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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兒伴著她一齊來到聖華宮，聖華宮仍舊是那麼的金碧輝煌，尤其是那閃閃地金闕，晃得人眼晴都睜不開。

「怎麼了，在想什麼？」陵王看著有些失神的她。

而獨孤珏卻是看著她的笑意，從她的話語上已經理解了很多很多，可是如今的他早已經不會去擔憂了。

宣兒這樣一聲呼喚，讓她回神，收回自己的思緒。

「在午門，你說我為匈奴公主嫁入皇宮，是為了盅惑你，與陵王裡應外合謀奪你的江山，還殺害了你那未出世的孩子。我不知你為何會這樣看我，但是我想說的是，這些，我一件都沒有做過。」說到這裏，她恍然一笑，「我淪落勾奴，最後被一個不知名的神秘主子擄進了宮，為的就是利用我來挑起這場戰爭。我很配合他們的一舉一動，那是囚為我想要知道那神秘主子到底是誰，直到林惜雪的孩子無緣無故死去，那時我認定了那個神秘主子就是你。因為發生這麼多事，從中的得利者只有你。從而，有了午門揭發的那一幕。」

後來，因為他們之間的沉默，天色一下便暗了下來，四周充斥著的是那濃濃的悲戚，微暗的燭火被風吹的忽明忽暗，他們的影子拉了好長的距離，交織在一起，錯綜複雜。

「那你的意思就是，後悔了？」

其實林家，早在林汐筠死後，便已在慢慢走向衰敗。

「還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忘記說了，如果我不說，這輩子都將會後悔的。」她的胳膊微微吃疼，望著他還帶了幾分懇求，「羿，我從來都沒有祈求過你什麼，這次算我求你。」

林雪如早已是泣不成聲，像是想要將這麼多年來的壓抑全數宣洩出來，所以她一哭，便再也止不住了。

「難道如今的你不是皇上嗎？」她捧著碗，依舊停留在他面前，能感覺到掌心才愈合的傷口又再次的裂開了。

陵王沉默，算是在默認吧。

說到這裏，林雪如的手已經狠狠掐入自己的手心中，痛到她連叫喊的聲音都淹沒在喉頭間，唯獨剩下的只有便咽與辛酸。可她這三十年來的疼痛，又該去問誰討要呢？

「你真的想要流血致死嗎？」他突然開口。

她的聲音突然傳出，讓太后的目光猛然一征，投遞至緩緩走出來的她，眼中有著無限的詫異。也許，她從來沒有想過，此時此刻她還會出現在這裏。而獨孤珏仍舊靜靜地背對著她而坐著，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寐思與獨孤珏都是靜靜地聽著，彷彿當年的往事歷歷在目一般，同時，他們心中的辛酸，也是沒有人能體會的了的。

「那是囚為我身上肩負著林家的責任，你明白嗎？」林雪如緩緩上前，聲音低了許多，她亦是知道自己虧欠了他許多許多。

那夜，她終於肯躺上床閉上眼好好地睡上一個安穩覺，她告訴自己要養好精神，去見獨孤珏。她準備了好多話，想要對他解釋，還有好多問題，等著他來解釋。而陵王，便是坐在床榻邊陪伴著她入睡。

「難道不是嗎？他手上那封信不是你給他的嗎？而且怎麼會有那麼巧，就在當天你與陵王同時將這件事拿出來說。」宣兒像是十分肯定一般地看著她。原來，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這樣嗎？

