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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制淪陷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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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點絳唇(完)

第六十章 點絳唇(完)

蘇傾笑笑:「好。」
【本小故事完】
明宴說:「遵守諾言,這疤便在腦袋下。」他的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腕,散漫道,「活人能讓死人困住了?」
燕成堇坐在上座,聽著下頭波濤雷霆一般的恭維,內心一片木然。他緊緊攥著龍椅扶手,繃緊了嘴唇,半晌,露出一個蒼白諷刺的笑。
「為什麼?」
今日清晨,內宮傳來消息,王上的頭個子嗣誕生了,舉國歡慶,早朝暫停一日,他因而有了假期。
大司空府無客登門,俞東風坐在門口打盹。北風又給院中栽了幾簇月季花,夏天到來花團錦簇,他哼著歌兒給花澆水,花叢里飛過一隻蝴蝶,他將水壺翹了一下,故意灑了蝴蝶翅膀,白粉蝶掙扎著飛得更高了,他便擱下了壺,將外衣脫下來,撲著蝴蝶跑。
要麼眾人協力將他殺滅,要麼集體拜服於他的腳下。可惜文武百官這多年來沒有一日能做到齊心的。爭名逐利的畢竟牆頭草多,只要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被侵擾,誰也不想多事,是以這些年來,就這麼讓大司空坐大了。
「大人。」蘇傾責怪地輕輕喚了一聲,這毛團兒讓她哄了四五日才肯同她這麼親近。
荊月踩著陽光,噠噠地跑過了後園,拽著西風的袖子,將他從牆頭上拽下來。
並肩而坐的王上與王后伉儷,已成為南國的象徵。
蘇傾低下眼,兩叢睫毛簌簌抖著:「小狐狸不蹭我的臉。」
明宴淡道:「男孩,長得像徐王后。」
明宴捏一把她的頰:「想什麼呢?」
已有新的一批女眷入宮,最早服飾王上的采女徐氏,如今已升為王后,只不過是沒什麼實權的王后。
「你討打!和*圖*書
時年九月,休養身體三個月的王上燕成堇終於出現在前殿,披一身厚厚的狐裘,臉色慘白,下巴長出細密的青須,雙目無神,看起來並不像是休養,倒像是被人囚禁于暗室中。
蘇傾抿著唇,食指輕輕覆上去,沿著傷疤移動,正在愈合中的皮膚登時癢起來,他一把攥住她的手。
蘇傾站起來,把板凳歸位,裙子捋好,欣喜地挽住他的手臂:「回去換衣裳吧?」
蘇傾耳垂即刻紅了,仍坐在椅上沒回頭,抱歉地笑笑:「我不能動,噎著了它。」
她的眼中略顯不安:「路大人辭世前,大人到底答應他什麼?」
她忘不了那一日,明宴肩頭洇出血跡來,說那是背誓的代價。
荊月一直追打到了後園里,叉著腰呼呼喘氣,槐樹遮天蔽日的,在地上落下一大片陰影,她在這裏看見過一次蘇傾,春天她抱著罐子仰著頭,四個長大了的男孩子都騎在樹上,搖晃枝幹,長腿垂著,槐花下雪一樣紛紛落在她頭髮上和臉上,她柔聲道:「北風,晃准些,都浪費了。」
書頁裏面冷不丁飄出半頁紙,他在空中一撈,送至眼前看。
蘇傾蹙起眉,明宴低眼,似乎在認真問她:「刻得還算周正?難為我反手用刀。」
