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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國·歸程

作者:十四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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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前世·蛇環 第三十章 死境

第四卷 前世·蛇環

第三十章 死境

朱小招一怔,慌亂抬頭:「夫人?」
羅紫喂完最後一口葯,躬身道:「夫人,可要遣退左右?」
如意夫人推開秋姜,上前一拍,將箭頭用內力震了出來,然後飛快點了周邊穴道為他止血,急聲道:「我還沒允許你死!你背叛我,背叛七兒,背叛如意門,做了這麼多錯事,休想一死了之!」
如意夫人冷笑了一下:「你是在邀功么?」
如意夫人沒有理會,再從自己嘴裏摳出兩排假牙,她的嘴巴一下子憋了進去。
「紅玉更是,被你虐待長大,可長大后,反視你為母,對你一心一意。她毫無過錯,只是想要如意夫人之位,便被你親手殺了。當時,我以為你是為了維護七主。現在才知……你是為了自己。」
如意夫人眼中升起了蒙濛霧氣,恨聲道:「不許你死!品從目,我不許你死!你欠我那麼多,不還清你憑什麼死?」
如意夫人一揚眉毛。
品從目冷笑了一聲。
頤非在一旁看著她,心中莫名難過——這就是你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回到她身邊的結局嗎?如此卑微,如此懦弱,如此順服。
羅紫掠至他身前:「交出配方!」
朱小招還沒來得及回答,頤非回過神來,彎了彎腰道:「小王當年逃去璧國,多虧夫人暗中相助,尚未當面言謝,一直引以為憾,今日得見夫人真容,真是三生有幸!」
朱小招本也不理解,可就在這瞬間,他想到他快要死了。根本不知道是誰,就要死了。品從目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意夫人靜靜地聽著,沒什麼表情。
「讓他說完。」
「你。」
如意夫人凝視著他,一直一直看著,頤非不禁心想:媽呀她不會喜歡他吧?
「七兒!七兒!」她扭身沖回到秋姜面前,緊緊握住她的手,「你救救姑姑,七兒!你一向最有辦法,你救救姑姑!」
十八個銀門弟子們聞言驚愕,彼此面面相覷。
「那是因為她十九歲去執行風小雅的任務時,我以為她死了!」
當時他想,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秋姜一把抓起他,將箭尖對準了他的眼睛,沉聲道:「所以是你!是你的毒藥,你的意外,導致了姬嬰的死?」
這時,羅紫上前道:「夫人,這十八人如何處置?」
品從目的嘴唇動了動,忽然沉默了。
朱小招心中一緊。頤非也立刻專註了幾分。
頤非見她行走如常,很是驚訝——聽說她走火入魔,之前鏡中所見,也是一副重傷在身的模樣,此刻竟似已全好了!
「你!」
秋姜將頤非的手推開,然後抓著如意夫人的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品從目沉默了一會兒后,自嘲般地笑了起來:「你果然不信啊。你既覺得它無用,為何不肯給我?」
如意夫人環視了一下屋子裡的所有人,答道:「是你們的來歷。每一個如意門弟子的出身來歷。」
如意夫人的假臉,也頓時白了幾分,冷冷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剛才這個房間里所發生的一切都太吸引他了,他看得目不轉睛、全神貫注,以至於完全沒有聽見底下的打鬥聲。
他在旁邊站著,親眼目睹了全過程。那個弟子當時的表情,直到現在還能清晰地想起。而今,輪到了他自己。
品從目冷笑道:「那你傳位給她啊。此刻!現在!你敢嗎?」
如意夫人始料未及,被他撞倒,緊跟著,朱小招壓在她身上用手臂死死按住了她的脖子:「告訴我!告訴我!!!」
究竟是什麼樣的理由,值得你這麼做?
但下一刻,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秋姜的狀態實在看起來太差了,似是隨時都會死去一般。
如意夫人眼中綻出了凶光:「你對我的臉做了什麼?」
此後,頤殊以賀壽之名邀請三王齊聚蘆灣時,羅紫更是幫她掩飾行蹤,不惜自毀名節,聲稱跟江晚衣有染。若非當時姜沉魚急智,當場替江晚衣洗清嫌疑,江晚衣早已身敗名裂。
一旁的如意夫人微微眯眼。
「除夕夜不來接,任我在雲夢山上失憶,阻止我回如意門的人,也是你?」
「……是。」
秋姜心想,此女不愧是如意門派出去的細作里地位混得最高的,竟給自己弄了個這麼享受的退隱之地。相比之下,無論是混成南沿謝家大小姐、風小雅十一夫人的她,還是混成胡家分部總管的胡智仁,以及老燕王近身侍從的四兒,都過得一直很苦。
品從目看到如意夫人行走的樣子,也是微微一怔。
正當頤非這般想時,如意夫人突然面色一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不愧是在背地裡操控了父王三十年的女人啊。
「從目?從目!從目,不是真的……這、這……」她慌亂地看向屋子裡的其他人,其他人也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如意夫人立刻道:「沒錯!是他!是他不救你,不是我!我當時走火入魔正在閉關,根本不知道你出了事!而且你當時正好十九歲,我想的是那是最後一個任務,待你勝利歸來,我就傳位給你。真的!」
