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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涼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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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溫玉(上)

第八十六章 溫玉(上)

她想到從前無數次,她偷懶不肯做功課,被玉郎追著滿院子打,一頭扎進青瓦洞,捋起袖子給鳳君看胳膊上的傷痕,裝哭賣慘的模樣。
一覺醒來,混混沌沌,身上的傷好了大半,只是迷茫之間,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沒有做,可是一時半會竟然想不起來。
司矩的聲音聽起來極其欣慰:「殿下一向畏疼,何況是扎在傷口上,少不得要鬧,我們都不敢下手,想不到您一來,竟然如此乖了。」
錦繡笑得充滿歉意:「通知得倉促了些,還望殿下見諒。」
芳齡傳話,似乎越來越言簡意賅,也越來越一擊斃命。
過了半刻鐘,她被攤平放倒,那人從身下撈出她的衣帶,熟練地系好,又為她蓋上錦被。阿矩似乎出去了,屋裡只有她和他,可他不說話,屋裡一片安靜。
「阿矩……」涼玉迷茫地揉了揉眉心,十分驚訝,「你們竟會解那毒。」
他嘆了口氣,輕道:「無妨。」又低頭柔和地對她道:「再喝一點,吞下去。」
他的手覆上她攥緊的拳頭,哄誘似的拍了拍,又向下拉了拉,大家都七手八腳地過來幫忙,她就是死死拉住,不肯放手,「鳳君……鳳君……」hetubook•com.com
「這個是我娘留下的打不斷的藤條,專給老頭子教訓我用的,我小時候沒少挨它的打……」她說著說著笑起來,卻一時想到玉郎,又想到鳳君,心裏止不住地難過起來。「留給鳳君的孩子吧,要是不聽話的話,也可以拿它管束,但是一定要輕一些,這玩意兒打上去,真的好疼!」
涼玉自動忽略了她背後跟著的神情萎靡的流觴,拉著她的手坐下,發自內心地笑道:「錦繡你怎麼來啦?玲瓏和鳳君都好嗎?」
錦繡福了福,發自內心道:「多謝殿下,殿下還有什麼要我幫忙轉達的嗎?」
錦繡沒有接話,柔順地跟在涼玉身後,看她忙得團團亂轉,不一會兒便堆出了七八個大小不一的盒子,她最後拿出一個細長的盒子,打開一看,裏面一截小臂粗的藤條,上面生滿了倒刺,初見有些嚇人,像是一件武器,可是表面卻像上了釉似的充滿光澤,一看便是上好的、有韌性的寶物。
涼玉一怔,回頭道:「阿矩,你把擇擇抱到外面玩一會兒吧。」
一劍穿心,心臟破碎,修為散盡,這年頭,天宮有誰能像鳳桐一樣鞠躬盡瘁,勞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勞神,以兩百年補全一顆完好無損的心臟?