「我沒有話想對你說，更不想聽你說。」他的語氣微帶冷凜。

她來到陵王面前，只覺得她那深沉的目光中閃耀著一種不知明的情緒，她不想去看透，已無心情再去看透。

「林家在朝廷三朝為大官，近乎于權傾朝野，勢力遍布各地。到我這一代，林家已經十分繁華榮耀了，多少林姓子弟都在看著我，他們靠的都是我。初進宮時，我是個多麼自信的女子，我堅信以我的才貌，以我的顯赫家世皇上不可能不愛我的，我更堅信林家到我這一代不會沒落，只會更加繁華榮耀！」林雪如搖搖晃晃地走到獨孤珏面前，眼眶中已閃爍著點點淚花，帶著幾分錐心刺骨的傷痛，回憶起了當年的往事。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有一陣暈眩，腦海中飄過的是獨孤珏那張怎麼也揮之不去的臉，他對她說：我沒有後悔過。

看他眼底的堅定，寐思的心猛然閃過幾分疼意，狠狠撲入他的懷中，緊緊樓著他的腰際，ｈetubooｋ.ｃｏｍ.ｃoｍ死死都不肯放開，「我就是不走！」

今日來到此處，她一句解釋都沒說出來，一個問題也沒有問，她怎麼能就這樣走呢？若是就這樣走了，很可能將來一輩子都看不到他了，那麼兩人之間的誤會將永遠地纏繞在心中，她會終身遺憾的。

旁觀者清，果真說的沒有錯。

其實宣兒是擔心的，生怕在這緊要關頭會出些什麼亂子，如今的皇上可是朝不保夕，若小姐再繼續與他糾纏不休下去，到頭來只會葬送了自己。

她的手死死地揪著檔住她身影的明黃色簾帳，與此同時，自己的手又開始疼痛了起來。

有轉機嗎？事情會有轉機嗎？

可如今再看這閃閃的金闕，心中充斥的卻是苦澀的感慨，凝望看那鳳台，曾經她又到底是為了什麼，毅然決定要從這高高的風台之上躍下。

——這麼能夠如願與陵王在一起，終於能夠擺脫我，是你之幸。

「可是…… 」宣兒猶疑著。

太后立刻驚呼，「汐筠，你的手又流血了，快來坐下，姑媽幫你包紮一下。」她立刻起身，就要去四周找找看有沒有金瘡葯與紗布。

「那麼自信的我在所有秀女里的確是最閃耀的一個，同時，那批秀女中亦有一個萬風儀，她雖然沒有多麼令人艷羡的身世，可她卻深深吸引了皇上的目光，第一個寵幸的人就是她。後來，才輪到了我。那時，我堅信自己可以比過萬鳳儀，因為她哪一點都比不上我，可是後來我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每次皇上晉我一級就必晉她一級，他的眼中從來就只有萬風儀一人。即使她哪一點都比不上我，可是皇上卻偏偏愛她，原來愛情這東西真的很奇怪呢，有人竟然放著天山雪蓮不要，反而去摘取那朵水中蓮花。」

是的，獨孤珏有很多缺點，而陵王近乎於一個完美的人。

對於獨孤珏的冷漠，寐思便至太後面前，接過她手上一直捧著的碗筷，太后瞧見她那受傷的手立刻道，「汐筠你的手…… 」

「是。」

她像是沒有聽到他說的話一般，自顧自地說道：「在午門，我根本就沒有聯合陵王，他為何會那麼巧出現在午門，我並不知道。」

寐思聽到這裏，心頭閃過一抹苦笑，最終還是放棄地點點頭，「那，我走了，你們保重。」

「我想，是金城武士的主上。」

可她的問話，卻沒有得到他的任何迴音，只是沉默著將她的另一隻手包紮好，便一語不發的坐了回去，又開始了他的沉默。

那一刻，她終於還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從簾帳之後走了出去，「姑媽說的對，皇上你該將它吃了，這樣才能有機會。」

她卻像是根本沒有感受到手上的痛，捧著碗便遞至他面前，「皇上，吃點吧，你已經好久沒有吃東西了。」

她站在原地，卻再也無法開口說一句話，他的沉默是代表他在默認嗎？若是他真的後悔了，今日她的所有解釋所有問題還有什麼可問的必要嗎？

「若不是你林雪如，我就不會為了自己的親妹妹，像個傻瓜一樣付出了那麼多。」她低低的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卻讓獨孤珏的手怔住，嘴角勻勒出一笑，「後悔？付出了便是付出了，即使後悔又如何？能收回嗎？」

