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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皇妃

作者:慕容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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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七日鎖情劫

第四十一章 七日鎖情劫

我緩緩閉上了眼帘,腦海中閃過無數張連城的臉,他說『我相信你,我會等你回來』。一想到這,我的內心不再掙扎,睜開雙目,很平靜的說,「但是,我卻不能。」
我們走進小屋,裡邊格外雅緻,清新的芬芳伴隨著野草的味道,讓我心頭暢快,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雨很大……我怕數日前的梅會被暴雨淹死,那我們的努力就白費了。」
他竟當著我的面承認自己自私?還把我牽扯進去了,我又一次被他逗笑了,「是呀,我們都是自私的,你為皇位,我為復國,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傷了他人也傷了自己。」
「七日。到時候,要走要留,我都尊重你的意願。」
大哥?納蘭祈皓嗎。他們兩兄弟終於能夠和好了,我真心為祈佑感到高興,從此他將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了,他還有個親人,他的大哥。
輕風徐徐襲襟,叢草漫漫稀疏,我們相對再無言。
我想,如果我是他,我也會選擇利用的。因為,這是關係著自己江山安定的大事,若他真的要利用,也無可厚非……
「皇上,蘇貴人這些日子一直吵鬧著要見您……說是大皇子整日來大哭不止。」徐公公繼續說道。
「不用了。」他原本惺忪迷離的目光漸漸緩和,依稀是平常那犀利深邃的炯炯眼神。我有些失望,始終只有那一瞬間的單純啊,醒來又是一個令人畏懼的帝王啊。
我很詫異,他竟會這麼細心,現在的他似乎與曾經的他真的很不一樣,或許是沒有了帝王身份的束縛吧,所以才能如此安靜的陪著我,用他的真心來珍惜這份感情。可是七日的時間終究是要過去的,瞬間的消逝如曇花萎落,我的心會痛,但是它卻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
他反問道,「想用真心,將你留下,這算不算利用?」
為何是七日,他這是想要做什麼?難道又想到什麼計劃,利用我來對付連城還是鞏固自己的皇權?
「這七日,不問朝政,只有我與你。」
是祈佑的聲音!我翻身下床將門拉開,看著神色依舊的祈佑,我也保持著我一貫的表情問,「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祈佑為何一定要硬留下我,我的腹中懷著連城的孩子啊,即使他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我知道,要一個帝王接受自己女人與他人懷的孩子是一件異常痛苦的事,即使他現在接受了,心中永遠都會有一根刺。待到他某一日怒火大發,說不準這個孩子就要成為一個陪葬品,君心難測,況且眼前這個人是祈佑,為了權利能放棄一切的祈佑。
這幾日來我害喜的越來越嚴重,飯菜食不下咽,看到油膩的東西都會不自覺的噁心、嘔吐,非常嚴重。太醫說是我的體質太差所以害喜的癥狀尤其嚴重,祈佑每日回養心殿都會要人為我準備一碗酸梅湯,儘管我很想喝,但是我卻沒有動一口,也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我緊緊回握著他的手,「長生殿,為何給她。」
「昱夏二國就算聯手,朕也不會怕。兩國貿然聯手,軍隊間根本毫無準備,而且兩軍將士第一次聯手,很難有默契能無間配合?」祈佑細細的分析著,好象在此不問朝政呆了六日絲毫未減弱他此刻的理智。
我黯然垂首也不回話,四五六七年,不可能……我一定要回到連城身邊的。現在的我能看著這株梅成長也不過四五六七天罷了。
我不答話,依舊遙望窗外的大雁于穹天盤旋,那是自由。原來自由對我來說竟是如此可望而不可及……
「她身為昱國派來的姦細,朕給她一個貴人的身份已是破格。她就不該妄想再次攀登高位,自己的孩子封王封太子。」話語中無不充斥著無情冷漠,原來他對蘇思雲也不過如此。難道在他眼中,女人要是沒有利用價值后,他就會一腳踢開嗎?