秋日晴空萬里,天上輕快地掠過一行大雁。
空氣彷彿凝滯住一般,朝臣鴉雀無聲,只瞪大了眼睛,好幾個人掉了笏板。
大司空一言既出,身後的朝臣嘩啦啦跪了一地,山呼海嘯:「王上萬歲萬萬歲。」
「那麼蘇傾有空就給大人做差點,你怎麼就只會吃?」
他將她的頭髮別至耳後,制著她的後腦,俯身https://www.hetubook.com.com吻了吻她的額頭:「嗯,這樣才量准了。」
蘇傾說:「我喜歡住大司空府。」
他將那一團拎過來,掐住尖尖的兩腮,小狐狸作勢要咬,讓他捏著落不下齒,只有爪子在空中亂刨,它兇惡地一張嘴露出獠牙,明宴將那幾顆花生一把塞了進去,拎著後頸毛丟下了蘇傾膝頭。
入了秋,天氣仍然大旱。南宮欽天監,自古以來為強權的爪牙,不出一個月,人人都知道紫薇星西沉,招致天象異常。
明宴撩擺跪下,亦看著燕成堇,眼裡的輕蔑,同他針鋒相對:「盛世清平,龍體永安。」
「……」明宴撒了手,橫她一眼,又蹦著嘴角低頭看自己的手,陽光下掌紋清晰。
他的吻慢慢下移,掠過她的鼻樑,印上她柔軟的唇,抵著她纏綿了一會兒。
天氣熱,府里的冰碗實在好吃,這般沒規矩,便變得不可抗拒了。
荊月跺著小鞋兒,柳眉倒豎:「大人有空便回府陪夫人,你為什麼有空只來練劍?」
她點了一下頭。這麼樣吃東西,若是她娘見著了,一定罵她沒規矩。可明宴許她坐在床上吃,有時看著她,喂著她吃。
二人並肩走過內院,荊月從他們面前路過,福了福:「大人,夫人。」
她身上只著底層紗衣,半遮半掩透出裏面的抹胸,他將枕頭抽出來,墊在她腰后,蘇傾望他一眼,不太好意思將杯子拉直腰上,低頭咬破了一枚櫻桃,滿口酸甜的汁水。
蘇傾笑得愈發明艷了,彷彿所有的光都照在她眼睛里:「臉上怎麼會有?」
這一世她的身體底子算得上好,晨起就退了燒。
蘇傾的手臂掛上他的脖子,將https://www.hetubook.com.com臉微微側開,長睫下寶石似的眼睛凝神看著他:「大人。」
蘇傾半天才嘆道:「大人當真遵守諾言。」
半晌,看著他掐著自己下巴的手指,輕輕補了一句,「倒是大人的手摸了它的。」
明宴單手解開衣裳,往下一褪,慢慢露出纏著紗布的臂膀,后肩一道十字形刀痕,皮肉外翻,已經凝成黑色的傷疤。
這兩刀,算是還了二十年恩情。
蘇傾嘆道:「燕氏的相貌,一點兒都沒傳下來。」
明宴蹲下身來,奪過了勺,本來慵懶趴在蘇傾腿上、媚態橫生的小畜生,馬上一抖毛滾成一團。
……
明宴整整袖口,聞言停了一停:「這倒很好,燕成堇生得太過女氣,不像個王上。」
紙上印著一枚殘缺不全的三瓣蓮花,像是女子花鈿反印在紙上的,斜陽之下,褪了色的溫柔嫣紅。
座上的王上,偶人似的轉動眼珠,視蒼蠅般嗡嗡嚶嚶的文武百官于無物,目光與明宴相對時,他嘴角牽拉出一道譏誚的弧度:「孤登基六載,夙興夜寐,然終究力不從心,未能有所建樹,愧於祖先,今自願遜位於大司空明宴,願愛卿不負所托。」
荊氏女的命運,說來也很傳奇:早年嫁於大司空,不足半月便被休棄,又一月,配于都護衛俞西風。
「傳言怎麼說?」
即日起,明宴以大司空之職輔以攝政,軍權歸一,形同新王。
一隻手撩了撩她的頭髮,在耳垂上惡意地撥弄一下,冷清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來:「沒規矩。」
蘇傾偎著他問:「大人願當王上嗎?」
外頭粉紅色的海棠花盛開,太陽從窗口照進來,落在木椅上,幾縷光在她頭頂,把碎m.hetubook.com.com發暖得發栗,鬢邊花嬌艷,下面一顆束著流蘇的寶珠,折射著一線亮光。
