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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蓮花攻略手冊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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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長安城 第55章 魂魄與檀香(尾聲)

第二卷 長安城

第55章 魂魄與檀香(尾聲)

妙妙伸手一撈,畫卷順勢展開,猝不及防地露出了一張人像。
「哎哎……」其中一個突然尖聲叫嚷起來,話音未落,噼里啪啦一陣響,上面的箱子向左打滑,微微傾斜,敞開了口子猶如巨獸吐出洪水,項鏈珠寶灑落一地。
黑蓮花和趙太妃兩看生厭,難道是殺弟仇人和苦主之間的心靈感應?趙太妃費盡心思搞了一隻小老虎送過去,是要暗示什麼,養虎為患?為虎作倀?
屋內沉香濃重,四面門窗緊閉,簾櫳放下來,光線昏暗而蕭索,細細的几絲光,斜著打在桌面上。
慕瑤的疑惑卻更濃重,語氣不由得有些急促:「可是倘若娘娘十年前便已用掉了玉牌,那麼……「她掏出袖中玉牌來,側眼看著,「這塊玉牌……」
金黃綢布上躺著兩枚黑色石子,趙太妃看了一眼,立刻像被燙到了一般閉眼揉著太陽穴,似乎頭痛得厲害。
這人只在背後悄悄叫,當面從來都是慕公子慕公子,為什麼不叫子期?
他半回過頭去,只見少女趴在床上,兩隻腿翹起來晃蕩,輕薄的褲腳里若隱若現露出纖細的腳踝,正天真無邪地將小臉埋在枕頭裡蹭來蹭去,這個姿勢,莫名重合了某個暖色調的夢境。
她定定望著趙太妃:「娘娘,我們懷疑背後有大妖作祟,所以,涇陽坡李准這條線,必須查下去。」
畫上落上了幾滴圓圓的水漬,雨開始大了起來。
門霎時被人狠狠閉上,似乎想要用力截斷什麼。
「娘娘,我還有一事想要請教。「慕瑤有些猶豫,「我在舊寺遺址,發現了慕家的鎮鬼封印,那封印製威力巨大,印象中,除非我爹娘聯手,否則制不出這樣的封印……」
她詫異地叫出聲:「……輕衣侯?」
周圍的雨絲轉瞬密集起來,大雨嘩啦啦澆在地上,抬東西的小內監喧嘩起來,吆喝著將傢具抬到檐下暫避。
傳聞當世輕衣侯,丰神俊逸,貌比潘安,是舉國少女的春閨夢裡人。
將她耍得團團轉、害得她失去一切的和_圖_書邪物。
「砰。」
心裏卻是另一番想法,這收妖柄本來是一對的,現在他們兩個各拿一隻,多多少少有點情侶款的意思,這算不算是在成功的道路上前進一大步了?
纖細的手指捏著竹蜻蜓對著窗口,明亮的日光給纖巧的蜻蜓翅膀渡上了一層毛絨絨的亮邊,凌妙妙左看右看,嘖嘖稱讚道:「真漂亮。」
趙太妃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宛如石頭刻出來的人。
(第二卷 完)
慕聲卻沒動,依然坐在她床邊,似乎在躊躇什麼。過了半晌,妙妙眼前伸過來個細細的小鋼圈,是慕聲天天套在手腕上的收妖柄。
「怎麼回事?」監工的罵罵咧咧地來了。
這偏遠的沉香殿乃是先前廢妃居住的冷宮,破敗不堪。舊事東窗事發,眾人唏噓指點,在皇帝默許下,她將自己隔絕於眾人之外,從此以後,做個沒人認識的孤家寡人。
「轟隆——」
陶虞氏生不得善終,死卻被錯當做靈物叩拜敬仰,是陶熒一手造就的天大嘲諷。
在談話的最後,慕瑤從袖中掏出個剝落的紅漆牛皮盒子,打開來,推到趙太妃眼前。
老內監微蹙眉頭,看她的眼神十分古怪,似乎不滿於她的惡意揣測:「輕衣侯殿下是咱們娘娘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慕瑤與她對視許久,才嘆息道:「此事雖然告一段落,但還有許多疑點未解。以怨靈一己之力,不可能賦予這兩顆牙齒如此大的能量。」
「小心點兒,小心點兒——」拖長了調子的監工那這拂塵指揮,語氣不含一絲感情。
下一秒,似乎又有些後悔,急躁起來:「不要就……」
慕瑤將眼前的盒子打開,只將那枚掛著硃砂小珠和紅流蘇的玉牌拿了出來,沉默無言地揣在了自己懷裡。
凌妙妙也盯著他看——高鼻樑深眼窩,最容易顯現出英挺的輪廓,偏又是面白唇紅,好像海參鮑翅都堆疊到了一處似的,俊美得像精修過的紙片人。
一個人怎麼會有兩塊玉牌?