說動手便動手,我們兩一人打水,一人打掃。這看似不大的小屋,打掃起來卻頗為費勁。直到碧水將落日吞沒,我們才汗水淋漓的將這個小屋打掃完畢。
「莫蘭……」心婉覺得她過於衝動,忙攔住衝動的她,「她是主子,不可以放肆。」
襟袂飄然,渺茫紫雲邊。闌干雲如藹,鶯花嬌如滴。我與祈佑相對而乘著一方和*圖*書小舟,他親自執漿泛舟湖上,碧水劃出漣漪,深深淺淺的朝遠方蔓延,水聲潺潺。
七日就像一陣風,飄然便逝,我依依不捨的與他乘上了小舟,泛湖而歸。碧秋煙微,幻渺幽靜,涓涓之水,紅漾碧虛。這七日,是我人生中過的最開心的七日,即使最後會傷了自己,我也無撼。
祈佑用鏟子支撐著自己的身子,臉上、衣上、手上滿是泥土,有些兒狼狽,卻未將他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掩蓋。他俯視著我問,「你說這兩株梅什麼時候才會長大,開出粉|嫩的梅花。」
第六日,一陣電閃雷鳴將我由睡夢中驚醒,連日來的沉悶之氣是要散了,這場大雨熬了三日終於是要下了。我下床將敞開的窗閉好,免得大雨無情的催打進來。再躺回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睡,閉目聆聽窗外嘩嘩大雨侵襲之聲,好快呀,今天已經是第六日了。還有明天最後一日了,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我知道,你在怪我囚了你。」祈佑的話語伴隨著大雁的啼嘶而響起,「對不起,我是真的想留你在身邊。」
記得在返湖那短短一刻鐘的時間,他只對我說了一句話,「馥雅,我知道你還是愛著我的,就像我一直都在愛著你。」
「什麼主子,我的主子只有皇上。她肚子里的孩子還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呢,來歷不明也妄想進宮做主子。」莫蘭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依舊漠然以對。
「過兩日吧,朕與你同去。」
看著他們遠遁而去的身影,我緊緊捏著手中的瓷瓶問,「蘇貴人為你產下了大皇子嗎?那你為何不晉封她……」
昨日,我答應了他的『七日』,只是七日而已,一轉眼便過去。希望他能說話算話,到時候真的能放我離開。而今他領著我來到養心殿後的幽寂小湖,四處悲愴凄涼,荒蕪人跡。他卻獨自帶我乘舟而去,我心中奇怪也未問明所以。
見他頗有感慨,我不禁問,「覺得苦嗎?」
在他霸道卻不失溫柔的吻下,我漸漸迷失了自己,不住的回應著他的吻。溫熱的掌心隔著衣襟撫摸著我的酥胸,我雙手漸漸攀上他的頸項,低低的呻|吟聲由唇齒間傳出,似乎更引發了他的熱情,吻不斷的加深加重,彷彿要將我所有的呼吸抽走。
他卻伸手將我仰著頭撥向他,正對上他那對柔情似水的目光,我突然有種想要逃的衝動,很怕再次陷入他的柔情之中。正想要逃開之時,他的那熾熱的唇已經覆了上來,我連連將頭後仰,他伸手固定著我的後腦勺,濡濕的唇吻輾轉反覆的深入纏綿。
聽他的吩咐,我跑到屋裡取出鏟子鋤頭,跟隨著他朝那片茫茫草叢走去。我們選了一塊土地肥沃適合種植的地方,費了大半天的工夫才將梅種好。
「兩軍實力相當,臣想現在去助冥衣侯一臂之力,這樣咱們的勝算比較大。」蘇景宏有些著急的想清旨速速增援。
我乾笑一聲,將紙傘朝他推近一些,「我們真傻,幹嘛只帶一把傘。」
徐公公用眼神示意身後兩個奴才將梅放下,他又恭謙的說道,「皇上,您已經四日未上早朝了,朝廷大臣皆開始議論紛紛……」
「朕自有打算。」聲音沉鬱,看不出情緒所在,「如今戰況如何?」
大雨嘩嘩的將我們的聲音衝散了一些我們的聲音,顯得格外飄渺。我伸出手為他拭了拭額頭上的殘珠,「你與杜莞大婚那日……你竟跑到攬月樓告訴我,你要放棄計劃,那時我還以為聽到了天方夜談,一向將皇位如此看重的你,是為了我要放棄。」待我為他擦拭完額上的水珠之後,收回手,指尖輕輕觸碰著帶著水滴的枝幹。
「我希望你能留下。」
兩人異口同聲回道,「是。」但我卻見莫蘭起伏的胸口,明顯在強壓著怒火,那神色是妒忌。我一直都知道,莫蘭是如此喜歡祈佑。
他緩緩抬頭,睜開那惺忪的眼眸,目光迷茫毫無交集,像個……孩子。
那時的我已經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是凝眸而望湖面,看著我們水中的倒影出了神,良久我才開口問,「你真的會放我離開?」昨天我想了一夜,總覺得祈佑不會那麼簡單放我走,因為如今的我是一個非常好的籌碼https://www.hetubook.com.com,若用我之腹中之子來威脅連城……他會選擇利用我嗎?
