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瞻遠沒見過兔子，眼睛瞪得有些大，遲疑地看了妹妹一眼，又低頭瞅了瞅，伸出一根手指遲疑地摸了下兔子的腦袋。毛茸茸的，很軟很舒服。
林帝和這些妃嬪的基因好，皇子也一個塞一個的好看，笑起來像初春的陽光灑在樹梢花蕊上，又溫暖又柔軟。
她問少年：「你娘為什麼要你殺了它？她不喜歡兔子嗎？」
宮中兩位貴妃娘娘，一個是當朝左相的女兒阮貴妃，風華絕代冠寵後宮。一個是鎮北大將軍的妹妹奚貴妃，高傲冷淡，很有家門風範。
林非鹿這段時間已經從林景淵口中了解到自己往上還有三個皇兄。
林非鹿說：「這是小兔子。小白兔，白又白，愛吃蘿蔔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愛。」
這娘未免也太殘忍了吧？
這三個皇兄年齡相差都不大，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就是不知道這個被母妃逼著成長的愛哭包是她哪個皇兄呢？
但凡林帝的腦子沒進水，就不可能廢太子另立。
這像是一個沒心機的馬大哈能幹出來的事？
小少年臉頰一紅，不好意思地側了下頭，鼻尖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林非鹿說完這句話，自己都在心裏惡寒了一下。
沒想到這後宮，演員還挺多的。
她抬手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頭：「別哭了，我幫你想辦法。」
就是被她裝鬼嚇瘋的徐才人，當年抱的那隻大腿。
林非鹿：「？」
三皇子是嫡子，而大皇子是長子。
三皇兄林和*圖*書傾，是皇帝的嫡子，系皇后所出，亦是當今的太子。
林非鹿做出一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
林非鹿想了想，要說這宮中還有誰能有這心思，也有這能力的，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阮貴妃了。
難不成對兔毛過敏？
她目含同情地看著小少年，聽他繼續抽泣著斷斷續續道：「娘說，弱者才會心懷慈悲，強者需得堅定心性，成大事者不能有憐愛之心，也不可有喜好之物，因為這些都會成為致命的弱點。」
林非鹿：「？」
蕭嵐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她幾句，不過開了話頭，倒是和青煙聊了幾句跟皇後有關的宮中往事。
林非鹿連連點頭，用斗篷把小兔子裹起來抱在懷裡，只露出小小一個腦袋，朝少年揮揮手后，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難怪能當皇后呢。
不愧是我。
回到明玥宮，林瞻遠在門口翹首以盼，見到妹妹回來，高興地直綳：「棗子！棗子！」
「明玥宮？」他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看了她半天，像是想起什麼，遲疑道：「小鹿……難道你是五公主林非鹿？」
兩位娘娘都是皇帝的心尖寵，家族勢力也不相上下，唯一的區別是，奚貴妃膝下無子，而阮貴妃生下了皇長子，也就是大皇子林廷。
林非鹿一派天真：「皇後娘娘治理後宮，應該很兇吧？不然怎麼讓所有人都聽她的話呢？」
小少年又問：「你是哪個宮裡的？」
她狀hetｕｂoｏｋ•ｃom•coｍ似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就這樣跟你娘說，你實在不忍下手，所以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把小兔扔了，讓它自生自滅。一隻弱小的兔子在這後宮沒了主人，其實很難活下去，你不願直接殺生，也不願忤逆你娘的話，這樣也算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務。她了解你的性格，你若真的帶回一隻兔子的屍體，她可能反倒會懷疑。」
林非鹿眨巴眨巴眼睛：「我住在明玥宮。」
他高興地把棗子都忘了，回屋之後一直跟小兔子玩，還跑去小廚房拿了青菜葉子過來喂兔子。蕭嵐問起，林非鹿只說是在外面撿的，蕭嵐倒也沒說什麼，還幫著她一起給兔子做窩。
林非鹿把手掌放在小兔子頭上，那純白的絨毛軟綿綿的，手感特別好，且渾身白得一絲雜質都沒有，品相十分好看。她以前雖然最愛吃雙流老媽兔頭（不是……，但這麼可愛的兔子，還真有點捨不得下嘴。
林非鹿聽了半天，覺得她們口中的那個皇後娘娘不大像自己今天遇到的那個小少年的娘。畢竟信佛之人不殺生，又怎麼可能逼著自己兒子殺生。