可是和圖書畫上男子生了一雙狹長而貴氣的眼,鼻樑高挺,嘴唇緊抿,顯得稍微冷淡而倨傲,那披散的頭髮便絲毫顯不出輕浮。
凌妙妙的內心轟隆一震,簡直就像開香檳現場,塞子「噗「地一出,泡沫頓時噴射出好幾米,還是打著旋的瘋狂噴射。但她面上絲毫不漏,冷靜得有點小心翼翼:「你……要把你的收妖柄送我?」
慕瑤和趙太妃隔了一張陳舊的烏木几案,相對而坐。
話音未落,妙妙早一把撈過來套在手上,還甩了甩衣服,妥妥地藏在了袖子里,生怕他再後悔似的:「要啊,怎麼不要,早知道是這個交換法,我給慕公子做十個八個竹蜻蜓!」
趙太妃機械系地點點頭,語氣平板無波:「慕方士不必懷疑,當年是本宮手握慕家玉牌,編造謊言,強令你父母鎮壓興善寺鬼魂,掩蓋真相。「她勾起嘴角,是一個冷冷的嘲諷的笑,「做出這等有違天道之事,走到今天,也是因果報應。」
妙妙一臉茫然地將他望著。
「還有興善寺眾人骨灰遺骸,是如何大老遠跑到了涇陽坡,又混入香篆中間……」
她禁不住追問:「這塊玉牌的原主是誰?」
來往搬東西的小內監沖她頷首,陪著笑悄聲道:「太妃娘娘遷宮吶,借過,借過。」
趙太妃似是十分疲倦,勉力維持著禮貌,只是漠然點點頭:「請便吧。」
「請問這是……」
凌妙妙混不在意地翻了個身,頂著午後暖洋洋的陽光,將臉舒舒服服地埋進鬆軟的枕頭,深深嗅了一口沁人的松香,順口道:「慕公子,幫我帶上門。」
慕聲伸手要接,她臨時變了主意,搶著放在手掌里一搓,「咻「地放出去,興高采烈:「先試試看!」
——子期。
畫像有些年頭了,淡金色絹的肌理柔和而貴氣,畫法非是寫意,而是工筆,連頭髮絲都一根一根描繪的工筆。
凌妙妙看得心裏著急,也蹲下來幫忙撿,幾朵散落的淺色珠花收在手裡,一支金簪子旁邊還有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裝訂精緻的捲軸,讓這一摔微微散開了。
慕聲抬頭望著她,似對她這種反應十分不滿,黑眸中寫滿了惱意:「給你就給你,廢什麼話。「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遠處地板上的竹蜻蜓上,低聲道,「算那個的回禮。」
「我知道!「妙妙瞬間收斂了猖狂的笑,搶先字正腔圓道,「你是怕我什麼也不會,再拖大家後腿,大公無私勻我一點兒。」
天有不測風雲,轉瞬間烏雲密布,天空變成了發悶的土黃色,一陣陣驚雷由遠及近,眼看就要下雨了。
等一下,輕衣侯過世近十年,算算時間……闖進七香車裡掐他脖子的那個小孩……再算算年齡,似乎對得上……
慕瑤並沒有因為她有所抗拒而停止,問道:「娘娘可知這是什麼?」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除了趙太妃——事發到現在,她從未露過面,幾乎處於一種沉寂的狀態。
「回憶碎片」,輕衣侯。
這幅畫尺寸只有尋常人像的四分之一,小巧玲瓏,展開只到手肘,難怪可以被塞進妝奩,和一眾珠花藏在一起。
趙太妃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歲,望著她的眼神變得極其滄桑:「……是本宮的弟弟,趙輕歡。」
趙太妃頭上戴了一隻素釵,青絲里竟然混雜了半數白髮,嘴角和眼角的皮膚都鬆弛暗淡,眼袋大得嚇人,一雙眼睛再無光彩。
在這個世界,既然戴了冠,就不能披頭散髮,平白惹人指點。
凌妙妙在花園裡遛彎的時候,見到流月宮內絡繹不絕地走出了一串長隊,紫色官袍的內監們三三兩兩抬著貴重的茶桌、梨花木凳、四折屏風,小心翼翼地邁著碎步經過她身邊。
凌妙妙伸了個懶腰,放鬆地滑了下去,懶洋洋地躺在了床上,揉著酸痛的眼睛:「成功啦,去撿吧。」
「……」趙太妃猛地抬頭,嘴角不自知地抽動,牽出數根皺紋。
有趣,趙太妃妝奩里藏了個帥哥。
「……「妙妙怔了半晌,將畫像捲起來往他懷裡一塞www.hetubook.com.com,「打擾了。」轉身跑進了雨簾里。