蘇傾微笑不語,腳尖輕輕踢過一粒小石子。如果王上有心,此子應該成為他心中寄託,燕氏從這一脈開始起死回生也未可知。
「大司空竊國。」
不只是鼎,地上的大理石磚面,他親眼看見的潑過了血的龍椅,那陳年的血污不知道沉降在雕刻蟠龍的哪一片鱗的縫隙里。
她梳著婦人髻,臉還像個女孩子,蘇傾沖她點一下頭。
蘇傾微微笑著,幫他斂好衣裳,極輕地搖了一下頭。
長期的內鬥之下,燕氏旁支幾乎全部衰落,皇室再無血統純正的繼承人,倘若燕成堇膝下再無太子,待他百年之後又將是一場內亂。
門窗閉著,濃郁的熏香,看看掩住滿施旖旎的味道。鼎中的堅冰正在融化,蘇傾的黑髮散落在枕上,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接過明宴手裡的冰碗。
明宴笑一聲,似乎全然不當回事:「我喜歡什麼,你不知道?」
白色槐花落得更猛,蘇傾雙手抱著罐子,槐花不住地從她額頭和鼻樑滾落,她只得閉上眼睛,笑著,睫毛簌簌抖動。
三個月來流言蜚語不絕於耳,眾人竊竊私語,但不敢大聲,持玉笏站在最前面的那道挺拔的身影,是猩紅色官袍的大司空。明宴從不結黨,不與人親近,天生就是獨一份的存在。
明宴扣著她下頜,靠近了,鼻尖在她臉上游移著:「慣得你上天了,見我回來理都不理。」
他抬起頭,樹梢上又一片黃葉,蝴蝶抖翅似的飄落了,平落在湖裡,小船似的慢慢漂遠了。
明宴回來之前已忙了十日,南國上下,唯獨大司空沒有固定休沐的日子,與權力相伴而來的,是無窮m.hetubook.com.com無盡的繁瑣事務。
蘇傾讓他弄得有些癢,便笑了一聲,側過了臉:「大人這是做什麼?」
他從不願委屈度日,做權臣的日子過得滋潤,但喜歡的總歸不是生殺予奪。
北風點一下頭:「我看也是。」
「怎麼了?」
明宴笑了一聲:「那就得指著王上早日生出個孩子來。」
「好吃么?」
明宴坐在案前翻她從宮裡取回來的閑書,陽光落在他挺俊的眉骨上,平平道:「一天只一碗。」
西風將劍猛地插在地上:「姑奶奶,您又怎麼了?」
蘇傾捂著臉別過頭去:「我在想,如果大人真像傳言所說,就該扼殺此子于襁褓。」
他側頭:「你想做王后么?」
白狐噙著淚跑進了草叢,蘇傾伸手去撈,它一歪身子靈敏地躲過去了。
二人嬉鬧的影子一前一後落在廊中,俞南風坐在馬圈欄杆上遠遠睨著,嘴裏銜著根草:「北風,人還是不要娶老婆的好。」
四人一起惡劣地瘋狂搖晃起來,北風興奮得滿臉通紅:「傾姐,好不好玩?」
明宴極輕地皺了一下眉,只是道:「我不喜歡寢殿里那四口鼎。」
他將蘇傾抱在腿上親了親臉頰:「卻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跑到了門口,噯呦一聲跳了起來:「大人回來啦。」
「聞聞有沒有留下那畜生的味。」
他的語氣滿不在乎:「老頭兒看得起我。要我起誓永不稱王,否則天打雷劈,自絕於他墳前。原來我在別人眼中,還有幾分能耐。」
明宴慢慢垂下眼,似乎從上而下地打量她:「舔過,蹭過,就有。」
前院水缸里一朵白色睡蓮,亭亭盛開。蘇傾的頭髮未挽,長長地披在腰際,數層輕紗衣裙挽到肘上,拿著小銀勺,喂膝上趴著的白狐吃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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