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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涼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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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鄭貴妃(中)

第二十一章 鄭貴妃(中)

她繞到他身前,拉著他的袖口,可憐巴巴地仰著小臉:「鳳君難道想看到本殿被玉郎打——玉郎打人好疼啊,哎呀你看我的胳膊,你看看……」
皇帝臉上有些訝異,但眼裡浮現了動容神色,握住她的雙手:「朕已許久沒有看過貴妃跳舞。」
明知道軒轅柏制的藤條只是讓她疼一陣,並不會留下嚴重的後果,他還是微蹙眉頭。
他們二人對視一秒,少年薄薄的嘴唇輕彎,勾勒出一抹冷笑:「你輸定了。」他抬手,那團白光便朝他飛去。
她纏得急切,滿臉央求:「這怎麼算弄虛作假——鳳君只旁聽,順帶提醒本殿一下,我要是說對了,你就畫個圓,說錯了,畫個叉,本殿自己再想就是了,好不好嘛!」
水晶顆粒折射出刺目的華光,這樣的寶物,顯然非人力可及,不知道是何來頭?眾人目瞪口呆,讚歎連連,待到聲音低下去一些,大殿里響起了貴妃盈盈的聲音。
空中飛出一道暖黃的光,在梁下變作巴掌大一隻晶瑩剔透的小舟,掠過鄭袖的頭頂,截住了那團白光,白光抖了抖,竟然被黃褐的小舟吸進腹中,漸漸地看不見了。
皇帝蹙眉:「朕何嘗怪你!愛妃沒事就好。」他不好多說,心裏煩悶,轉頭四顧,將一腔怒火全發泄在奴婢們身上:「貴妃好好的怎麼會摔倒?」
太醫匆匆趕來,包紮好貴妃手臂上的擦傷,又把了脈,說她除了受驚,並無大礙。hetubook.com.com九真殿里靜悄悄的,樂班停了演奏,都齊齊跪在地上,地上一片狼藉,全是閃著光的粉末,翊坤宮的宮女和太監都垂首站著,不敢輕舉妄動。
龍顏大怒,樂班的人和舞|女連忙以頭觸地:「奴婢有罪!」
皇帝霍然站起來。
她捋開袖子,白生生的手臂上幾道藤條打的痕迹,格外觸目驚心。鳳桐瞥一眼,不由愣住。
鄭袖聽到聲響,強行運氣關閉五感,才睜開被灼得通紅的眼睛,看到從那山茶的殘骸中,驟然飛出一團白色光暈,浮在空中。
貴妃癱坐在地上,眼神惶然,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顯然是受了驚嚇。皇帝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台上,將地上瑟瑟發抖的貴妃攔腰抱起,焦急地問:「婉婉?」
「啊——」她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前撲去,前面就是那朵山茶。命婦們瞪大眼睛,張開嘴,哎呦哎呦地驚呼著,彷彿要吞掉手邊的帕子。
貴妃飄然下場,牽了一條蠶絲的瑩白披帛,站在那水晶山茶旁,眼裡笑意盈盈,朱唇微啟,將絲帛向上一拋,樂聲頓起,是泠泠的古琴。她踏著節拍舞動披帛,腰肢柔軟,時而後仰,時而前拂,整個人像是一朵輕雲,隨著那如夢似幻的披帛上下飄飛,繞著那株山茶,閃耀的光芒落了滿身。
涼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木然地看著前方,直到身後衣衫摩挲,她沒回頭,便被一股和*圖*書青草的氣息環繞。
黃光一閃,琥珀舟到了她手中。
這一次,他是在告訴她,她做成了。
「陛下,妾請為陛下舞一曲。」
命婦們忍不住交頭接耳,誰這麼惡毒,將在地面上灑了油,難怪貴妃娘娘會滑倒。嘖嘖嘖,可惜了那寶貝。說到憤慨處,臉上的粉撲簌簌地往下落。
「奶奶!」推月嚇了一跳,一時間愣在原地,只見蕭氏的臉色由白轉紅,氣色竟然慢慢好了起來,緊緊闔上的雙目慢慢睜開:「沒事。」
她笑容滿面地起身,摘下頭上沉重的金步搖,遞給了身旁的侍女。
涼忽然盯著他,眼神亮得嚇人,往胸口一摸,一拽,頸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血印子,她顧不得許多,做了個投擲的動作。
她側過頭去,看了鄭袖一眼,他正冷然看著她,嘴角一抹捉摸不透的笑。
臉色蒼白的涼玉掙扎地走到了道中,推月緊緊跟著,忽然看見眼前的景象,一時間也被驚住了,忘記了難受,獃獃立在原地。涼玉回過頭來,也看到了飛出的那團白光,以及白光下滿眼冷酷的朗月。
玉郎這刻板鬼也太狠了些。
