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二天一早，當班恆知道他姐昨晚不睡覺的原因是晚飯吃得太多以後，就覺得自己昨天晚上因為擔心得睡不著覺的行為有些蠢。出門與平日幾個好友見面的時候，好友們見他神情疲倦，都懷疑他晚上幹了什麼。
所以重點來了，這幅畫怎麼在這裏？
「我若是嚴茗，第一要見的不是大長公主，而是福樂郡主，」容瑕看著信紙一點點燃燒成灰燼，冷淡道，「福樂郡主才是這件事的系鈴人，大長公主也好，靜亭侯府也罷，都因為福樂郡主才動了這麼大的肝火，他去求大長公主有什麼用？」
容瑕打開食盒，裏面放著兩盤點心，淡綠色的點心看起來十分誘人，他忍不住笑了。用盒子里放著的銀筷，夾了一個放進嘴裏。
「不必多禮，」容瑕看了眼這個管事，「不知世子為何給在下送謝禮？」
「之前容伯爺不是幫著我們家說了幾句話嘛，」班恆有些不好意思，「我擔心他得罪嚴左相，在朝上被穿小鞋，所以想讓你們幫我打聽打聽。」
等管事離開以後，杜九把這兩樣東西擺在了容瑕面前。
「昨晚月色這麼好，班兄肯定是與佳人紅袖添香，或者是把盞賞月了。」周常簫勾住班恆的脖頸，「我說得對不對？」
這麼傻的弟弟……
「嚴家怎麼了？」班恆不解地看向周常簫，發現幾個密友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惟願她的那個夢是真的，她穿著狐裘死得美美地，而家人也會因此受到照顧，不然這麼蠢的弟弟，以後可怎
和_圖_書麼辦？
杜九：剛吃了點心又去看畫，伯爺您這是被沒規矩的班家人影響了？
班嫿忍無可忍地在他屁股上輕輕踹了一下：「還不走，留在這吹冷風啊？」
班恆：……
「嚴家犯了事，惹得陛下大怒，嚴左相這會兒稱病在家閉門思過呢。」
「你還不知道？」周常簫驚訝地看著班恆，「嚴家如今自顧不暇，哪還有精力去給容伯爺穿小鞋。」
「閉嘴！」班恆不愛拿他姐說笑，「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事想要拜託你。」
多疑，記仇，愛欲其生，恨欲其死。
姐弟倆在亭子坐了大半個時辰，班恆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姐，我們回去吧，這裏太冷了。」
「是為父沒有教好你們，」嚴暉重重喘息幾聲，抓住嚴茗的手道，「記住，不管大長公主說什麼，你都要誠心誠意去道歉，這事是我們家做錯了。為父不是叫你去做戲，而是真心實意地道歉，懂不懂？」
夜風吹在臉上，簡直就像是刀子在刮一般。
容瑕看著這幅畫，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不是他。」
嚴暉不是稱病，他是真的病了，在夫人魏氏跑去靜亭侯，最後卻被大長公主身邊的僕人趕出來以後，他就因為憂慮過度病了。如果不是陳氏突然流產，他早就派人攔住了魏氏，只可惜……
「大郎，」嚴暉靠坐在床頭，「你拿為父的帖子，去大長公主府拜見，負荊請罪也罷，長跪不起也好，一定要讓大長公主願意見你。」
「我若是能陪嫿姐賞月，便是hetubook.com.com讓我整夜不睡都行，」周常簫臉上露出幾分嚮往之色，「朦朧月色下，神著華服的佳人，那便是月下仙娥，世間最美的景緻。」
陳氏與大兒子和離，小兒子昏迷不醒，他又遭了皇上厭棄，嚴家……嚴家日後如何，他不敢去想。
嚴茗這幾日瘦了很多，衣服就像是空蕩蕩地掛在他的身上，可是現在他無法倒下，也不能倒下。
班恆嫌棄地拍開他，「把盞賞月倒是真的，可惜不是陪佳人，是陪我姐。」
班家派來的管事長得五官端正，穿著乾淨整潔的管事衣服，打眼看過去，還真不太像是府里的下人。
「這可是您最愛的點心，」如意把點心放到班嫿面前，「您真的不吃嗎？」
「父親，你安心休養身體，兒子一定去像大長公主請罪。」嚴茗擦了擦眼角，語帶哽咽。
「伯爺，靜亭侯府管事求見，說是侯世子之命，給您送謝禮過來。」
「郡主，您嘗嘗這個？」
「這……」杜九猶豫道，「大長公主才是班家真正能夠做主的人，去求大長公主不是應該的么？」
「天下很多人都知道事實，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敢說出來，」管事對容瑕行了一個大禮，「不敢擾伯爺清靜，在下告辭。」
「世子客氣了，容某不過是說出事實，擔不起一個謝字。」
「那我回啦，」班恆跑了兩步，又轉頭看班嫿，「我真的回啦。」
「若是大長公主不願意見你，你便去靜亭侯府，去給福樂郡主請罪，」嚴暉咳得喉嚨裡
和-圖-書帶出了血，「班家人重情，並且看重子嗣，若是福樂郡主願意原諒我們嚴家，那麼必然事半功倍。」
「伯爺！」杜九嚇了一跳，伯爺怎麼能直接吃下這些東西，萬一有毒怎麼辦？
