：「是，微臣謹遵皇上之命。」
可不知為何，裴皇后一出現，他就能清晰地看見她的身影和面容。就連她額上細密的汗珠，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
裴皇后緩過勁來，對瑜美人說道：「珞瑜，明日一早，你代本宮去一趟保和殿。如果皇上不肯見你，你便回來。若皇上宣你覲見，你就代本宮向皇上請罪。」
瑜美人這才起身告退。
瑜美人垂著頭跪下，按著裴皇后的吩咐說道：「皇後娘娘鳳體虛弱，不能下榻前來。臣妾代娘娘前來請罪。」
她是替身的秘密曝露，宣和帝盛怒之下，都未殺了她。甚至將此事遮掩下來，只令她回椒房殿養病。
程錦容沒有像往日那樣退下，不動聲色地退到角落裡。趙公公看了m•ｈeｔuｂooｋ.cｏｍ.coｍ程錦容一眼，也沒吭聲。
程錦容用盡全身的自制力，逼著自己冷靜如常。
她走了這一段路，已耗盡了體力，額上儘是冷汗。雙膝下跪的時候，不知是因全身沒了力氣，還是宮女們手不穩，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如此明顯的事，宣和帝當然也能想到。
宣和帝坐在龍榻上，冷冷掃了瑜美人一眼：「你今日前來求見，有什麼事要和朕說？」
角落裡的程錦容，心中百味雜陳。她想悄然無聲地退下，卻被宣和帝叫住了：「程太醫，你過來。」
這一席話，令眾人面色皆是一變。
到了晚上，瑜美人前來伺候裴皇后喝葯。
坐在龍榻上的宣和帝，目力依然只能看清幾尺之類。
半個時辰后，裴皇后終於親自來請罪了。
趙公公微微抽了抽嘴角。
裴皇后怔怔地看著輕紗幔帳，心情晦澀難言。
趙公公恭聲應是，身體卻未動彈。
等待的和-圖-書時間，似乎格外漫長。
隔日一早，程錦容剛踏進宣和帝的寢宮，趙公公便來稟報：「啟稟皇上，瑜美人前來求見。」
裴皇后也沒看程錦容。
瑜美人大驚，面色倏忽變了：「娘娘，這廢后兩字豈能輕易說出口！」
顧淑妃這一番話，揭開了她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
帝王無情，對她卻是有情的。她一直安穩地待在椒房殿，何嘗不是因為心知肚明這一點？
「就說本宮未曾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一雙兒女走了歪路，本宮心中悲痛難當。願自請廢中宮后位。」
這個僵局，遲早要打破。
宣和帝冷冷道：「她不在皇後身邊伺候，跑來見朕做什麼，讓她回去。」
陪著宣和帝登基的人是她。宣和帝冊封的皇后是她。得了宣和帝真情的人，也是她。
裴皇后本來就是假的，廢不廢后，都在宣和帝一念之間。現在主動張口請罪，也是在向天子低頭。
瑜美人忽然前來求見天子，就和-圖-書等於裴皇后求見……
她是裴婉清的替身。裴婉清和宣和帝做了四年夫妻。她卻做了宣和帝十幾年的皇后。
程錦容心情有些複雜。不過，她沒有流露在面上，像往常一般上前，為宣和帝請脈。
皇上啊，這個「也」字已經透露出了你的真實心情。
裴皇后脫簪散發，前來請罪。
瑜美人也不蠢鈍，很快反應過來：「娘娘這一招是以退為進。」
裴皇后沖瑜美人笑了一笑：「與其等皇上主動張口，不如本宮主動請廢后。」宣和帝應不應允都無妨，重要的是她主動踏出這一步，向宣和帝低頭示弱了。
宣和帝顯然也有些驚愕，目中甚至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喜悅。不過，這一絲情緒立刻被壓下。
程錦容定定心神，走上前：「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宣和帝的真實心情，瞞不過程錦容的眼。
宣和帝看著神色鎮定的程錦容，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你也留下。半個多月沒見皇后，你https://m.hetubook.com.com一定也想見她了。」
程錦容心中也是一跳，很快反應過來。
面色蒼白的裴皇后，穿著一襲素衣，長發披散在肩頭，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進來。
裴皇后在程錦容的攙扶下穩住身形。匆匆抬頭，母女兩人四目對視，目中同時閃過一絲水光。
那張冷凝晦暗的臉孔，忽然就有了光彩。
宣和帝神色變幻不定，目中閃過種種複雜激烈的情緒，陰沉著臉冷冷道：「你回去告訴皇后。她要是知錯了，就自己親自來請罪。」
……
顧淑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果然，不到片刻，宣和帝就改了主意：「罷了，讓她進來，朕倒要看看，她要說些什麼。」
顧淑妃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站起身來，輕聲告退：「臣妾今日說過的話，絕不會和第二個人提起。請娘娘三思，臣妾這就先告退。」
在宮中，無人不知瑜美人是裴皇后的心腹。
程錦容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她垂下眼瞼，為宣和帝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