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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萬語化作一聲長嘆。

一邊是祖父和自己的家族，另一邊則是決意效忠的天子兼好友。他夾在其中，豈有不為難之理？

到後來，就連魏王世子韓王世子也被拖下了水，無法置身事外。

傅卓默默地摟緊羅芷萱，心裏暗暗祈禱。

就在群臣慷慨激昂爭辯是否該關了善堂之際，蕭詡目光一掃，冷然張口：「都給朕住口！」

其實，百官打嘴仗和婦人吵架也沒什麼兩樣。端看誰氣勢更盛口舌更犀利哪一方人更多。凡事本就有兩面，誰能說得清誰對誰錯？

坐在龍椅上的天子，神色微微一凜。

崔三郎每日進宮當值，見了傅卓，總是對他橫眉冷對不理不睬。

兩人私下是好友，然而身份有別，兼之傅家如今立場模糊，傅卓的身份也隨之尷尬微妙起來。

宮中內外流言愈盛，傅閣老又自請閉門不出，每日上朝的傅卓便成了眾矢之的。種種異樣的目光不必細說，明裡暗裡地探詢hｔtps://ｗｗw.hｅtｕbｏoｋ.ｃｏm.coｍ，背後的竊竊私語，還有崔三郎明顯的敵意……

御史們的一封奏摺，開啟了景佑三年的第一次百官朝堂對決。

顧海沉著臉出列，冷冷地看向那幾個大放厥詞唯恐天下不亂的御史：「這一樁陳年舊事，早已沉寂。今日諸位重提舊事，不知是何用意？是要故意抹黑定北侯府，還是要污損娘娘清名？沈公子開善堂本是善舉，為何在諸位口中就成了居心叵測之輩？」

羅芷萱心中惻然，上前摟住傅卓，將頭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不管你怎麼做，我都站在你這一邊！」

「……沈公子的身世，眾所周知。皇後娘娘心地寬厚，憐惜手足，將沈公子留在京城照顧。此舉委實令人欽佩！只是，沈公子恃寵生嬌，仗著皇後娘娘之勢，沽名釣譽，開起了善堂。」

「沈謹言開善堂一事，早已得朕首肯。」天子聲音含怒：「一來救助窮htｔｐs://m•hetｕｂooｋ•ｃｏm.ｃoｍ苦百姓，二則彰顯皇后仁厚。爾等有意扭曲事實，重提陳年往事，往皇後身上潑髒水。朕絕不姑息輕饒！」

此事到此為止，萬萬不要再起波瀾。

可惜，上蒼沒有理會傅卓的祈求。

「帝后態度強硬，祖父也不肯退讓，藉著首輔之勢和帝后較勁，絲毫沒有退讓之意。胳膊焉能擰得過大腿。傅家這回怕是要狠狠載一回跟頭了。」

領先上奏摺的王御史，一臉慍怒和被羞辱的憤慨：「顧侍郎，我等俱是肺腑之言，一心為皇上和娘娘著想。你這般出言羞辱我等，實在是欺人太甚！」

往日波濤暗涌，矛盾隱藏在平和的表象下，傅卓權當不知，從中和稀泥。現在，崢嶸畢露，根本不能兩全。甚至容易同時背叛辜負……

「沈公子露於人前，只會令世人重新翻起已故定北侯夫人的不堪往事，對皇後娘娘名譽有損。也令皇室蒙羞。臣等懇請皇上下旨，關閉hｔｔps://ｍ•heｔuｂoｏk•cｏm•ｃｏm善堂，令沈公子閉門不出，免得牽連娘娘的清名。」

奏摺中一再提起已故的定北侯夫人沈氏，不就是要往顧皇后的身上潑髒水嗎？還一口一個為娘娘清名考慮……呸！

他私底下也勸過傅閣老幾回，可惜傅閣老根本聽不進去，一意孤行。傅卓強打精神，上朝當差，回來之後，便一臉頹然。

怒斥御史的，以顧海為首。聲援顧海的官員，也絕不在少數。

「沈公子區區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有心開善堂，為窮苦百姓免費看診贈葯。這等義舉，足以說明沈公子雖出身不正，心地卻十分良善。這樣的行徑，皇上應該大力褒獎才是。」

傅卓苦笑不已：「你說的是一切順利最好的情形。只怕此事沒那麼簡單！」

羅芷萱也是聰明靈透之人，自然清楚真正令傅卓為難的是什麼。

其中一個御史，慷慨激昂地宣讀了奏摺。全然一副「我等俱是忠心耿耿一切都是為了皇後娘娘和皇上ｈｔtps://wwｗ•heｔｕｂooｋ•ｃoｍ.ｃｏm著想」的神情。

「你們幾個才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宵小之輩！在朝堂之中，如婦人一般長舌，嘴臉醜陋可鄙！」

……

偏偏還不能在眾人面前顯露出來。就是在天子面前，也得裝作不知。

一石激起千層浪。

滿朝文武百官也不是傻瓜，誰能聽不出這封奏摺后的險惡用心？

眾臣頓時齊齊閉口。

顧海言辭犀利，當面怒罵，毫不客氣。

羅尚書也隨之出列，不疾不徐地拱手啟奏：「皇上，臣以為顧侍郎言之有理。不論出身，沈公子此等義舉，應予褒獎！」

……

御史們被罵得面色忽紅忽白，十分精彩。

顧海冷笑一聲：「你們口口聲聲為皇上和皇後娘娘著想，言行舉止卻截然相反。今日是百官大朝會，你們故意將皇後娘娘生母之事又翻騰出來，居心為何，大家眼睛都亮堂的很，絕不會錯辨。」

「你們一張口便要關閉善堂，只想著攻擊沈公子，卻不顧及窮苦百姓死活。爾等根本不配為官，不ｈttps://wwｗ•hetuboｏk•ｃｏｍ•coｍ配為御史！和你們同站一起，是我等之恥辱！」

幾個御史面色俱是一變。

虛偽的嘴臉，令人作嘔。

聲音中蘊含著怒意。

工部李尚書也跟著出列，話中之意截然相反：「臣覺得幾位御史所言也不無道理。皇後娘娘鳳儀天下，清名不容有損。沈公子不宜拋頭露面。這善堂繼續開下去無妨，換個人主持打理即可，這樣便能兩全其美。」

「來人，將王御史等人都給朕轟出金鑾殿，各打二十廷杖！以儆效尤！」

站出來支持幾位御史的，不在少數。其中不乏閣臣和尚書等重臣。

羅芷萱看在眼裡，疼在心裏，柔聲寬慰：「這隻是一時困境。等過些日子，流言消退，祖父想開了退讓一步，重新上朝議事，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饒是傅卓心志堅定，也有些吃不消。

傅卓眉頭緊鎖，滿臉唏噓和無奈。

蕭詡早已收斂笑意，神色冷凝。

隔日朝會，幾位御史聯名上了奏摺。彈劾沈謹言開善堂之事。

崔尚書心安理得，繼續「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