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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不是什麼嬌氣之人，更不喜落淚這等軟弱舉動。此時此刻，卻情難自禁。彷彿要將積蓄在心底多年的淚水全部流盡。

盛鴻維持著這樣彆扭的姿勢，語氣中滿是懊惱自責：「我是被嫉妒沖昏了頭。我知道你對四皇兄從無愛戀，你對他只有厭惡憎恨。可想到你曾為他生過兒子，想到你曾全心全意地照顧孩子長大，我心裏就泛酸。」

現在想起來，只覺荒唐可笑，耳後陣陣發燙。

理虧的盛鴻陪笑著說道：「七皇子妃大人大量，別計較我的一時口誤了。過去的事，早已過去了。我真得從未介懷過。就是今日嘴抽，不知怎麼就提了一回。我現在便給七皇子妃陪個不是。」

不知何時，溫熱的液體溢出了眼角。

只有遇到心疼你的人，你才知道自己是何等的脆弱。

顧山長便不再問了。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落淚。

謝明曦和顧山長相對而坐，尚未舉筷進食，湘蕙便笑著來稟報和圖書：「殿下回府了。」

謝明曦卻和普通女子不同。

葉秋娘精心準備了清淡可口的午飯。

盛鴻越是好言安撫，謝明曦淚水落得越凶越急。

盛鴻：「……」

謝明曦身子微顫，將頭扭到一旁，不願讓盛鴻看到自己的軟弱。

完了！

一著急，昔日的稱呼脫口而出。

就哭這麼一回吧！哭完便將所有事都拋諸腦後……

轉眼間，就到了正午。

謝明曦是真的動氣了！

……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是她，不知怎麼忽然間就脆弱起來，區區兩句話而已。連委屈都稱不上，竟然就動了真火，還為此哭了一場……鬧得盛鴻低聲下氣，哄了她半夜。

他快步走到床榻邊，俯身摟住無聲哭泣的謝明曦：「明曦，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惹你生氣。」

女子嬌嗔發怒，亦有別樣的美態。偶爾為之，權當是夫妻之間的調劑。

謝明曦也不好說得詳細，同樣含hｔtps://ｍ.ｈｅｔｕｂook•ｃｏm•ｃｏm糊不清地應了一句：「些許口角罷了。」

用完早飯後，謝明曦讀書，顧山長練字。再手談一盤做消遣。內宅瑣事，皆由湘蕙打點。謝明曦安心養胎，一概袖手不管。

好在從玉扶玉都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各自嘀咕兩句，便住了嘴。

謝明曦疲累之極，就這麼睡著了。眼角猶有淚痕。

她累極而眠，他卻再無睡意，就這麼靜靜地凝望著她的睡顏，直至天明。

她平躺在床榻上，閉著雙目，卻無半分睡意。

謝明曦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盛鴻心如刀割，上塌將她摟進懷裡，不時輕撫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語：「明曦，你別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對。你別哭了。」

自重生后，她活得順風順水，順心隨意。最陰鬱煩悶的，莫過於驚覺建文帝對她心存不軌的那一段時日。

……

顧山長住在府中，謝明曦照例是和顧山長一起吃早飯。

這和圖書一夜，謝明曦未曾好眠。

謝明曦呵呵一笑：「是啊！七皇子殿下心胸寬廣，怎麼會計較我這個七皇子妃曾為別的男子侍妾，又生過兒子之事？」

便如此時。

沒有人能窺見她的痛苦，沒有人能碰觸到她的傷疤。她也無需任何人理解寬容，更無需人安撫寬慰。

謝明曦心頭微熱，輕聲道：「也怪不得他。」

盛鴻被攆去書房之事，顧山長也有耳聞。只是，身為長輩，不便插手過問閨房之事。只能這麼含糊不清地問上一句了。

似夢似醒間，她聽到耳畔傳來一聲輕嘆。熟悉的聲音低低地許諾：「明曦，以後我再不惹你生氣了。」

在盛鴻的安撫聲中，她哭聲漸止。情緒波動劇烈，對有了身孕的女子來說，確實是件勞心費力之事。

「明曦，你打我兩拳出出氣。你別哭了好不好？你現在還懷著身孕，萬萬不可動胎氣。」

她越是動氣，越是笑得雲淡風輕。

明知道女子有孕時情緒易波hetubook.com.com動起伏，還說那些話惹她動氣。平日再冷靜淡漠自信從容，她也是女子，曾做過母親。想到昔日的兒子，有些唏噓也是難免。他到底是抽了什麼風，說出那樣的混賬話來？

盛鴻默默地拿過自己的枕頭，一步三回頭，可惜直至走出房門，謝明曦也未張口喊住他。

盛鴻：「……」

從玉扶玉看著謝明曦略有些紅腫的眼眶，心裏俱不是滋味。從玉還能勉強忍住，扶玉卻是滿心不平：「小姐懷著身孕，不能動氣。殿下怎麼還惹小姐生氣！」

無人的暗夜裡，淚水肆意奔涌。

說完，正經地拱手作揖。

都怪他！

顧山長目光一瞥，看到謝明曦微紅的眼角，隨口問道：「怎麼了？七皇子惹你生氣了？」

被壓抑在心底數十年的舊日恩怨，在心頭翻滾不息。曾以為早已遺忘的憤怒不甘悲涼絕望翻湧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孤注一擲的決然……

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謝明曦，並未聽到細微的推門聲和圖書。

隱忍壓抑近乎無聲的啜泣聲，在寧靜的暗夜裡幾不可聞。這個身影的主人耳力卻極為靈敏，立刻便驚覺不對勁，一顆心頓時絞痛不已。

謝明曦心頭火氣稍平，抿了抿嘴角：「我今日疲累，要先歇了。你去書房睡吧！」

謝明曦睜開眼時，已是日上三竿。

盛鴻早已起身去上朝，倒也免了一層尷尬。

自相遇那天起，她便是那樣的自信從容。唯一神色驟變的，是知曉他不是「六公主」而是七皇子的那一刻。

盛鴻恨不得將之前說過的所有話都收回來。奈何說出口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謝明曦已聽進耳中，以她愛記仇的脾氣，焉有不惱之理。

……

門被悄然推開，一個修長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邁步而入。

盛鴻深深懊惱自己失言，立刻低聲解釋：「明曦，我並無他意。只是隨口一說罷了。這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怎麼會計較……」

彷彿有什麼沉沉地壓著胸口，壓得她無法順暢呼吸。

今夜的煩悶又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