「小姐那日讓宣兒說出三十年前的死胎換太子之事，為的不就是將獨孤珏打入萬劫不復，報復他對你的利用嗎？如今終於聯合了陵王將他徹底擊敗，你卻還要去看他，雖然他是你的哥哥，但那都是前世的事了。如今你只是鳳訾汐，你有機會同陵王在一起，續前世之緣的。」她喃喃著，聲音中閃爍著幾分提醒之意。

她的手猛然一顫，回憶起獨孤珏那陰狠凌厲的眼神，心中不由地閃過一陣恐慌，說著就要衝出去，卻被宣兒猛然攔下。

「你覺得我是假同情？」

「是，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你可以盡情的指責我，可是你不該自暴自棄！我知道，你突然從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跌下來，接受不了…… 」太后的聲音頗為激動。

「皇上？」她叫了一句失神的獨孤珏，他才回神，將金瘡葯灑上她的傷口之上，她的手因疼痛而隱隱顫抖著，又涼又麻，還帶著ｈｅtｕbｏｏｋ.ｃｏm.coｍ錐心刺骨的感覺，她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氣。

「這麼多年來，你終於能夠如願與陵王在一起，終於能夠擺脫我，是你之幸。」

項刻間，四周充斥著一片冰涼，所有都沉默了，沒有人再說話。

宣兒沒有想到陵王竟然又放小姐進去了，不由地一陣吃驚，「陵王，你不該放小姐進去的，如今的她根本不該與皇上再糾纏，那樣只會越糾纏越不休。」

「那麼，林家是還要株連九族的吧。」

寐思就那樣站在原地，獃獃地望著他那近乎于癲狂的表情，那瞬間，獨孤珏彷彿項刻蒼老了十歲。

既然商議的結果都出來了，那麼明日他們要做的便是廢這個皇帝，陵王登上帝位了，這個天下是不是明日就該易主了？

——你就如此恨朕，恨到要聯合陵王來毀了朕的江山？

「小姐，你是要去見皇上？」

「他混淆皇家血脈，必然是要被廢的。」

獨孤珏卻是笑著搖頭，「現在你已經解釋完了，可以走了。」

「宮蔚風…… 」太后喃喃自語地吟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隨即嗤嗤地笑了，壓兒，看來你看是信錯了人，宮蔚風亦如一隻狼，心中打著如意算盤呢。」

「陵王說了，你一定要用完午膳才能去，不要辜負了陵王對你的一片心意。」說罷，宣兒將目光投放至那滿桌的午膳，而寐思也轉眼望去，強自壓抑下心中的那份激動，立刻來到桌前，正想拿起碗筷來吃，宣兒卻立刻奪過碗筷，有些憤憤地看著她，「小姐你難道不記得你手上的傷有多重？差點就傷及經脈，整隻手就要廢了，宣兒喂你吧。」

當她來到聖華殿外時，宣兒停住了步伐，不在跟隨其後，「小姐你進去吧，宣兒就在外邊守著。」

她不疾不徐的夾起菜，遞至她嘴邊，寐思蹙眉道，「可以快點嗎？」

當她重新奔回殿內之時，太后的臉上一陣詫異，而獨孤珏的臉上也閃過幾分濃郁的驚詫，直勻勻地瞅看帶著微微喘息的她就站在她的不遠處，「你回來做什麼。」

「那封信是我寫給宮蔚風的，也不知為何會出現在他的手中。」是的，到如今亦是不了解，也許這個事只有宮蔚風他才能明白。

寐思低著頭，看著他的動作，不由地問了一句，「你後悔了？」

林雪如自嘲地呵呵一笑，一直強忍著的淚水項刻間滾落，她無力地跌坐在那虎皮鋪成的椅子之上，這三十年來的偽裝項刻間毀於一旦，在他們的面前，她再也沒有了那份嚴肅與冷冽。在他們的眼中，她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婦女，一個受了委屈而痛苦流淚的婦女罷了。

