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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俏皮地笑著，餵給他一片切好的培根：「記憶強化。」

她驚奇地發現，隨著她的手的觸摸，那藍色迅速向另一端蔓延了：「天哪，這是什麼？」

——正因如此，他想。

第八個角色是女孩兒，在黑暗的鬼屋裡根據信息判斷出誰是鬼，貼上符咒，判斷出來后剛邁一步，踩到下陷的地板跌得粉身碎骨。

「不需要太準確。」y說，「只是好玩。」

y又再叫她了。

「我知道。」她笑起來，低頭看看它，笑渦愈加天真愉快，「太好啦，我現在看溫度非常方便。」

「讓我看看這件作品。」

y昏昏欲睡，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轉過身來，拿額頭偎著她的裙擺——他似處在虛幻中，越來越分不清楚她和真人之間的區別，也懶得分清。

「你感覺怎麼樣？」他看著蘇傾問。

她細柔的聲音響起來，睫毛輕輕顫動著，那雙黑色眼睛格外專註，與其說是在念，不如說是自己沉浸其中。

蘇傾撫平裙子，慢慢地坐在了床頭，幫他透出的瘦弱脊柱的後背蓋好被子，隨後從一片樹葉書籤那裡，展開了那本銅板紙書。

「你在裏面灌了什麼？」老師問。

「……」他的動作猛然停止了，將頭偏向一邊。

從他撿回來的那一天起就屬於他的，她自己。

他甚至覺得自己有時能感覺到她的溫度，聽到她的心跳聲。

那枚晶元泛著漂亮的金屬色，電路板排布的形狀令人想到流動煙雲的星球，表面被清潔得甚至看不見一絲指紋。

她喜歡聞那股舊書的味道。像是下雨和泥土混雜的味道，又不太像。

「『爸爸hｔtps://ｍ•ｈｅｔuboｏk•cｏｍ.cｏｍ，我去上學了！』小木偶背起書包，蹦蹦跳跳地離家去。」

這是一枚相當精妙高級的晶元，但他在裏面並沒有找到報道中所說的人類意識殘片。

「嗯，你拆吧，我先寫作業了。」男孩沒有再看她，挺直脊背走進房間里。

奧地利的女老師則在手工教室的角落駐足，她饒有興趣地停留在最後一排的一個男孩子身邊。

「這是y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

譬如現在她橫著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將清潔過後的雙腿搭在墊子上，任由兒童在她腳跟上塗上奇奇怪怪的紫色顏料。

「那你為什麼總是死？」蘇傾將綠油油的花椰菜裝盤，慢慢地回頭看著他笑道，「現在記住了嗎？」

孩子們是無法理解的。

以後還有更好的。

蘇傾拆開包裝的時候，看起來非常驚喜，她一面拆一面輕笑著，黑色的眼瞳純凈得像一汪湖：「我從來沒有收到過別人的禮物。」

直到她念完了一本厚厚的格林童話，又念完了一本安徒生，最後拿起了她從地下室偷出來的這本《匹諾曹》。

他只玩到第八個。

正因如此，蘇傾誰都不是，她是她自己。

這枚被包裝在海軍藍盒子里、扎著銀色綢帶的溫度計，最後被擺在了家裡的茶几上。

可見諾爾教授的那場極具野心和挑戰性的實驗最終還是失敗了。眼前的這個，不過是一個——已經死亡的人類女孩粗製濫造的替代品。

夜幕降臨時，蘇傾敲敲門，輕手輕腳地走進y的房間。

「啊。」她笑著擠著坐在他身邊，「和*圖*書這個其實很簡單的……」

許多女孩子將玻璃切割成漂亮的多面體，使他們像鑽石一樣熠熠生輝。也有人做了玻璃擺件兔子，玻璃鍾錶，一個中國學生甚至雕刻了玻璃制的花鳥屏風，受到了大家的圍觀和讚賞，孩子們拍下照片上傳到了社交網站。

第二個角色是個殺手，他要將所有的西瓜吃掉，將蜜桃裝進袋子里，砍掉人頭，卻被偽裝成蜜桃的炸藥炸死了；

「你閉嘴。」拿著棉簽的y忽然臉色漲紅，「你的腳裂了。」

這意味著他即將變成一個初中生了。

「你自己覺得哪裡錯了？」她半彎著腰看著屏幕上的代碼，身上還穿著粉紅色荷葉褶的圍裙，這條綉著小熊的圍裙配合她的小辮子，竟然意外地和諧。

「不。」蘇傾搖著頭，捉迷藏似的躲著他，最後被他逼到角落裡，還堅持抬手格擋住他的手，牢牢護住了胸口。

「酒精。」他垂下眼睛。在心裏補充，和0.5cc的藍黑色墨水。

第一個角色是個日本劍客，他辛辛苦苦地爬山，一路上對拽著藤蔓飛下的怪物左閃右避，好不容易殺盡了怪物，卻在拐彎的時候被落石砸碎了腦袋；

後來，y發現他總玩的兵人遊戲機被人改過了，由對戰模式變成了闖關模式，角色的行為、動作完全由他編寫程序操縱。

「你以為我願意嗎？」他狠狠地邊塗紫藥水邊說著，「要不是你自己夠不著這個地方。」

y不快地將她亂動的雙腳捉住：「人類的皮膚就要用人類的方法來治。」

也許是因為文化相通，他沒有多少抵觸心理，甚至同這個男孩聊了起來：「www.hetubook.com.com你不覺得它很像『載入中』的圖標么？」

銅版紙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翻了一夜，書頁上露出女孩烏黑的專註的眼睛，她的眼尾稍稍挑起，這雙明艷的眼睛里，卻盛著懵懂的、略顯嬌憨的神色。