林非鹿之前聽說的時候，還覺得這個貴妃沒啥心機，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全靠命好。
林非鹿把懷裡的棗子掏出來遞給他，笑得特別爛漫：「吶，我請你吃棗！」
林非鹿：「……」
「那皇後娘娘長得好看嗎？」
那樣心狠手辣的娘卻生了這樣一個心軟善良的www.heｔubｏｏk•ｃom.com兒子，還真是上天捉弄。
大皇兄林廷，亦是林帝的長子，系阮貴妃所出。
她歪著腦袋：「對呀！」
小少年更難過了，垂下頭用袖口擦了擦眼淚。
林瞻遠興奮地直拍手：「小兔子！小白兔！白白白！蘿蔔蘿蔔真可愛！」
小少年眼睛亮了一下，轉而又熄滅下去，為難地問：「那……我娘那裡怎麼交代呢？她讓我把小兔的屍體帶回去。」
嫡子一旦出了什麼事，下一個順延的繼承對象就是長子了。
林非鹿豪情壯志地拍胸腹：「包在我身上！」
小少年一聽，覺得她說的居然很在理，難過的臉上漸漸溢出笑容。
啊，溫柔美少年誰不愛。
小少年一下抬頭看著她。
少年站起身來，把幾顆青棗放進袖口裡，輕聲道：「那小兔就拜託小鹿照顧了，等有時間，我會來明玥宮看它的。」
但如今聯繫上殺兔子這件事兒，她怎麼覺得那麼不對呢？
勘破這一層，林非鹿就覺得有內意思了。只是想到今天遇到的那個愛哭的小少年，不免有些感嘆。母妃有這心思，他今後的路，怕是難走了。
皇後娘娘這麼心狠手辣的嗎？對自己兒子都這麼殘忍？
可若不是皇后，又有誰竟然懷著爭奪皇位的心思呢？
不過就是太急切了，也不怕給自己兒子留下心理陰影，長大后變成一個心裏扭曲的變態。
畢竟他以後是要繼承皇位的，為君者是要心狠手辣一點才好，這小少年看上去和*圖*書善良又心軟，還這麼愛哭，看上去就很好欺負，確實不大符合皇帝的標準。
聽聞這阮貴妃在宮中囂張跋扈，恃寵而驕，但林帝就愛她直率坦然的性子，還曾經誇她「心直口快有一說一」，宮中妃嬪雖然敬她，卻並不怕她，因為阮貴妃一向直來直去，喜惡都明晃晃寫在臉上，從不在背後耍陰招。
林非鹿笑著跑過去，把懷裡的兔子給他看：「哥哥你看，這是什麼？」
這位娘親有點東西。
二皇兄林濟文，系淑妃所出。
林非鹿把布條纏在木板上，以免木板上的木刺扎到小兔子，隨口問一旁的蕭嵐：「母妃，你見過皇後娘娘嗎？」
少年不由得笑起來：「竟是你。與傳言不大相像，可見都是人云亦云。」
她聲音奶聲奶氣的，卻很有氣勢，有種「別怕我罩你！」的感覺，小少年看著頂著兩個小揪揪的女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過青棗后把兔子遞給她：「那以後小兔就麻煩你照顧了。」
那今天逼兒子殺兔子的那位娘娘，到底憑什麼覺得她有一爭之力？
少年抿著唇搖了搖頭。
那不是自己的三皇兄，而是自己的大皇兄啊。
讓兒子親手殺寵物，這是什麼路數？
原來是自己上午看漏了眼。
林非鹿彷彿聽到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叮，你的新npc已上線，請及時攻略。
「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自然是極美的。」
林非鹿無辜地點了點頭。
林非鹿用小手指揩了揩他臉上的淚痕，安慰道和_圖_書：「別難過啦，辦法總比困難多，以後你再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不要哭，來找我，我幫你想辦法！」
應該是三皇兄太子殿下沒跑了。
蕭嵐正在跟雲悠一起做籠子，柔聲回答道：「前些年見過，後來我身體多病，皇後娘娘仁慈，免了我請安，算起來，也有三四年沒見過了。」
大林朝的規矩向來是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
他眼眶通紅，哽咽著說：「這隻兔子是娘送我的生辰禮物，我已經養了三年了。」
林非鹿說：「你把兔子給我，我帶回宮去幫你養著，你有時間隨時可以來看它，怎麼樣？」
蕭嵐嚇了一跳，趕忙去捂她的嘴，驚恐地朝四周望了望，沒看見旁人才鬆了口氣，白著一張臉訓斥她：「鹿兒不可胡說！且不說身為人子，不可妄議皇後娘娘是非，何況皇後娘娘素來仁慈，又一心向佛，對待後宮上下嬪妃都是極好的。如今後宮事宜都由兩位貴妃娘娘從旁協助，正是因為有她坐鎮後宮，才讓陛下能安心前朝啊。」
在宮中進行這樣的育兒方針，必定是懷有爭權的心思。而作為皇子，除了皇位，還能爭什麼呢？這小少年的娘心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畢竟皇後母族勢大，她的父親杜老是當朝太傅，儒名遠播天下，門下三千學子，而且還是林帝的老師，深受林帝敬重。母家地位穩固，又生下嫡子，早些年三皇子就被立了太子，偶爾聽人說起，三皇子聰穎好學，儒雅知禮，很受林帝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