「姑媽，林家的責任，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寐思看著她的痛苦，不忍的上前，來到她身邊。

寐思輕輕一笑，「我知道他是我哥哥，一直都知道。」

如今正是個好時機，丟棄了責任，真的好輕鬆。

她不說話，只是起身，任她為自己穿好衣裳，然後問，「陵王什麼時候走的？」

即使，他們兩是親兄妹，他都沒有後悔過他所做的一切。

「珏兒！」太后的步伐頓住，回首凝視著那個在她身邊整整三十年的孩子。

被宣兒一路帶出大殿，第一個闖入眼帘的便是陵王的身影，他站在那冗廊深深，孤寂宮燈下的身影，看到她那般身影，她的第一個反映便覺一片凄涼之感。

這句話讓獨孤珏一怔，猛然起身，那陰寒地目光直射向外，眼底迸出幾分嘲諷之意。

當獨孤珏語氣尖銳而冰涼的說完這些話時，站在面的她仍舊一動不動地，他有些溫怒，狠狠將捧著碗在他面前的那雙手揮開，下一刻只聽見殿內一陣清脆的破裂聲響，響徹整個大殿。

他說，他沒有後悔過。

獨孤珏終於將目光投遞至對面的她身上，冰涼的目光狠狠地望著她，冷笑著「皇上？如今你是在諷刺我嗎？」

「有些話，我怕今夜再不說，就沒有機會再說了。」她來到他的身邊，目光直句勾地對上他的目光，嘴角含著幾分笑意，卻是那樣的苦澀。

「難道真的一點轉機也沒有嗎？」她仍舊不死心的問。

一頓飯，整整用了半個時辰的才吃完，這讓她非常非常的無奈，可心中卻是知道宣兒和_圖_書是為了她好。這半個時辰中，她一直在數落著獨孤珏曾經對她是多麼多麼的不好，稱讚著陵王是一個多麼多麼優秀的男人。

那一瞬間，空氣中凝結著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在四周悄悄繁衍滋長著。太后看到兩個人如此執拗，眼中透過一抹苦笑，「珏兒，你就好好與汐筠談一談吧，我相信，你也有好多話要對她說。」

「他原本想要等你醒來，可是朝中似乎有事，他便先離開了。臨走時還特意交代宣兒，說你很久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了，讓我不要吵你，待你醒來之後讓你一定要多吃些東西。」宣兒將她所見到的告訴了她，隨後眼神黯了黯，「小姐，前生你那樣愛陵王，今生終於又這個機會了，為何卻還要與皇上糾纏不清。更何況他還是你的…… 哥哥。」

「我不走。」她掙扎著，可是他的氣力太大，一連將她推出去了許多。「你一定要走！」

「後來我才明白，原來一切都不是出在我的身上，而是出在林家身上。囚為皇上至始至終都是拿林家來衡量我，每當他看到我，就等於是看到了權力。他要我們林家的權利在朝廷中支撐著他，所以他會寵幸我，會封我為後。當我清楚的意識到這些的時候，是多麼可悲，可是不論多麼可悲，我還是要走下去。囚為這一代的林家責任全部肩負在我的身上呀，所以當我看到自己產下了死胎的時候，我怕，我很怕自己的地位會因這死胎而受到影響。因為萬風儀的兒子已經三歲了，若是我再過幾年才生孩子的話，那太子之位必然落入她的手中。所以，我與景華兵行險招了，一瞞就是三十年…… 」