只剩一天了,就一天而已,我就能回到連城身邊,我會與他並肩作戰,不論誰勝誰負。
「放那吧。你們可以退下了。」祈佑整了整衣襟由竹階上起身,漠然的看著他們。
「我會的。」他很認真的點點頭,又說,「其實我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你,今天,你能為我解答嗎?」
「奴才給皇上請安。」徐公公不知何時已領著兩名奴才來到我們面前,畢恭畢敬的朝祈佑行了個大禮,「奴才按皇上吩咐將這兩株上好的梅種給您尋來了。」
七日?
次日,天未破曉我便起床,因為聞到了陣陣茉莉花香飄來,我突然想到曾經心婉為我泡的梅花釀,或許我採集一些露水可以將它按步就班,成為茉莉花釀。我想,為祈佑泡一杯茶,好象,我還從來沒未他泡過茶呢。
突然,我想起了幾日前所種的梅,它怎能承受這大雨的侵襲?一想到這,我便由床上躥了起身,拿起一把傘就沖了出去。但是門才拉開我就停住了步伐,在飛濺的大雨之聲中我隱隱聽見裡邊夾雜著對話聲。我偷偷朝外望去,竹屋前的屋檐之下站著兩個人,一個是祈佑,另一個是……我仔細瞧了許久才認出,是蘇景宏將軍。
這時的我已經累的直不起腰了,倦倦的埋坐在軟軟的草叢中,夏日晨風徐徐吹來,格外涼爽。現在我的身子根本不能運動過量,容易疲勞。或許是因我體內的毒還未完全清除,又或許是因我的腹中懷著一個孩子。
從雲珠到溫靜若,由尹晶到蘇思雲,都是祈佑寵愛的女人,可是當她們的價值不再有之時,下場又會是什麼呢?而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在祈佑身邊是特別的,因為他也曾利用我,也曾將我踢趕出局。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他露出淡淡的苦澀,「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彌補你,僅此而已。」
「皇上,現在昱夏二國聯手對付我國,而冥衣侯多日前已至前線與之交戰,您此刻應該坐鎮朝廷穩定上下一心,而不是呆在此處與一名女子風花雪夜?」蘇景宏聲聲指責,絲毫不畏他為皇上。
我歪著頭想了一想,「四五六七年吧。」確實不知到底多少年才能長大,便一下說了好些數字。
「我會親自將你送到他身邊。」他的聲音異常堅定,我也不再猜測他下一步想要做些什麼,只是笑著伸手淺進了水裡,冰涼的感覺侵襲著我的手心,心頭也漸漸舒暢了。
我將紙傘放了回去,安靜的躺回床上,有夾雜著泥土的草腥味由窗戶的小縫中傳至我的鼻間,我翻覆著身子,一閉上眼睛我的腦海中就會閃過那種種血腥的場面。冷汗不斷的由脊背、額頭滲了出來,我一直勸說自己,這場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他錯愕中帶著幾分無奈,「那四五六七年後,你再陪我一起來看?」
「祈佑,我跟你說哦,以後每年都要來這看一次。」我指著這兩株梅,很認真的說。
這兩日除了有奴才每日從對岸送膳食,其他時間根本無人敢來打擾,就連隨身的侍衛也沒有一個,彷彿真的只是我與他。
我拉開木門,一眼望去,竹階前祈佑正雙手抱膝,頭深深的埋在膝蓋間閉目而憩。難道他一晚上都沒進屋?我立刻上前蹲下身子將他搖醒,「祈佑,醒醒。」
「你怎麼就在外面睡了?」
剛用完膳,我們便並肩坐在屋前竹階上,撐頭仰望漆黑的夜空,竟沒有明月,也無星爍。彷彿即將要有一場暴風雨,空氣間有些窒悶。時不時還有蚊蟲在耳邊飛來飛去的嗡嗡直叫,祈佑的巴掌一晚上就沒停歇過,直在幫我打著身邊圍著的蚊蟲。
看著他眼睛中隱隱有著血絲,我連忙道,「你在這睡了一夜?要不要進去再補個眠?」
他也隨著我而笑了出聲,「這,就是幸福吧。」
「放我走……」這寫天來我第一次開口同他說話,而這三個字也是我連日來最想說的話。但我知道,他不會放我走。否則就不會有數日前將我打暈,囚于養心殿。
驕陽傾灑在我們身上,略感燥熱,一直划漿的他額上滲有汗水,我很想為他拭去那滴滴汗和-圖-書珠。可是,我始終未有動作。今時不同往日了,我與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你怎會知道?」神情一怔,蹙眉望我,最後恍然,「難道那一家三口……那個婦人是你!」
我不看他,立刻由竹階上起身轉入屋中,他卻在我離開那一刻拉住了我的手,「馥雅,我會將這個孩子當作我們的孩子,你相信我。」
「如果……我說是為了你,你信嗎?」現在說起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曾經怎麼會傻傻的為了才見幾面的男人放棄自己的終身幸福,而選擇進宮幫他呢?「也許是因為第一次見著你,你那溫暖的笑,似乎融入我的心間。又或者是與你短暫的相處,你內心的孤獨牽引著我想要陪在你身邊,想讓你覺得自己不再是孤獨的。」
