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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難過再哀傷，六公主也回不來了。活著的人，總要繼續活下去。

染墨低聲應是，上前為六公主整理衣襟髮絲。

染墨全身微微一顫，反射性地跪下請罪：「奴婢攢越，請公主殿下恕罪！」

……

六公主嘴角微彎，張口道：「不困了。」

六公主凝望著謝明曦，認真答道：「我不願和她們說話。以後進了寢室，和你說。」

清風陣陣，拂過竹林，響起颯颯的聲音。

淺色的紗帳頂端映入眼帘。

然後，唏噓的輕嘆一聲。

六公主又定定地看了片刻，忽地笑了一笑。

扶玉滿面羞愧地讓開位置。

總之，我既已來了，你是躲不開了。

謝明曦隨意地笑了一笑：「染墨姑娘無需多禮，快些起身吧！」

六公主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側過身子，定定地看了過來。

謝明曦笑起來的樣子美極了，仿若春風拂過湖面，蕩漾起層層漣漪：「殿下的聲音很好聽。為何平日不願說話？」

和圖書六公主面色微不可見地沉了一沉，冷冷地看了染墨一眼。

「謝明曦，」六公主嘴唇微動，聲音微不可聞，似自言自語：「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六公主腳步微頓，卻未轉過身來，嗯了一聲。

之後的漫長歲月里，她痛苦掙扎過，猶豫彷徨過，最終活得風光從容隨性。昔日好友的影子，在她心中漸漸淡薄，卻從未忘卻。

謝明曦略一挑眉，微微笑了起來。

之前所夢見的夢境，是她和六公主當年道別的情形。也是她和六公主見的最後一面。之後，便是梅妃病逝和六公主大病身亡的噩耗。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閑話，染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主殿下，奴婢可否進來伺候？」

染墨看似溫順，目中戒備之意猶在，並未褪去。

六公主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緩緩睜開眼。

淺色輕紗遮掩住床榻，影影綽綽地看不分明。只能窺見謝明曦模糊的側影。

六公主露和圖書出意味難名的苦澀，輕聲道：「我已十四歲，不便再來書院了。」

染墨經過宮中嚴格訓練，動作利落輕柔。相較之下，扶玉就笨拙多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竟也梳不好。

兩人間的距離，不知不覺中拉近許多。

叩叩叩！

六公主的眼眸生得十分好看，漂亮又深邃，像兩顆黑亮的磁石一般。對視間，一不小心就會被牢牢吸引住。

上午在課上睡了這麼久，中午竟還睡得著。也算是天賦異稟了！謝明曦暗暗失笑，站在床榻邊，輕聲呼喚：「殿下，醒一醒，該起床去上課了。」

「希望梅妃娘娘身子早日康復。」她由衷又誠懇地說道：「待娘娘身子好了，公主殿下便能回蓮池書院了。」

謝明曦已經入眠，睡顏平靜。

染墨心領神會，默默走到謝明曦身邊：「奴婢梳發手藝尚可，請容奴婢為謝小姐梳發。」

片刻后，染墨走了進來。

不大的寢室里，只有她們兩人和*圖*書，靜謐而安寧。

她微微一怔。

謝明曦的目光和染墨的視線在光滑可鑒的銅鏡中交匯。

她輕聲應下。

謝明曦失笑，點點頭應道：「好。以後我陪著公主殿下說話。」

六公主沒有再多解釋：「此事你知曉便可，不必和別人提起。」

背影有些難言的落寞黯然。

十四歲，為何就不便來書院？

染墨低聲應是。

……

六公主略略舒展眉頭：「嗯，我不動氣。」然後對染墨道：「你起身吧！」

美人誰都喜歡，謝明曦也未例外。對著美得令人屏息的六公主，聲音比平日更柔和幾分：「殿下還困么？」

……

六公主還在閉目沉睡。

謝明曦做了一個夢。

六公主站起身來，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莫非，皇上打算早早將六公主出嫁？

年少的她，看著好友黯然神傷的背影，心中也是陣陣酸澀難過，不知何時紅了眼圈，聲音微微哽咽：「殿下多保重！」

十四歲的六公主https://ｗww.heｔｕboｏｋ.ｃｏm.coｍ，身材高挑，已勝過諸多同齡少女。美麗的容顏冷漠陰鬱，目光深幽複雜。

六公主的聲音略有些低沉憂鬱，看著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眷念不舍。

這一世的重逢，令她欣喜快慰。

六公主看不下去了，看了染墨一眼。

謝明曦坐直身子，撩起輕紗，穿鞋下榻。

噩耗傳到蓮池書院，她哭了半日。

這個染墨，還是像前世那般，防她像防洪水猛獸一樣。

書院里有十六七歲尚在就讀的學生呢！

過了許久，六公主才輕聲道：「明曦，我娘病得很重，我要回宮去陪她。以後……大概不會再來書院了。」

……

謝明曦睜開眼。

染墨謝了恩典，站起身來。略一猶豫，又沖謝明曦福了一福：「奴婢逾矩之處，還請謝三小姐多多見諒。」

謝明曦出乎意料的為染墨說情：「染墨姑娘一片忠心護主，所以才對我提防戒備。殿下有此等忠心的宮女，應該欣慰才是，何必動氣。」

六m•heｔubｏok.cｏｍ•cｏm公主冷然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年少的十三歲的她坐在六公主身側，安靜無言。

染墨默默瞥了站在六公主床榻邊的謝明曦一眼，目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謝明曦沒有認床榻的習慣，今天半日鬥智斗勇，確實有些疲倦。躺下之後，很快便閉目入眠。

謝明曦不以為意，退開數步，揚聲叫了扶玉進來。

謝明曦，不管你心機如何性情如何。

其實，她根本沒睡，一直在凝視著謝明曦。直至謝明曦睜眼醒來，才迅速合上眼，裝著自己熟睡未醒。

她又何嘗捨得和六公主分別？

六公主收斂笑意，嗯了一聲。

自小到大，她幾乎沒有朋友。六公主身份尊貴，卻從未仗勢相欺，反而不動聲色地護著她。也因此，她在蓮池書院里的日子不算特別難熬。

聲音里，分明帶了些鼻音。

她願一己之力，護著曾善待過她的好友。

六公主一定是捨不得她這個好友吧！

謝明曦有剎那間的恍惚，過了片刻，神智才漸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