皇帝氣得胸膛起伏:「貴妃要跳舞,朕都沒有提前知道,是誰起了這樣的歹毒心思?」鄭貴妃的貼身侍女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鞋子,正準備給打赤腳的貴妃穿上,忽然瞪大眼睛:「陛下,這油是在娘娘的絲履上的!」
身旁司樂、跳舞的宮女這才反應過m.hetubook.com.com來,紛紛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娘娘恕罪!」鄭貴妃的貼身婢女也跑上來,抓住她的手,帶著哭腔:「娘娘……」
「回來。」她低念,眼眸漆黑。
皇帝翻過來細看,果然發現那隻薄底的絲履足尖處被人掏了個小洞,裏面有一汪油光,他湊近鼻端嗅了嗅,一股新鮮菜油的膩氣。他將鞋子往地上用力一摔:「貴妃的絲履是誰準備的?」
蕭聲正在頓挫,完全不受打擾,如泣如訴,輕輕裊裊,空靈模糊。甚至令人感覺那樂聲要迷濛飛去,直上天宮。
鄭妃初進宮,就是一舞傾城,俘獲帝王心,傳說她舞技極高,平日里不輕易展現,台下的命婦們都騷動起來。
記得從前在每個月月末的晚上,玉郎都會考她術法知識,她悶在房裡,答得艱難不已,忽然看見窗外是鳳君若隱若現的身影,頓時喜出望外。
她立即拿它貼住心口,渾身顫抖,唇色愈加蒼白,竟然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厲聲對想要扶她的推月道:「躲到後面去。」
涼玉喚啼春,低聲交代她一二句,後者端起酒盞,徑直走向鄭袖。
整個九真殿里,只聽得見皇帝輕聲安撫的聲音。半晌,貴妃的眼裡好容易有了焦距,看著滿地的水晶石,忽然咬住嘴唇,大大的眼裡湧上了委屈的眼淚,泫然欲泣:「臣妾有罪……」
貴妃跌倒,稀世珍寶破碎,場面亂作一團,珠玉滿頭的命婦們,目光都有和-圖-書些獃滯,臉上寫滿了尷尬和唏噓。
她本以為他抱定心思不肯來了,此刻卻看到他出現在窗外,用修長的手指蘸著窗上的水霧,漫不經心地划著:圈,圈,圈,圈,叉……圈,叉……
他轉過身來捏住她的臉,露出個嘲弄的笑:「你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心裏偷笑了幾百回,自此以後,這就是她和鳳君兩個人的暗語。
眾人看舞看得目不轉睛,皇帝忘記了把玩手上的翡翠扳指,目光灼灼地盯著眼前舞動的身影。貴妃愈走愈急,愈走愈快,忽然,大殿里響起了一曲蕭聲,那聲音和在樂聲中,又高出樂聲外,輕靈冷寂,繞樑不去。
前一天晚上,她跑去糾纏鳳君,他只是笑著拒絕:「本君向來不做這種弄虛作假的勾當。」
她的手悄悄繞到身後,捉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手卻被人握緊,他用手指在她掌心上慢慢地畫了個圓。
旁人似乎都看不見。他眯起眼睛,目光立即掠過雜亂的人群,尋覓涼玉的身影。
命婦們低著頭,畏畏縮縮不敢出聲,氣氛尷尬至極,她們恨不得從未赴過這場宴會。
底下炸開了鍋。一旁的主事公公噗通一聲跪下去:「陛下明鑒,昨日九真殿是奴才的人負責打掃的,今早看過了,乾乾淨淨,絕對沒問題呀……」
朗月目光一冷,剛想開口,一個丫鬟忽然捧著酒樽跪在他身側,低聲道:「我家老夫人,敬鄭公子一杯。」他還來不及反應,她忽然抬https://m•hetubook•com•com起頭,眼神銳利,一抬袖將酒盡數潑出。這丫頭顯然是練家子,酒樽中的液體如同利劍一般超他襲來,他幾乎是用時偏頭,還是有幾滴濺進他眼中。
音樂聲漸漸激烈急促,那薄底的果然是舞鞋,鄭妃穿著它,以足尖著地,步步生蓮。
涼玉強撐著桌子站起身來,艱難地向前走去。
說是這樣說,可大家都看得見,鄭貴妃是一個人在山茶旁邊起舞的,誰也沒碰到她,怪不得別人。
她每說一句,就要藉機向窗外看一眼,看得玉郎生疑,可水霧彌過就散,消失不見,玉郎看來看去,一頭霧水……
「該死!」他迸濺出淚花。
跌倒的瞬間,鄭貴妃躲避不急,整個人栽倒在那多山茶伸出的花瓣上,她本能地伸出胳膊,向前扶去,剛觸碰到它的瞬間,「嘩啦——」一陣金光閃爍,那一尊半人高的水晶山茶竟然轟然破開,無數細小的微粒閃著光澤,像濺開的水珠一樣四撒,整個花朵就像被燒得焦黑的黃麻紙,拿手輕輕一碰,就散成一地煙灰,湮沒在空中。
鄭妃甩袖,再次以足尖點地,那隻腳蹬在地上,卻直直滑了出去。
立即有人圍了上去,清掃戰場,忽然,有人高聲喊道:「陛下,陛下,這……這地上有油漬!」
鄭貴妃力道撲空,一下撲倒在地上,那些細小的水晶顆粒在大殿的地面上跳動,發出此起彼伏的清脆的響聲。
皇帝煩躁地起身,一甩袖口,指著地面:「還不給朕好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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