……

「可是外面到處都是溫度計，為什麼不直接買一個呢？」

「我知道。」有人說，「其實就是熱脹冷縮的原理嘛。」

「我感覺好多了……」她極認真地感受了一下，沖他興奮地笑起來，「渾身充滿了力量！」

床頭燈發出昏黃的光亮，映照著她的側臉和長睫，使得這幅畫面格外安穩靜謐。

y在年底六年級結業。

她小心地拿起他操作台上的玻璃環來看，它並不像其他孩子的作品一樣是某個具體的物象，而是非常抽象的、幾何化的有缺口的圓形，而且它是有顏色的，一端呈現出沉澱的淺藍色。

「加一個蝴蝶結可以嗎？」他忽然抬頭道。

她時常推著吸塵器在書櫃前佇立，拿下一兩本來，偷偷掃描進自己的資料庫，直到脖子上紅點閃爍。

這樣的孩子，同別人一定是有點不同的。

「這是我手工課的作業。」他飛快地瞥了蘇傾一眼，隨意道，「送你了。」

除了被擦乾淨的晶元之外，蘇傾對一些事情很費解。

一個禮拜后y為蘇傾裝上了檢查過後的晶元。

y轉過來和她對視著。

「蘇傾！」她的圍裙被人用力拽了一下。

「哪有把溫度計掛在脖子上的？」他撲過去就要把它卸下來，「快給我摘下來，蠢到家了。」

「當然可以。」老師眯眼笑起來，去材料室取紙盒和彩色綢帶。

「這是溫ｈttｐs://m.ｈｅｔｕｂoｏk•ｃｏm•com度計。」他詫異地喊起來。

蘇傾對著他眨了眨眼睛，蝶翅般的睫毛上下浮動。

每天晚上，蘇傾會輔導他半個小時的編程作業，隨後匆匆走開。

老師五味雜陳地想。溫度計是精密儀器，而精密儀器是科學的象徵，並非一節手工課可以承擔。

「為什麼把它做成環形呢？」這個時候，那個做花鳥屏風的中國男孩好奇地問y，「我從來沒有見過圓形的溫度計，恐怕它在準確性上有些問題。」

「可你的年齡就是屬於兒童的類別。」她看了看手上的彩色的繪本，「如果你真不想要的話，那就算了。」

這個玻璃圓環鍛造得光滑且完美，厚度均勻，刻度的間距和位置都經過複雜的計算，他藉助了計算機和鍛造儀器，且一定操作得很熟練。

最後，他還是允許她在床頭念繪本，因為他的父母從未這樣做過，他心裏也感到一絲好奇。

y戳了戳著紅色的錯誤小點，半晌無語：「我知道還叫你幹什麼？」

清掃地下室。

開始時，他饒有興趣地、沒日沒夜地玩了幾天，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一開始提出要哄他睡覺的時候，睡衣褲腳拖到地上的y表現出極大的抗拒：「你在說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

第二天他發現它被一條細細的漁線繩精心拴著，掛在了她的脖子上，隨著她彎腰鋪床的動作來回擺動。

縮在被子里的男孩故意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又不是只有這個。」他的睫毛顫了顫，極小聲地嘟囔道，「這算什麼？」

「那是因為充飽了電吧。」y冷冷地反駁，偏過頭去，嘴角卻忍不住彎起來。

小學的最後一節手hetubook.com.com工玻璃課上，老師教大家鍛造一樣玻璃器皿，作為結課作業，並可以帶回去做畢業紀念。

蘇傾翹了翹白|嫩的腳趾，嗅著那味道：「是很古老的外用藥。」

——多的是更好的。

……

「……」y忽然意識到，這個錯誤，正是他最近的作業中總是重複出現的錯誤。

她沒有代謝系統，卻有強大的愈合功能，以維持這個身體。必須要藉助外物使她儘快恢復。

她有很多事情要忙，要協調掃地機器人、吸塵器、洗碗機、清潔櫃，要去修剪外面的茂盛的植物，她還給自己增加了一個任務——

「……」

「哈哈，確實。」男孩笑起來，仔細地凝眸看著這漂亮的圓環，「不過，我覺得更像中國古代的一種玉製品『玦』。」

「溫度計。」那個男孩子坐在座位上淡淡地答。孩子們都聚攏過來，好奇地看著，

老師將溫度計小心地交還給他：「y，讓我們為你優秀的作品設計一個漂亮的包裝盒吧。」

蘇傾回過頭去，廚房裡飯香盈滿，男孩拿著遊戲機，仰頭看著她，怒氣沖沖：「你玩我。」

「你最好不要在我腳上畫畫。」她小聲提醒。

「老木匠給匹諾曹買漂亮的衣服，買來書包、書本，讓他去上學……」

y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這個叫y的混血男孩在班級里沉默寡言，總是獨來獨往，走路有一點輕微的不自然，據說是因為小時候出過嚴重的車禍。但他的科學類科目成績非常優異，已經被聯合政府國立中學錄取。

「……真沒意思。」他哼著，嚼著培根，扭身出了廚房。

「剩下九十二關其實都是一樣的對不對？只要有同一個邏輯錯誤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