太后說完這些之後，卻遲遲沒有任何人的回應，寐思躊躇地站在寢宮外，猶豫著許久許久，都沒有勇氣踏進去。

「小姐，該走了。」宣兒的聲音很低，卻在這空寂的大殿上格外響亮。這一聲，也擊碎了三人的沉默，林雪如的哭聲早已止住，抬起那紅腫不堪的眼眸看著林汐筠，再看看獨孤珏。

對於宣兒如此舉動，寐思只能無奈的接受這，張嘴吞下她緩慢遞來的菜，靜靜地聽著她的喃喃自語。

「神秘主子？」太后再次詫異，「有誰竟然能有如此本事？」

「如今的你從頭到尾讓我感到厭惡，一邊與陵王勻搭成奸，另一邊又到這裏來惺惺作態，你還想要知道什麼，你還要利用什麼？如今我好像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你利用的了，所以你可以滾遠點，滾回陵王身邊去。」

「自從林汐筠出現后，我便出面干涉你對她的感情了，我害怕，真的很怕有朝一日你們兄妹會鑄成大錯。不過幸好的是，還好她的眼中只有一個陵王，以至於你們根本就沒有機會。我以為只要林汐筠對你不理不昧的話，這樣你就會放棄。可我卻發現，你對她的興趣卻像是越來越濃厚了…… 所以我的反對激烈了，而你對我也開始慢慢疏離了，是我沒有處理好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導致了最後你視我為仇敵。」

「這些都是誰給我的？是你，林雪如，為了你的皇后地位，你甘願背棄你的良知。」獨孤珏突然仰頭大笑，笑中還帶著幾分滄桑，「若不是你林雪如，我就不會生在這帝王之家，爭權奪利。若不是你林雪如，我就不會這輩子連自己的親娘一面都見不到。若不是你林雪如，我就不會在父親死那一刻連句爹都喚不出聲。若不是你林雪如，我就不會為了自己的親妹妹，像個傻瓜一樣付出了那麼多。」他在『親妹妹』三個字上咬的格外重。

於是，她就這樣沉默著站在那兒，伴隨著林雪如那漸漸抽泣的哭聲而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

「妹妹，祝你與陵王白首偕老。」

包紮完這一隻，他又開始了另一隻。

「可是到如今，我仍舊沒有後悔當初用死胎換了汪兒你，因為我姓林，我有責任。而我從小也被灌輸著我的責任，所以我一點也不覺得後悔。若真的要說我做錯了，唯有在林汐筠這件事上錯了。那年是我太貪心了，因為皇上的心思全部在萬風儀的身上，到最後竟然連皇後殿都不再駕臨，當時我就想到了名動京城的林汐筠，我想，這樣一個角色的女子皇htｔｐs://wｗw.ｈｅtｕboｏk.ｃｏｍ•ｃom上應該能看上吧… … 於是我就讓她進宮賀壽，可是卻被珏兒你看上了，進而鑄成了大錯！」

「責任？」獨孤珏嗤鼻而笑，那眼眶內血絲遍布。

「在朝商議出了結果嗎，對於皇上，到底是… … 」

說完，她便邁出朝側殿外走去，而身後卻響起了獨孤珏的聲音，「我沒有後悔過。」

而寐思卻是這樣靜靜地站著，獨孤珏便是那樣看著，看著她受傷的血，早已經將整個紗布浸透。

一連三句話說罷，寐思想要脫口說些什麼，卻被宣兒打斷，「小姐快走吧，陵王該等急了。」說罷，便拉著她的胳膊朝外走去。

寐思望著大殿，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便邁步而入，大殿空蕩蕩地，什麼人也沒有，於是她便轉入殿側，只聽見太后的聲音低低地傳出，「珏兒，你就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很多天不吃不喝了，你的身子怎麼承受的住？要知道，唯有保護好自己的身子，這樣才能有機會。」

