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怕？我以為你經歷了這麼多，根本就不應該怕的。」宮錦玉笑的很美，柔中帶著幾分嬌媚，幾分溫柔，卻極為諷刺。

獨孤珏望著她，眼中是複雜的，更是殘酷的，最終卻化作一抹輕嘆。

來到御書房外，身邊的紫苑已沒有陪伴在身邊，而她明顯可以感覺到此處有著非同一般的氣氛，空氣四周皆瀰漫著令人壓抑的氣息，她握緊了雙拳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御書房的大門，頓時闖入眼中的是太后、皇上、林惜雪、賀蘭晟，他們的目光齊聚在寐思的身上。

寐思眼露笑意，可裡邊的寒光卻是怎麼都難以掩飾住的。

「一個代嫁丫鬟。」賀蘭晟這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不僅林惜雪愣了一下，就連寐思都愣了一下，她以為……賀蘭晟應該是知道她的身份的，獨孤荀必定告訴了他，可他為何要說她只是一個代嫁丫鬟？

宮錦玉終於不再說話，黯然垂首，仰望天際，逼回了眼中的淚光，重新恢復了那清雅而高絕的神情。

宮人立刻垂首，用力喘著氣，許久后才平復，「皇上召您去御書房！」

「問題在哪，還是五皇子說說吧。」林惜雪將目光一轉，投睇至賀蘭晟身上

當她踏出寢宮，感受看秋末那習習涼風吹過衣襟的舒爽，那淡紫色的衣衫隨著風飛舞飄揚，仰望天際那一抹朝陽，紅透了半邊天。

一語驚醒夢中人，宮錦玉眼中滿是詫異地看著她，久久不能言語。

宮錦玉的目光中漸漸露出迷茫，還有著不能理解，也許是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愛過吧。「可若是愛情真如此，為何你能放下，哥哥卻始終放不下，甚至為你做傻事呢……」

兩人相互沉默了片刻，似乎都在整理自己已紊亂的心緒。

在這段休養傷勢的時刻，她沒有準許任何人來永樂宮探視，直到今日傷勢好了才命紫苑通知了錦繡宮的宮錦玉，聽說她已經多次前來探望。她想，宮錦玉此次前來必定不止是探望這麼簡單，定然還有其它的事。

後來，寐思被移出了皇上的寢宮，聽說是太后出面千涉，嚴令皇上必須將貴妃移出寢宮，堂堂一個天子的寢宮中空給一個女人療傷，成何體統。

「呵，她是不是真能生下個龍子還是個問題呢，若是個公主，可要……」

「本宮知道錦夫www.hetubook.com.com人你為宣王抱不平，但是你要知道此時不止關於你我二人，還會牽連到你的哥哥宣王也將遭遇到不測。」

「被哥哥送進宮獻給皇上的那段日子，你與哥哥之間所發生的事我也略有耳聞，你與他……」

賀蘭晟正想開口說話，外邊突然傳來紫苑的聲音，「皇上，奴婢有要事稟報，是關於賀蘭晟的！」

「已無大礙，聽聞錦夫人你多次來到永樂宮看望，只是本宮身體微恙，不便接見。」寐思笑著凝望錦夫人來到身邊的那一刻，揮了揮手，示意兩側的宮人退避。而宮錦玉也揮手示意身旁的婢女退避，頓時那一條長長的冗廊只剩下她們二人。

「看來這段日子的修養，貴妃娘娘的傷勢已無礙了。」宮錦玉蓮步輕移，緩步朝前走來，那溫婉淡然的聲音含著幾分笑意。

「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不忍看見哥哥為你如此，他為你所付出的，遠不及你所能想象到。」宮錦玉說的話言淺意深，讓寐思驚疑，卻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沒有繼續問下去，因為她不想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他對她的好，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所堅定下來的信念會動搖，她不想再左右為難，如天平般搖擺不定。

紫苑手中握著一封信匆匆奔了進來，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奴婢剛收到單于傳來的書信，是有關於五皇子的！」

「召本宮去御書房而已，用得著如此慌張嗎？」

那一瞬間，寐思的心「咯噔」一陣猛烈的跳動，「他……怎麼會來？」 ——

「本宮真的與宣王過去了，感情就是中原，一旦過去就是過去，永遠不可能再重新拾回的，你懂嗎？」

賀蘭晟終於是無聲無息地摔倒在地，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整片地面，帶著自嘲的笑看著一動不動地寐思，那個曾經有過幾番糾葛的女子，一個令他時不時想起母親的女子，「母親，兒子……終於還是斗……不過他……」他喃喃著，終於還是帶著不敢與怨恨閉上了眼。