待到我慢慢緩和了嘔吐的癥狀,他才擔憂的問,「好些了嗎?」
我輕輕的退回了屋,小心的關上了竹木門,回想著他們所說的話,這場戰爭終於要開始了嗎?連城親征……一個皇帝離宮親征,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該如何是好?這幾天已經在開戰,祈佑竟沒有一絲緊張之色,處變不驚的陪著我不問朝政。他真的那麼有把握嗎?這次可是昱夏聯手呀……
「我一直認為,你若為帝,會是個非常好的皇帝,能給天下帶來安定。但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先帝竟然計中有計,如果我早知道,或許……他就算要殺了我,我也不會離開的。」我看他正瑣眉深思著什麼,我瞭然一笑,「一切都是往事了……我們已經不能回到從前了。曾經的就讓過去好嗎?」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我的手指撥弄著地上的泥土,「這些日子你確實對我非常好,我也找到了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與你平凡的在一起,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但是我很怕,在你面前我就像個白痴,傻傻的被你算計在你的計劃當中而不自長……請你告訴我,這次是不是你又一次的利用?」
「對哦,我都忘記了。」我裝作剛睡醒朦朧的樣子,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衝進屋裡拿起傘,「快走,我們去看看梅……我可是希望四五六七年後能長大成為梅樹呢。」
祈佑邁入大殿,臉上雖是淡然之態,卻蘊藏著隱隱的怒火,「不論她腹中之子是誰的,她仍舊是你們的主子。」
「我知道,你想過普通的日子。兩年前我就吩咐奴才秘密在此修葺一處小居,打算給你一個驚喜。還未修建完成,你卻離去而去。」他伴著我朝那條唯一能通往竹屋的花石小階走去。我的目光不斷逡巡著四周的一切,淺紅深綠,暖香濃。楊柳參差,堪憐許。這裏,是為了我而修建的?
終於,我們到達了對岸,他一手牽著我,另一手指著前方,「馥雅,這七日我們就住那。」
「請個御醫為他看看就行了。好了,退下吧。」祈佑的目光中隱隱閃過不耐之色。
「為何後來你要走?而不是陪著我與父皇對抗?如果你沒有走的話,一切……都會不一樣的。」聲音中帶著遺憾與責備。
順著他所指而望,在密密麻麻的叢林間有一處小竹屋聳立其間,我有些詫異。這荒蕪的地方怎會別有洞天藏著一處竹屋?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點頭承認了。
當他手緩緩地解開我素衣上的盤扣,一股噁心的感覺衝上咽喉,我立刻推開了他,將臉轉向另一邊不住的乾嘔著。他立刻順著我的背,欲撫慰害喜帶來的不適。背對著他,我仍舊能聽見他未緩和而下的喘息聲,讓我想到方才的一幕。若不是因害喜讓我推開了他,我想……那將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狠狠的摟著我,「我應該想到的……」他在我耳邊喃喃一番,「那年突然想起,你父皇母后的忌日快到,你流落在外,或許會去拜祭,於是我便去了……我怎麼沒想到,那個婦人會是你……如果當時我認出了你,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是。」徐公公也看出了他的不耐之色,很識趣的見好就收,小步恭敬的退了下去。
夜闌風雨雷電照穹天,水光瀲艷煙柳晚來急,當我們兩跑到那時,那細弱的梅已經被風雨吹折,有一枝已破土而出。我連忙上前將梅扶正https://m.hetubook•com•com,用手將其種植回去。雨水漸濕了我們的裙擺,靴早已被泥土覆蓋,水窪中的水浸濕了我的鞋。
「是呀,幸福有時只需要你一伸手便抓住,一彎腰便能拾得。可是有些人偏偏不願意伸一伸手,彎一彎腰。」我將視線由他身上收回,舉頭望暗夜之空。
「既然皇上決定了,那臣誓死追隨便是。」
我的話說完,卻又是一陣沉默,這陣子,我們似乎經常聊著聊著就突然沉默而下。密雨如散絲,嘩嘩的將我們半個身子打濕,兩株梅種在我們之間被好好的護著,這是我與他親手種植的,也是唯一屬於我們兩人的東西,以後的我會一直挂念的。