獨孤珏對於她這沒由來的一句話弄的有些奇怪，詫異地看著她問，「後悔什麼？」

說罷，她便黯然一嘆，幽幽地轉身離開。

曾經她認定，獨孤珏是個香君，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可以大肆用黃金千萬兩鑄造一個金闕，她不會覺得感動，只會覺得荒謬。

可寐思卻在她問了這句話之後，徹底的沉默了，茫然地看著宣兒許久許久…

「好，這是最後一夜，明日你必須隨我回去。」看著她那苦苦哀求的表情，他終於還是鬆口了，因為他也欠了她很多，他唯有用包容去償還。

「她就這一點小小的要求，我都不答應嗎？」陵王喃喃自問著，隨即笑道，「我相信她，她承諾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今夜就由她將所有的事都了斷了罷，那樣她的心中才沒有遺憾。」

況且這個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是必然，若說起傷害，陵王亦對她傷害了太多太多。

看他如此表情，寐思立刻問，「皇上你知道現在金城武士的主上是誰？」

陵王看著她的表情，彷彿在那瞬間發現她離自己真的很遠，難道都是時間？

盛極必衰，物極必反。

而寐思也因他那大到極致的氣力朝左側連連退了幾步，手上頓時感覺到劇烈的疼痛。

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俗人，林家的責任她早已想要拋棄。

不，沒有把話說清廷，她不能走，她一定不能走。

也許紅塵過後，終究是一場空罷了，苦苦追逐的權欲野心，到頭來，不過繁華一夢。

「所以你為了林家，就要將那些痛苦施加在下一代，對嗎？」獨孤珏的手緊緊握拳，無限的冰涼充斥著他的全身上下。

看著始終不動的小姐，再望望那看也不看小姐的皇上，宣兒的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怒氣，便道，「小姐快些走吧，陵王就在外邊等著你呢。一個下午的時間，你們該說的，不該說的，應該都能說完了吧，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見了吧。」

說到這裏，獨孤珏的手突然一顫，眼中頃刻間流露出自嘲的笑意。

走過那氣派而蜿蜒的冗廊，深深地蔓延至遙遠的地方，直至最深處的某一端。朦朧地看不見盡頭，就像這宮闈深深，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前方之路會如何，即使是這當朝的天子，亦有朝一日被眾人扯下台。

整個側殿內，唯獨剩下林雪如那放聲的哭泣聲。

「那你為何還要為他的寵妃…… 即使身體不是，但靈魂也是亂|倫呀！」宣兒說到這裏口氣中有幾分激動，還有幾分不解。

「我也不希望她抱憾，更不希望她怪我，過了今夜，一切都結束了。」

聖華宮四處的守衛是前所未有的森嚴，四周皆可見來回巡視的侍衛身影，看來陵王是真的要先監禁獨孤珏，然後在朝得眾臣的支持，下一步就將這個沒有皇族血脈的皇上廢掉，自立為王。

「你也覺得我聯合了陵王？」寐思像是後面的都沒有聽進去，只是捕捉到了這樣一句話。

「不是對我重要，是對整個林家重要，你明白嗎？」她凝淚而望她，「為了這個林家，我背負了三十年的愧疚與自責，可我不能喊一句累，因為林家子女沒有喊累的資格。」

寐思的步伐頓住，背對著他，眼晴卻是飄向那深深地一處。

「你覺得這事該和*圖*書有什麼轉機？一個姓人做了皇帝十二年，那是對獨孤家最大的污染。」

他冷笑一聲，「我不需要你此時此刻的假同情，你滾。」

「現在才知道疼？當初握刀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喊一句疼？」他灑完金瘡葯要拿起紗布，為她的手重新包紮起來，一圖又一圈，幾乎成了個肉粽子一般他才罷休。