兩個小內監經過她身邊,抬了幾個摞起來的木箱子,最上面的沒蓋嚴實,大概裝著珠釵簪花一類,能聽得見裏面玉石碰撞的淅瀝瀝的清脆響聲。兩人咬緊牙關,青筋暴起,連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
慕瑤暗自唏噓,初見面時還是保養得意的中年貴婦,才短短半年,竟然形同老嫗。
畫上男子身披白毛狐裘披風,露出內袍一點低調奢華的花紋,腳蹬黑色登雲靴,倚馬而立,頭戴紫金冠,頭髮卻非常肆意地只挽了一半,另一半黑亮如銅礦般的髮絲披在身後,被風吹起,
「……我走了。」慕聲俯身將地上的竹蜻蜓撿起來拿在手上,臨出門時停了片刻,微微側頭,不知在等些什麼。
慕瑤憐憫地望著她:「我和拂衣驗過,這所謂的舍利子,其實只是陶虞氏的牙齒。」
慕聲不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收妖柄:「這個給你。」
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曾經二人之間彷彿隔著山河大海,見面也只是生疏地行禮,經歷了這件事,知曉了彼此的心意,居然可以相談甚歡,找回了骨肉至親的親密,端陽這個華國最受寵帝姬的身份,終於坐了實。
兩個人顧不上相互推諉,急忙趴在地上撿,豆大的雨滴已經開始落下來,地上灑滿了一朵一朵的圓印。
「輕衣侯過世近十年,不想凌小姐這樣的小輩還能認得出……」徐公公鑲嵌在皺紋彌補的渾濁眼珠盯著她,撐了一把巨大的黃油紙傘,將兩人庇護在傘下。
凌妙妙看著畫像,不答反問:「……娘娘藏了輕衣侯的畫像在自己妝奩里?」
她晃了晃手腕,一雙杏子眼大而明媚,笑出聲來:「謝謝啦。」
慕聲不動聲色,捏著竹蜻蜓的手垂在身側,食指在竹蜻蜓的桿兒上摩挲,反覆劃過凹下的刻痕,從上至下,一筆一劃,刻得順順溜溜,沒有一點兒猶豫。
妙妙嘖嘖合上畫像只一秒,驀地頓住,又慢慢展開。
沒記錯的話,這一對收妖柄是慕和-圖-書瑤送的,意義重大,當時大船過宛江,黑蓮花寧願被捅,也不肯丟一隻。
小內監兩腿微微打顫,在悶熱的空氣中出了滿頭汗水,兩人將箱子墩在地上,開始相互責怪起來。
……這人似乎在哪兒見過。
啊,皇宮養老真幸福。
端陽帝姬在這個深秋結束了漫長的風寒,在她病著的那些日子,天子每隔幾天就要去鳳陽宮坐坐,佩雲溫柔地侍奉在側,三個人一派歲月靜好。
慕瑤蹙起眉頭。慕家玉牌稀世難得,可操縱捉妖世家的令牌,能讓使用者縱橫鬼神間,甚至比平常的虎符兵符都還要重要,誰會將它輕易轉手相贈?
她眼裡閃過傷感、愧疚和憐憫,定定望著慕瑤的臉很久,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終究一字未吐。
竹蜻蜓一下子飛得老高,啪地撞在了樑上,這才落回地面。
她晃了晃腦袋,一時間想不明白。
慕聲瞪她:「你……」
「能是什麼?「趙太妃撐著頭冷笑一聲,「是邪物。」
金碧輝煌的流月宮……趙太妃居然要從這裏搬走。
下雨了,密集的雨點爆豆般捶打著窗欞,簾櫳微動,傳來悲鳴的風聲。
趙太妃沉默許久,古怪地笑了笑:「你手上這塊玉牌不是我的,乃是旁人所贈。若不是事關敏敏,實在沒奈何,我也不會輕易動用。」
太亂了……輕衣侯是趙太妃的弟弟?
他的語氣有些奇怪,似含有無限唏噓。
身旁一個顫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怎麼會認得輕衣侯?」
鳳陽宮外守著的小宮女,甚至時常非常驚悚地聽見內殿傳來兄妹倆的陣陣笑聲。
這樣出眾的相貌,乍一看驚艷,可由於各部分都長得過於完美,沒什麼特色,再仔細回想,那張臉模糊不清,腦子裡只留下一個「帥」字……
是那個……那個……青牛白馬過城門的……百姓……紅旗……七香車……
就好像哪一位貴公子微醺,興至濃處,跨上白馬狂奔數里,渾然不顧狂風中散亂了鬢髮,待到興盡,傲然下了馬,在落著雪花的冬夜,無意間朝畫外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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