「可是……按照先前鳳君和我說的日子,應還有二三十日才對,怎麼突然提前了?」她疑惑地問道,見錦繡笑得小心翼翼,又害怕自己的表情讓人誤解她不喜歡這門親事,便又解釋道,「只要他們開心,怎樣都好,只是日子突然提前,我還沒有準備好……給他們的賀禮。」
司矩聞言一怔,隨即道:「啊,是巍因上神寫的方子,疏風幫你喂的葯——還好殿下醒過來了。」
錦繡頷首,回頭一牽那鐵鏈子,「鳳君囑託,將流觴也送過來,任由殿下處置。」
司矩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涼玉面色如常,甚至沒有往那紙上看上一眼,而是若無其事地晃了晃手裡裝滿黃澄澄穀子的小碟子,招呼道:「來,芳齡,給你好吃的。」
涼玉認真地想了想,心頭掠過無數句話,最後卻微笑著搖了搖頭。
他如春風,吹來都是暖意,總是在她想要用力抓緊的時候,又悄悄溜走,她最後扣住的,只是自己脆弱的掌心。
司矩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攥緊的拳頭鋪開,憐惜地塞進被子里。
司矩正蹙眉研究著卦www.hetubook.com.com象,低聲道:「讓天宮的人帶走了,差不多是廢了。」
錦繡微微一福,從懷裡掏出一個鮮艷奪目的冊子來:「錦繡今天來便是為殿下送請柬來的。」涼玉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卻愣住了:「三日後?」
疏風憂慮道:「那藥丸好大一顆,咽得下去嗎?不如打散了餵給她。」
錦繡接道:「鳳君特意叮嚀過了,讓殿下不必準備賀禮。」
他將涼玉放平,撒手的一瞬間,她終於使得上力氣,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鳳君……」聲音艱難地溢出,但只是嘴唇顫動了一下,沒有人聽到她講話。
那人聽了話,將兩指在她額頭上輕輕一點,她便驟失力氣,昏昏欲睡,手指漸漸鬆開。
過了許久,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額頭,臉頰,眼睛,再到嘴唇,不知在想什麼心事,亦或只是在專註地注視她的面容,輕輕嘆息一聲,又陷入沉默。
如果她有命回來,便去看最後一眼;如果沒有,這便是永訣。
她說著便站起來,四下翻找起來,目光劃過紙上刺眼的兩字,又是一陣迷茫:「這樣倉促的話,興許三日後,我不一定能去青瓦洞了。」
白鳥芳齡從窗口飛來,似乎終於和圖書接受現實,承認了她這個便宜主人,既沒有亂飛,也沒有擺譜,乖乖地落在案台上,垂頭喪氣地划拉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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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玉勾了勾嘴角:「這怎麼行,我與鳳君幾百年的交情……」她的眸子迷茫地閃了閃,想到鳳桐心有所屬后與她保持距離的用心,咽下了後面的話,「那我倉促準備一些,你今日便帶回去,希望玲瓏和鳳君不要嫌棄。」
鳳君,我已殺了他,斷了乾淨,你能不能不要走。
忽然背上一陣刺痛,那人似乎很了解她,一面扎著針,一面安慰似的輕輕撫摸她的發頂,他的氣息實在像極了故人,她便一直斂了脾氣忍著,巴望著等她快點醒來,看上一看。
事到如今,她還是得頓一下才能平穩地提著鳳君的名字話句家常。
那時候真好,打她的人和哄她的人,都是她最親最親的人。
她背後那人僵了一下。疏風善解人意地勸道:「您放心去吧,交給我好了。」
她明明聽得見,可是腦子裡一片混亂,為什麼不待她醒來,又匆匆要走?她閉緊牙關,愣是不肯配合,他哄了半天,別無他法,只能無奈地將碗放在桌上,「你們替她打散了,餵了她。」
直到門被再度推開,他對著她和_圖_書笑,活像是在自言自語:「你看,不止挨針,還要吃藥,都是自找的。」接著將她扶起來靠在懷裡,以指撬開她的嘴,推了一顆藥丸進去,又餵了她一碗水。
她被熟悉的氣息環繞著,想要立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太重,意識混混沌沌,半夢半醒間,又記不得過了多久。
很多天不見錦繡,她眉宇間竟然微有憔悴之色,不過精氣神尚可,衝著涼玉笑道:「殿下。」
她攏了攏衣服,仍然覺得有些體寒,這一次雖然沒有付出很大代價,但畢竟傷了元氣。目光看向窗外的簌簌落雪,許久,又道:「季北辰呢?」
那人「哼」地低笑一聲,不知是嘲諷還是得意,卻不再言語,只是手上的動作更輕柔了些。
儘管她聲如蚊訥,嗓音沙啞,可是他一定聽見了,因為他愣住了。司墨似乎站在不遠處,及時接道:「怕只是夢囈,放心吧。」
她看一眼臉色仍然極差的涼玉,非常貼心地省略了後半句話。
這兩個字是「溫玉」。
逗了一會兒鳥,疏風便進來了,「殿下,青瓦洞的玲瓏來了,還帶了一位……」他似乎覺得有點疑惑,又有些好奇,「手上拴著鐵鏈子的姑娘。」
卻有人打斷道:「神君,時辰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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