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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涼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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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造夢

第六十二章 造夢

這人是穿著單薄淺碧衣衫、略施粉黛的鄭家女兒,她規規矩矩地福了福,聲如鶯啼:「陛下恕罪,太后恕罪。」
鄭貴妃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巧的嘴唇顫抖著,許久,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沈……沈姐姐……」
鄭妃的臉色變了又變,喃喃道:「我是在做夢?」又抬起眼來,有些陰陽怪氣地問道:「表姐,推月進宮沒有?」
當日母親擔心自己時日無多,這一門幻術失傳,這才急功近利地先教了她摺紙成靈。而她開始便用半吊子的法術,以凡人的血去造凶靈,一切與父親的初衷南轅北轍,也難怪她的幻術會裹足不前。
這是……葵水來了?
溫柔善良的沈氏只當是女兒無緣皇命,不會懷疑到自己的好妹妹身上。這一段,是涼玉擅自加的——以鄭貴妃的心機,當年怎麼會甘願做個十四歲少女的陪襯?
「呵……是又怎麼樣……」鄭貴妃一張小巧的臉微微扭曲,滿臉灰敗之色,透露出心中的恐懼。
涼玉手指一捏,操控著「沈氏」七竅流血,眼神怨毒,幽幽道:「你已經讓鄭家平步青雲,為何還要害死我夫君,害我雲家支離破碎,你說,我哪點對不起你?」
看了紫檀殿的筆記,涼玉才知曉,原來父親這一脈幻術,起初是從造夢和造境開始的,那看起來最簡單拙劣的摺紙成靈,反倒是登堂入室的階段——大道至簡,正因幻術的出神入化,他才能與最簡單的白紙心意相通,撕紙作天地日月,將造物發揮到極致。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和_圖_書,滿朝沉默。
「婉婉,你的丫頭不是瑤兒嗎?秀兒是誰?」一個笑吟吟的婦人挑了帘子進屋來,這女子身材瘦削,衣著華麗,雖然有了年歲,但一雙眼睛里滿是笑意,顯得溫柔可親。
翌日,蕭老夫人和九歲的應王聯合再上一折,稱西南十六軍乃雲氏畢生心血,也是應王府存在的意義,斷不可失,但老夫人年邁體衰,應王年少,雖想要保家衛國,心有餘而力不足,懇請陛下將鎮南虎符一分為二,應王與忠勇侯各持其一,相互牽制,共同捍衛大夏江山。
鄭貴妃嘴唇顫抖,雙手捂住耳朵:「我沒有……不是我……」
場景再轉,轉回宮殿中,鄭貴妃環顧四周,似乎是在艱難思考,卻看見眼前仍然站著陰魂不散的沈氏,朝她慈愛地笑道:「婉婉……」
四面一片寂靜,只聽得不遠處一聲輕笑,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宮道一個口無遮攔的小宮女,指著她的裙子大叫起來。御前失儀,滿殿上的人都看見她沾了污漬的新衣。
沈氏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婉婉,別說孩子話,一家榮寵,哪能是女人家在宮闈里換來的?」
涼玉看著她的臉:入她的夢輕而易舉,但眼前的人曾經折辱傷害過鳳君……
現在,她造夢信手拈來,不僅可以隨意篡改凡人的夢境,還能從鏡中看到別人造出的夢。涼玉飄忽到了內殿,用昏睡符將守在外間的貼身丫鬟放倒,掀開帘子,輕手輕腳地坐在了鄭貴妃床畔。
涼玉對雲戟夫婦道一聲抱歉,將幻境擴https://m•hetubook•com.com大拼合,胡亂篡改,正玩得高興,只見鄭貴妃臉色煞白如紙,張了張口還未說話,便徑自栽倒在床上,昏厥過去。
「秀兒,給本宮更衣!」她仍在高聲呼喚自己的侍女,聲音有些顫抖。
沈氏有些吃驚:「你這孩子……」
她驟然尖叫一聲,似是不堪重負,靠著床頭,嗬嗬喘息道:「表姐,你已經死了!」
涼玉旁觀半晌,看明白了大概。原來沈氏雖然和鄭妃是血緣淡薄的遠方親戚,但她們的關係非常親密,鄭家發跡之前,幾乎一直通過聯姻仰仗著沈氏一族庇護,鄭妃出閣之前,便頗受年長的表姐照顧。
「你爹用計害死我,我死無全屍……」地上是漫漫黃沙,應侯背上插著一隻箭,頭扭成一個奇異的角度,眼眶空空如也,蛆蟲出入。
鄭貴妃卻忽然恢復了一派天真的少女神情,「表姐,推月進宮,我能陪著她去嗎?」
鄭貴妃回過神來,驚恐地打掉了她伸過來的手,沈氏嚇了我一跳:「婉婉?」
少女麵皮薄,立即漲紅臉,福了福便含著眼淚跑進了內殿。
她伸出兩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圓,默念口訣,將氣息注入圓內,一點蒼白的星光從圓心浮現,光暈愈來愈大,整個宮殿都被籠罩在淺淺的白光中。然後她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拍醒了眼前沉睡的女子。
她心裏一直記著這一筆賬。
十四歲的推月,五官輪廓已經和後來十分相似,但眉梢眼角滿是稚氣。第一次入宮面聖,面上鎮定,其實緊張得手腳僵https://m.hetubook.com.com硬,連走路也有幾分忸怩。