他一愣,側首睇著我,眸中竟閃爍著笑意。我才發覺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尷尬的迴避著。
如今莫蘭與心婉站在我的面前,目光中對我隱隱有著戒備,只因我的容貌已經不是曾經那張平凡的臉,不再是她們所識的蒂皇妃了。
經過一番努力,我終於將這梅重新種植好,指甲里已經覆滿了深深的泥土,我拿著袖角擦了擦額上的汗與水,帶著笑容鬆了口氣,「幸好你叫醒我呀,否則我們的心血都白費了。」
「皇上!」心婉倏地一聲低呼止住了莫蘭的聲音,她也垂首呼了聲,「皇上!」
祈佑陪我一齊頓在梅樹旁,為我打著傘,防我淋濕。可他的整個身子卻已露在外面,雨水將他淡黃的單衣打濕,雨珠如簾般由他的額頭侵襲而下。
「怎麼了?」他似乎還沒意識到此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沉入屬於自己的思緒中。
「叩叩叩!」一陣輕微的敲門聲擾了我的思緒,「馥雅。」
這兩日我們相處的非常和諧,就像……舉案齊眉。雖然這四個字很不適合形容現在的我們,但是我仍然想用這四個字。這兩日我與他相處的異常平淡,卻很輕鬆,不像曾經與他在一起時,看不透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壓抑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安逸,舒心。
「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我要與你談一筆交易,你毫不猶豫的點頭應允,那時我以為你的心中存在無數的仇恨。可是到一年後你進宮,我才發現,你根本不想報仇,那你當初為何要答應我,為何要幫我?」
我感覺到他不想談這些,便不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於是指著安靜的躺在地面上的兩枝梅種,「你弄兩枝梅種來做什麼?不會是要種吧?」
終於,我平復了內心的暗潮湧動,輕輕的從他懷抱中掙脫,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這小屋這麼久沒人打掃,好多灰塵……如果我們這七日都要呆在這,應該好好打哩一番了。」
祈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然後走到我身邊,望著一口未動的酸梅湯,「聽說這幾日你根本沒吃什麼東西。」他於我對面坐下,深邃的瞳緊緊的注視著我,「為了孩子,你也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我們之間終於沒再言語,只是靜靜的相擁著。那一刻我是矛盾複雜的,心中竟隱隱想與他永遠在一起,但是理智與良心卻告訴我,不可以……這樣對連城不公平,對孩子也不公平。所以,我會好好享受這七日,帶著亓國最快樂的回憶而離開。
「如果沒有韓冥的那句謊言,我絕對不會有那麼堅定離開你的信念。你一次一次的利用了我,我都能找到理由說服自己原諒你,可惟獨麝香這件事……你知道,我多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們之間的孩子,可是你卻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當我得知自己懷孕,得知體內根本沒有麝香,我的所有計劃都被打亂。」我顫抖著聲音,任淚水宣洩在他的龍袍之上,「原來最傻的那個人是我……頭一次,我如此痛恨自己。」
聽到他說這句話,我的心竟松下了一口氣,壓抑在心的悶氣一掃而空。我又問,「那日,為何攜她同往夏國?」
接近岸邊之時,我看見了蘇景宏與祈皓佇立在岸邊,迎接著祈佑的歸來。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從現在開始,他是亓國的皇帝,我是昱國的辰妃。只希望這次的他不要再讓我失望,我很怕再次被他利用……
他的臉色因我的問話而緩和下來,「你猜對了。」他朝兩株梅種走去,將其捧起,「去屋裡拿鏟子鋤頭,跟著和-圖-書我來。」
「你是皇帝,怎能在此七日不問朝政?」我哽咽的開問,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笑望他的舉動,取笑道,「打蚊子。想必你一輩子都沒做過這樣的事吧,皇上?」
我在養心殿整整呆了十日,莫蘭與心婉經皇上的吩咐寸步不離的看著我,果然啊,她們兩真是聽命于祈佑的。想到曾經莫蘭偷偷的撫摸祈佑,眼底對他那深深的迷戀,想到曾經我手把手教心婉寫詩,她悉心的為我泡著梅花釀。我想,每日一杯的梅花釀是心婉真心實意為我泡的,卻因為韓冥的一個謊言我對她戒備了起來,甚至為了逃跑而在她身上下毒。