杜九驚駭地看著這幅畫，差點破了嗓音，這可是《寒山望月圖》啊！
「伯爺，」杜九把一封信放到容瑕面前，「這是邊關傳來的消息。」
「送去成安伯府，就說是世子送的，」班嫿想起容瑕幫過她這麼大一個忙，她都沒有跟人說句謝字，便站起身道，「等下，我去書房拿點東西，叫護衛一起送過去。」
班家最不缺珍稀的書籍字畫，這次班嫿送的是一卷畫，據說是幾百年前某位著名書畫家的真跡。是不是真跡他們不清楚，反正畫很好看，字也寫得龍飛鳳舞的，就是不太好認，她到現在都沒認出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他能走到這一步，靠的就是謹小慎微，陛下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裏比誰都清楚。
「好，回去。」班嫿見班恆縮頭縮腦，就像是可憐的小狗，忍不住笑出聲，「回去吧。」
「見過成安伯。」
班恆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見班嫿還坐著不動，猶豫地看著她：「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容瑕沒有說話，若他不曾與班家打過交道，恐怕也會像嚴家這樣認為，可是見識過班家的……行事風格后，他可以確定一件事，與這家人打交道，不能按照常理來。
容瑕朝他擺了擺手，放下筷子去拆畫捲筒。
不對，應該說，和-圖-書班家為什麼會把畫送給他們伯爺？
打開畫筒蓋子，容瑕小心翼翼地拿出這卷有些泛黃的畫，然後一點點展開這幅畫。
「什麼事？」周常簫與另外幾個紈絝都來了精神，「是套謝啟臨麻袋，還是教訓沈鈺？」
可是她現在跟祖母一樣，被嚴家人氣病了，氣病了自然不能四處亂跑。
班恆拍了拍屁股，笑嘿嘿的竄了出去，就像是一隻解開了韁繩的大狗，手跟腿都在撒著歡兒。班嫿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您準備拿去送誰啊？」如意笑眯眯地哄著她，「奴婢這就安排人送過去。」
班嫿斜眼看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了。」
《寒山望月圖》是幾百年前著名的書畫大家趙必琮所作，據說這幅作品是他生前最後一幅畫，飽含了他所有的感情以及對亡妻的思念。
「寒山望月圖？！」
「福樂郡主？」嚴茗猶豫道，「她只是一介女流，又是晚輩……」
「一個時辰前嚴茗到大長公主府負荊請罪，不過大長公主沒有見他。」杜九想了想，「嚴家這事辦得真是……面子裡子都沒有了。」
老祖宗都說，近墨者黑，看來這話是有道理的。
容瑕吹滅燭火，起身打開窗戶，點頭道：「讓他進來。」
嚴暉合上眼睛，緩緩道：「與皇家沾親帶故，還活得有滋有味的人，沒有誰是傻子。」
「行啦，我也要回院子了，」班嫿站起身，拍了拍弟弟圓乎乎地腦袋，「你也回去。」
據說前朝皇帝為了討好愛名畫的寵妃，四處派https://m.hetubook.com.com人打聽這幅畫，也沒有找到真跡。
雖然不是班家人，但是在這個瞬間，杜九還是為班家人感到心疼，「不愧是紈絝子弟班世子，這禮送得真是……」
容瑕拿起信封，拆開看過以後，放在燭火上燒掉：「嚴家那邊有什麼動作？」
班恆又坐了回去，抱著暖呼呼地茶杯道：「那我再陪你坐會兒？」
「伯爺為郡主仗義執言，侯爺與夫人還有世子都很感謝。世子知道您乃是當世之君子，不喜金銀等俗物，所以只備下薄禮，請伯爺不要嫌棄。」管事轉身從家丁手裡取過一隻食盒，一隻畫捲筒，遞給了杜九。
都說班家財大氣粗，給人送禮，就送這麼兩樣，這確實太薄了些。
他不該嫌棄班家人摳門，這家人不是摳門，是太大方，大方得有些腦子不正常了。這種拿來當傳家寶的東西，誰會傻得拿出來送人，是不是傻？！
「你知道為什麼當初我不願意你母親去求福樂郡主下嫁，就是因為班家人十分看重這個女兒，」嚴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世人都說班郡主為人刁蠻任性，可若她真是半分頭腦都沒有的小姑娘，又怎麼讓皇室的人如此偏寵她？」
班嫿扭臉：「不吃，拿去送人！」
他為了讓陛下信任自己，付出了無數的努力與精力，可如今鬧出這件事，必然會引起陛下的猜忌與不滿。
「不想吃。」班嫿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作為一個習慣了玩耍的皇家紈絝女來說，連續好幾天都待在家裡，連門都不能出，這簡直就是難得一見的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