「皇上不憤怒嗎？」賀蘭晟有些詫異地看著獨孤珏的表情。

「慌慌張張做什麼，好好說！」寐思冷瞪了那宮人一眼。

賀蘭晟走上前，目光深深地凝視著面前的女子，「她並不是我的妹妹賀蘭婧。」ｈttｐs://wｗw•ｈｅｔuｂｏok.ｃｏｍ.ｃｏｍ ——

太后輕輕一嘆，「皇上好好安慰一下貴妃吧，惜雪，隨哀家回太後殿。」

「你不信嗎？從很早的時候我就從哥哥那裡聽過你的名字。」 ——

宮錦玉嘲諷一笑，「自然與她身後的靠山有關，太后曾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嚴令皇上必須讓妃嬪懷有子嗣，這個江山畢竟不能絕後。而皇上態度仍然堅定，太后逼于無奈，便同皇上談條件，只要皇上同意讓林惜雪懷孕，他可以繼續賜任何妃嬪們避孕湯藥，今後她將不再過問此事。皇上最終答應了，可是只給了林惜雪一次機會，那夜侍寢后沒有賜給她避孕湯藥。也許是林惜雪她運氣太好，果真懷上了龍嗣……」說到這裏，她的笑意漸漸放大，轉眸對上寐思那雙詫異的眼眸，繼續道，「後來宮人傳聞，那夜林惜雪在回寢宮的路上一直緊緊夾著雙腿，到了寢榻便倒立在床，整整一夜。這等用心良苦，上天最終還是眷顧了她呵……」

「所以呢？」獨孤珏冷笑。

「貴妃可有抓到那個刺客？」她問罷，只見寐思輕輕一笑道，「沒有抓到，但是隨同皇上一同去秋獵的一百名侍衛中，總會有一個是刺客的。」

「代嫁丫鬟。」太后的聲音里微微有些詫異。

「他擔心？」寐思的聲音有些尖銳，有些嘲笑。

周遭的氣氛仍舊是一片冰涼，無人開口說話，寐思便笑道，「五哥怎麼會到宮中來，沒有聽大哥提起呀……」

「姑媽怒罪，姑媽怒罪……臣妾被這逆賊一時蒙蔽了心，沒有看透這其中的陰謀，臣妾以後再也不會執著于貴妃的身份，皇上……皇上怒罪！」林惜雪哭喊著。

那一字字都透著明顯的嗜血殺意，讓林惜雪猛然跪下，「皇上……」

林惜雪立刻逃似的尾隨太后奔了出去，紫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早已沒有氣息的賀蘭晟一眼，也悄悄地退下。

小心？

「所以現在的林惜雪要祈求上天，讓她的孩子能平安生下，即使生下的是一隻狸貓，也能換成太子！」

「謝謝姑媽，謝謝姑媽。」她的眼淚早已瀰漫了滿臉，哭花了她的妝，顯得有些狼狽。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她只有隨機應變。

「娘娘，外頭風大，披件衣裳吧。」紫苑捧著一件披風和_圖_書輕輕敞開，為寐思披上。

「貴妃娘娘……」突然，有宮人急急地朝冗廊另一端沖了過來，那聲音不斷迴響在四周。

在永樂宮平靜了心態，傷果然好的快了許多，在養傷期間獨孤珏也沒有再召幸過她，更是沒有來看過她一眼。會不會是她那日說的話太重，真的惹怒了他？

雖然只有四個人，可他們的目光卻是那樣的壓抑，每個人的神色中似乎都潛藏著一種算計的意味，她的心頭不由閃現幾抹陰霾，卻仍舊笑著迎了上去，「臣妾參見太后、皇上。」

寐思接道，「說林惜雪蠢，其實她一點也不蠢，在這毫無龍嗣的後宮，任何人都可能由天堂跌到地獄萬劫不復，可若是她有了龍嗣卻不一樣，試問後宮誰敢動她分毫？更何況還是唯一有子嗣的女人，將來的皇后之位必然是她囊中之物。即使皇上不想冊封她，滿朝文武、林國舅、太后都不會同意的。」

「我們談談林惜雪吧。」寐思首先轉換自己的思緒，「林惜雪為何能懷龍嗣，據本宮所知，皇上對任何妃嬪都是賜避孕湯藥的，為何單單林惜雪能懷。」 ——

獨孤珏立刻接過，將書信拆開一看，越往下看，神情愈發陰冷，終於在最後讀完書信的那一刻狠狠將書信朝賀蘭晟摔了過去，「原來五皇子早已因意圖謀反而逃亡在外，今日你此番做法真是險些將朕都給騙了過去！」

而寐思的腦海卻是一片空白，像是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地站在原地許久，突然雙膝一跪，「五哥……」那淚水，也不知是真是假，就在那瞬間滾落。

寐思挑眉，眼中暗含不解之色，「雪昭儀這是何意，本宮喚自己的哥哥有什麼問題嗎？」

賀蘭最滿臉不解，立刻彎下腰去撿那封信，可就在那瞬間，一道寒光掠過眾人的眼前，所有人眼睛都是一閉，在睜開眼的那一刻獨孤珏手中的劍已從賀蘭晟的背後狠狠插入他的心臟。

「皇上說的對，四大美女昭君也曾是以公主的身份遠嫁塞外，同樣一保兩國的和平，如今貴妃她是否匈奴的公主，於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在哀家與皇上眼中，她就是匈奴的公主！你明白嗎？」太后的眼中也含著盛怒，這話像是在對林惜雪說，亦像是在對寐思說。