「苦。」他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很認真的回答著我,「但是,這份苦卻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幸福竟是這樣簡單就能得到。」
「朝廷之事自有大哥代為處理。」
「什麼?皇上您也要學昱國皇帝一般御駕親征嗎?那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臣不能讓您冒這個險啊。」
他疑惑的眸中閃耀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只見他微微啟口道,「馥雅,或許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孤獨且自私。」
深深的呼吸著他衣襟間的龍涎薰香,整個臉埋進他的肩窩,淚水早已傾灑了他一衣,濕了他的龍袍。他真是去找我的……如果不是見他將長生殿賜給蘇思雲,如果不是見他攜蘇思雲來夏國,我又怎會誤會他的變心,我又怎會胡亂信了曦的話,最後接受了連城的愛。
我這是在擔心祈佑嗎?祈佑的對手可是連城,我孩子的父親呀,我竟然擔心他……從什麼時候我的心竟如此矛盾了?我的心砰砰一陣加速,就連手中的紙傘都險些拿不住。
只覺祈佑的身子也在微微的顫抖著,但他的雙手卻在安撫著我,輕拍我的脊背,「對不起,是我不好,才不能讓你對我有足夠的信任。」
「朕不認為四日不上早朝就會引起朝廷的大亂,況且朕已將朝中之事交給禮親王代為處理。」祈佑的聲音有些冷凜。我看著祈佑那線條分明的側臉,禮親王是祈皓吧,他已經願意回到朝廷幫助祈佑了嗎?那麼,祈佑的身邊就不會再孤單下去了,因為有了這個大哥……以我曾經認識的祈皓來看,他會成為一個好大哥的。兄弟並肩作戰,這樣,我也就能放心了。
他的話音方罷,我的步伐一頓,心頭湧現出一陣酸澀,眼眶的水氣開始瀰漫。『我與你』,曾經,我一直在期望,如有昭一日唯有我與他,那將會是我此生最快樂之事。而今,這份奢望,他要幫我實現了嗎?如果真的可以,我便可以沒有遺憾的回到連城身邊了。
沒有看他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將自己的手由他手中掙脫,轉而進入了小屋,獨留下祈佑一人坐在竹階上。夏蟲聲聲啼喚,似乎吟出了此刻的悲涼。
我撫上自己的小腹,「在這裏,有一個小生命即將出生。他需要母親,更需要父親。」
「初見她,聞她妙音之曲,我錯將她當你,有些失態。後來,我覺得那日她的出現彷彿刻意安排,便秘密派人調查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原來她的身份都是假的,她是昱國派來的人。之所以對她那麼好,只為降低她的戒心,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他說話時的神情異常愉悅,臉上保持著笑。
「想了些事,不知不覺就睡了吧。」
他仍然不停手中的動作,「原來這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
他將鏟子丟棄,與我並肩埋身於漫漫綠叢之中,「馥雅,我只想彌補當年對你利用所造成的傷害。我會盡我所能給你我擁有的一切,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我不語,任她朝我怒吼,或許她忘記自己的身份只是個奴才了吧。
祈佑深深的注視著我,也不說話,目光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緒。他伸出手接了幾滴雨水,然後為我擦了擦右頰,「真臟。」
「其實……我早就不怪你了。」這句話是真,就連我自己都不知何時已將他對我的傷害淡忘。是這幾日的相處?又或是得知他根本沒對我下麝香?還是選擇徹底離開他那一刻?
「喂,你這個女人怎麼不識好歹呀,我這輩子都沒見皇上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莫蘭看著我再次推開的那碗酸梅湯,再也忍受不住怒火朝我吼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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