「明日。我一定隨你回去。」說完，她便猛然轉身，匆匆奔進了殿。陵王看著她的步伐竟是那樣急切，幾乎一點留戀都沒有，難道此時此刻她的眼中就只看的到獨孤珏了嗎？

耳邊依稀響起的是轉身臨走前，他給她的話，說的那麼故作輕鬆，甚至還有幾分決絕的意味。

是呀，既然她知道獨孤珏是哥哥，為何還要同他在一起，這可是精神上的亂|倫。是為了報復嗚？報復他對她的利用，報復他將她賜婚給陵王，報復他前世拆散了她與陵王，報復他前世如此囚禁她，報復他……

「而我，不會再囚你，也再沒能力囚你。」

「陵王已經批准了小姐去聖華宮看皇上了，他的要求是一定要你用完午膳。」她輕輕地笑著上前將她從床榻上扶起，可是看見她手上的傷，眼中卻再也沒有絲毫的笑意，只是有著濃郁的哀傷，「那日，皇上對你那樣狠，到如今你卻還在想著他。」

可是宣兒卻像是刻意要與她作對般，動作越慢了，一邊夾菜一邊喃喃道，「小姐你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那日皇上是如何對你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絲毫不顧你體態嬌弱，還是硬將那刀從你手中抽了出來，也唯有小姐你這樣傻，還生生地握著那刀不肯放開。」

—— 妹妹，祝你與陵王白首偕老。

而宣兒終於還是忍不住的跑進了側殿，她想，即使有再多的話，一個下午，應該都能說清楚了吧，當她奔進側殿的時候，頓時感覺到了四周的氣氛十分怪異，安靜的出奇。

「陵王，你再給我一晚上的時間，明天一早，我一定和你回去。」說完，她便要轉身朝殿內奔去，可自己的胳膊肘卻被他狠狠地握住，不得動彈一分。「我已經給過你們一次機會了，還有什麼沒有說清楚的嗎？」陵王的手死死地掐著她的胳搏，像是怕一鬆手她就會至此消逝了一般。

——而我，不會再囚你，也再沒能力囚你。

直到翌日的日上三竿，她才悠悠地轉醒，床榻邊已無陵王的身影，她惺松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只見宣兒就站在一旁，洗漱的東西與膳食早已準備好了。

而獨孤珏的手至始至終都是緊握成拳，從來沒有鬆開過，即使宣兒進殿喚她離去之時，也沒有看她一眼。

她起身，不想再打擾他們二人，便朝一側的西殿走去，可走了幾步卻回首凝視著獨孤珏，眼底閃爍著無盡地哀傷與悲戚，「珏兒，我真的一直將你當做親生兒子在對待。即使我有再多再多的錯，也請你原諒我，因為…… 我不想我的兒子恨我。」

「我不走，因為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她的話音還未落下，獨孤珏便上前推拒著她往側殿外走，「你問再多我都不會回答你的，你現在就就。」

而宣兒卻被小姐她這樣的眼神看的有些怕，甚至還有些恐慌，「小姐……」

「我只要一夜時間，明日一大早，我必定隨你回去。」她承諾著。他仍舊靜靜地看著她，像是想要將她整個人都看透一般，眼底深處沉澱著幾分滄桑之感。

獨孤珏冷眼望著她不說話，太后卻質疑道，「他手上卻是握有你的信。」

獨孤珏看著她雙手被包裹著的紗布上滲著那鮮紅的血，卻是冷潮熱諷道，「自作自受，真恨沒廢了你這雙手。」

可是這個世上卻沒有誰規定過，愛人必須愛一個完美的人，完美的人自然有完美的人去愛，而不完美的人自然也有不完美的人去愛。

這時，她才發覺自己的手，感覺到了疼痛，感覺到雙手的麻木。

獨孤珏起身，朝殿的東面走去，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瓶金瘡葯與紗布，然後走到她身邊，為她拆開那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當看見她雙手那駭目的疤痕時，眼神怔了一怔，許久都沒有下一步動作。

「你沒資格叫我！」獨孤珏的聲音比她的聲音還要凌厲，還要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