「雪昭儀，朕不m.hetubook.com.com知你引進一個在匈奴謀逆造反失敗的五皇子進宮到底是何意，若只是為了揭發貴妃的身份，那你也就太可笑了！」獨孤珏拿著雪白的絹帕將劍上的血擦的乾乾淨淨，然後將那沾滿了血的絹帕狠狠朝林惜雪的臉上丟去，「即便是證明她是代嫁丫鬟又如何，朕要的不是一個貴妃，而是與匈奴的和平！險些，因為你的愚昧無知，壞了朕的大事。」

而紫苑則緊隨在寐思身後，隨和她一同朝御書房方向走去，時不時地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些什麼。

「是的，匈奴不忍將自己的妹妹送至中原來受苦，便隨便找了個代嫁丫鬟為替身送入宮中，我看不過眼單于竟然用此等欺瞞之舉對待中原，故而來到中原，打算將此事說清楚。」賀蘭晟垂首道。

「朕佩服你的臨危不亂，更佩服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捏造出一封與賀蘭修筆跡一模一樣的書信來證明賀蘭晟在匈奴謀反之事，當初那個純真無邪的你呢，何時變得城府如此之深？」獨孤珏狠狠盯著她。

那宮人立刻吞吞吐吐地說著，「不是的，匈奴的五皇子賀蘭晟到宮中來了。」

「錦夫人你不覺得說這話很唐突嗎？若是讓人聽了去，後果將如何你應該清楚。」寐思凌厲的打斷她繼續下去的話語，聲音中隱隱有幾分顫抖。

「哥哥知道你傷勢很重，很擔心你。」宮錦玉的聲音很低，似乎也很擔心，替宮蔚風所擔心。

「五哥？貴妃你叫的真動聽呀。」林惜雪上前幾步，含著嬌柔而嫵媚地笑意走至她面前。

寐思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覺得很血腥，很殘忍，「你多番來到此處定然不止是為了看我的傷勢這麼簡單罷，說說看，你來此處的目的。」

宮錦玉聽到這裏，愣了半晌都沒有說話，而寐思則繼續說道，「如今本宮與你的哥哥已成為過去式，現在本宮只是匈奴的公主，中原的貴妃。」

血，濺了離賀蘭晟最近的林惜雪滿滿一身，她驚恐地望著自己身上的血，瞪大了眼睛凝視著皇上，不可置信，他竟然敢這樣殺了匈奴的五皇子……他可是匈奴的五皇子！——

「罷了。」太后輕嘆一聲，「皇上就怒了她吧，雪昭儀還懷著你的骨肉呢。」

只見宮錦玉愣了愣，凝視著寐思，問道，「那一百人都已經…https://www.hetubook.com.com…」

「竟妄想挑撥中原與匈奴好不容易建立的邦盟，朕就代匈奴王殺了這逆臣賊子。」獨孤珏將劍一分分地從他的胸口中拔出，殺了一個人，眼睛卻是一眨不眨。

聽到這裏，獨孤珏立刻一揮手，「傳。」

「貴妃你的意思是……」

她不再繼續聽下去，猛然轉身，冰涼的目光對上宮錦玉的眼睛，「不要再同本宮說這些過去的東西，你更不能透露出去，要知道，你的哥哥與本宮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曾經的我太傻，以為隱忍避世便可得到我所想要的東西，可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我才明白，在這個後宮，你不害人，自有人害你，我不過是為自保。」她抬起衣袖，將臉上的淚水抹去，望著獨孤珏，「皇上你不也縱容了我的算計嗎，更是順著我的計謀進而將賀蘭晟殺死？這說明如今的你與我是同類人。」

「戲，演完了。」獨孤珏將手中的劍收起，冷冷地說道。

「那她是誰！」林惜雪立刻問。

「貴妃此次去御前萬事小心。」宮錦玉若有所思地提醒一句。

「有多早？」

「像是突然就出現在皇上面前的，有人傳，是雪昭儀迎進宮中的。」紫苑幽幽地朝寐思走來，眼中卻沒有擔憂，只有那平靜，同時也像是給了寐思一個定心丸。

可寐思仍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流淚。

「五皇子你此次來到中原不止是為了揭發這個身份這麼簡單罷？你是想讓朕幫你將匈奴改朝換代吧？」獨孤珏猛然由椅上起身，一步步地緊逼著賀蘭晟，可是光憑你這一面之詞，憑什麼讓朕相信，她是個代嫁丫鬟？」

「本宮這就去御書房。」寐思整了整衣妝，回首瞅了瞅宮錦玉，「錦夫人先行回宮吧。」

「五哥？」寐思仍舊是疑惑不解地看著他，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

回到了多日未歸的永樂宮，寐思倒是重重地鬆了口氣，不用每天面對獨孤珏那時不時的冷嘲熱諷，這樣她才能得到清凈，更可以安心的養傷，若是繼續在他面前待下去，指不定她這傷永遠都好不了。

宮錦玉卻是滿腹的擔憂，在這個時刻匈奴的五皇子被林惜雪引進宮，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很有可能會揭穿她的真實身份！

宮錦玉的話未說完，寐思立刻飽含諷刺地接下她的話，「公主換龍子之事也並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