一曲鼓上舞,驚艷了年輕的皇帝。
第一次造境,送給「重點照顧」的鄭貴妃。
沈氏道:「婉婉怎麼了,臉色看起來這麼差——還是小時候的毛病,氣血不足?」說著,竟然滿臉憂色,抬手要拭她的額頭。
金鑾殿上只剩下一個人。
皇帝年輕,對婚事本是敷衍,聞聲才抬眼向下凝望。只見她身段纖柔,尤其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比剛才那十四歲的半大孩子,多出許多成熟的嬌媚,似是一朵含苞欲放的夾竹桃。她腳上一雙薄底的舞鞋,他心中一動,脫口而出:「你會跳舞么?」
沈氏面容透出詭異的青色,陰森森地笑道:「推月的葵水是你做的。」
造夢乃入夢改變夢境,而造境是在對方清醒的情況下造出一個原本不存在的場景。前者很簡單,因為做夢的人毫無防備,大多數仙君都能輕鬆入境,夢裡傳個話兒、開個玩笑都是稀鬆平常。畢竟是紫檀殿著重強調的事,涼玉不敢怠慢,抓住這次機會,先拿忠勇侯、平昌王和軍隊里心懷鬼胎的數人練了手,造了應侯含冤而死又變鬼嚇人的夢震懾他們,因為皇帝多疑,造夢棘手,便丟給鳳桐。
鄭妃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迷茫,慢慢地沉浸在了幻境中。她臉色蒼白,強笑道:「自打姐姐嫁了侯爺,沈家算是平步青雲,這兩年應侯府越發得皇上器重,要是再出一個天子妃,可真是想也不敢想——爹爹混了這些年,還是混不到陛下眼前,不知我們鄭家,什麼時候出m.hetubook.com.com得了頭?」
皇帝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卻是動容,想到夢中景象,感慨于雲氏忠烈。更重要的是,兵權獨握一人手中,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這牽制的辦法切中要害,恰恰說到了他心坎上,當即便擬了旨,將大夏最重要的兵權分成兩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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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場景早已變化,是小巧玲瓏的女兒閨閣,遠不及原本的宮殿開闊奢華。鄭貴妃迷迷濛蒙地睜開眼,眨了兩眨,一下子變了臉色。她環顧四周,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些恐慌,卻很快被掩藏起來,只剩威儀,後背靠緊了床頭,高聲道:「秀兒?」
上座的太後頭上的金步搖一晃一晃,衝著身邊的皇帝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眼角兩道細細的紋路加深:「這孩子,怕是活潑有餘,穩重不足。」
涼玉拍拍手收了幻境,冷眼看一眼桌上沙漏,竟還不到四更。窗外夜涼如水,這一個時辰,她坐得專註,一動不動,渾身上下沾滿了初春的夜露。
沈氏咧開嘴笑了,更多的鮮血從口中湧出,「誰說沒有,侯爺都告訴我了。」她緩緩低下頭去,地上蠕動著爬過來一個詭異的身影,鄭貴妃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胸口劇烈起伏起來。
造境之術,她在與幻蠱王相鬥的時候有幸見識過一次,造出的境與人心相連,一切都如記憶再現,最容易讓人信以為真。
幻境中「影子「所說所做,信馬由韁,全憑境中人的記憶。場景記得越深刻,越會在幻境中浮現得清晰。
後宮之中,鄭妃一反常態的安靜。有命婦進宮,偷偷帶出了消息,說貴妃進來神情和_圖_書萎靡,不知道中了什麼邪,而隨著這一次兵權之爭的落幕,她似乎再度失去了君王寵愛。
鄭妃適時抬起頭來,粲然一笑,一雙狐狸眼,眼波流轉,小巧的鼻子宛如玉刻,櫻唇開合:「民女為陛下獻醜。」
****
初春的夜晚寒涼,她的動作帶來一陣冷氣,床榻上的鄭貴妃青絲披散,睡得並不安穩,翻了個身,將手臂縮進被子里。
誰也想不到,欽點入宮的雲家長女,無聲無息碌碌三年,嫁與二品武官為妻,當日伴她入宮的鄭氏,一躍成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
涼玉造的正是雲戟已經身故數年的正妃沈氏,鄭貴妃的遠方表姐。
鄭貴妃低笑一聲,眯起眼睛,露出狐狸般的魅惑神情,又摻雜著些許嘲諷:「陛下登基不久,妃位空懸,沒有遇上讓他真正迷戀的人,才會痛斥外戚專權。」
自從拿到筆記,她便沒日沒夜地重頭修習,她本就聰敏,央求鳳桐全書「翻譯」兩三遍之後,那龍飛鳳舞的狂草,竟然也變得親切了,她只恐不能全部掌握,乾脆將那四本手札從頭到尾背了下來——其中包括紫檀殿寫在扉頁的事:從造夢和造境開始,慎用摺紙成靈。
早先忠勇侯那一黨的人,早被噩夢嚇破了膽,就連忠勇侯本人,今日也稱病沒有上朝。事情峰迴路轉,眾人面面相覷,都心照不宣地閉了嘴。
沈氏神色一黯:「這孩子才十四歲,就要進宮伴駕,我實在捨不得。」
涼玉蹙了蹙眉——不知怎麼的,推月裙子後面沾染了一大片血跡,自己卻一無所知,仍在迴廊中緩步走著,臉上熱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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