「這些小招來到我身邊的第一天,就告訴我了。」
秋姜朝他微微一笑。
「我給你送了信。我會在除夕夜設局殺死風樂天,讓你接應我,將我帶回如意門。可你沒來,我落入風小雅之手,失去記憶,生不如死。」
他抬起頭,兩隻眼珠已經沒有了,再加上臉上少了一塊肉,一共出現了三個血洞,嘴裏依舊喃喃著:「我是誰?」
頤非看到這一幕,心頭的那個懷疑得到了證實——如意夫人原來真的喜歡品從目。
「我是誰?」他忍不住問了出來,「我的出身來歷,是什麼?」
「交出配方,讓你死前少受痛苦。」
頤非剛那麼想,如意夫人的目光已看向了品從目,沉聲道:「從目。」
「但你後來知道她沒死。她回來了,回到你的身邊,你為何不禪位給她?」
他一向小心,又極擅長隱忍,因此當即打定主意,先不急著對付如意夫人和-圖-書,看看再說。
她進如意門時十三歲,彼時秋姜正從南沿謝家回來,正式受封七主,兩人遠遠見過一面。後來,羅紫被挑選入宮,入宮者共有十人,秋姜在垂簾后看過這十人後,目光落在她臉上道:「依我看,此女有希望留到最後。」
「我的臉!我的臉……啊!啊啊啊——」如意夫人突然發狠,撲過去抓住朱小招,一口狠狠咬在他臉上。
如意夫人生生將那口肉咬了下來,可當她看到朱小招臉上出現的血洞,猛然想起自己的臉也會如此,頓時就崩潰了。
「這就是背叛如意門的下場!」她猛地睜眼,犀利地看向朱小招,「你看見了?」
朱小招冷冷地看著她,不開口。
朱小招想了想,滿不在乎道:「我不怕死。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怎麼會怕死呢?」
朱小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發出咔咔咔的聲音,指關節一節節地斷了。
「我有什麼不敢的?我當然可以現在就——」如意夫人說到這裏戛然而止,目光在秋姜和品從目之間掃了個來回,忽笑了,「我說,你們兩個……莫非是串通好了的?」
朱小招頓時恍惚了起來。
那人頓時戰慄,汗如雨下,急聲道:「四爺讓我們趕在金門弟子前找到品先生,把他抓回來,留活口。」
白衣婢女們抬劍就刺,可朱小招卻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繼續用胳膊卡著如意夫人的脖子,吼道:「我是誰?告訴我?!」
品從目看向秋姜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姑姑根本不想傳位給你。你就算為她赴湯蹈火死一百遍都沒有用。還有你——」他又看向朱小招,「她也不會傳給你。只要她活著一天,她就會把一切都牢牢地攥在自己手裡,不會分給任何人。」
頤非心中若有所悟。
朱小招沒有回答,他已恐懼地說不出一個字。
如意夫人點點頭,羅紫便出去了。
朱小招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轉身跪下道:「夫人,此人在挑撥離間!」
如意夫人笑了笑,眼睛里卻沒有絲毫笑意:「我並沒有吩咐你去抓他!」
如意夫人將劍一丟,氣喘吁吁地走到梳妝台前,拿起了銅鏡。她注視著鏡子,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擔心她再次崩潰發瘋。
「能把我逼到這一步,你這隻螻蟻也算不錯了。」
如意夫人猛地轉身抓起秋姜的手腕搭脈,過得片刻,犀利的目光射向朱小招道:「七兒這是怎麼回事?」
一想到秋姜,他的心抽了一下,忽覺這場大戲無論最後結局如何都似不再重要了。
如意夫人一抖,似這才真正意識到眼前之人命不久長一般,眼眶一下子紅了:「七兒……」
如意夫人最後看向頤非:「為何把他也帶來了?」
這是頤非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如意夫人,她終於不再是鏡子里的模糊影像,可頤非卻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派她去銘弓身邊,除了監視銘弓外,還有聯繫頤殊,掌控內庭之用。
最終證明她猜對了。
「我知道她沒好,但怎會變得如此嚴重的?」
「這個問題死後問閻王吧。」如意夫人說著,奪過一名白衣婢女手中的劍,一劍穿心,了結了朱小招。
如意夫人撓了一下自己的臉,這一撓便一發不可收拾,恨不得將整張臉都撓掉。她氣得整個人都在哆嗦:「凌遲!將他給我凌遲!」
品從目刻意瞥了朱小招一眼:「也許……因為最後抓住我的,是他,而不是你?」
這下,便是秋姜也不得不抬起頭了。她看看品從目再看看如意夫人,神色極盡複雜。
品從目笑道:「我口服心服。」
感應到羅紫的目光,頤非側頭,見羅紫沖他嫣然一笑。
羅紫立刻躬身道:「夫人,我這就讓人把他請回來!」
品從目淡淡道:「夫人對我有知遇之恩。」
品從目看了朱小招一眼道:「我派他留在你身邊,所為何事,他沒告訴你?」
而且,江晚衣剛才也確實出現在了他和秋姜面前,為秋姜診脈……
這也是如意門防止弟子長大后尋找身世,確保他們繼續忠誠的手段之一。
如意門的分支「青花」從四國略人,然後從孩童中挑選天資不錯的送入如意門接受訓練。因為年紀都很小,入門后又接受一系列殘酷洗禮,所以很少有人能記得自己是誰。便是紅玉,也只記得自己本命叫做沈瑪瑙,但父母是誰生在哪裡,一無所知。
品從目的笑容頓時僵硬了一些。而朱小招已笑了起來:「我是如意門弟子,如意門只有一個主人——不是老師,是夫人。」
「撒謊!」如意夫人斬釘截鐵道,「世人以為那是記載了四國秘史的寶貝,他們不知道,但你會不知嗎?那東西根本毫無價值,你要去何用?」
頤非只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難道如意夫人如此在乎自己的臉,是因為品從目老得太好看了?變態之人果然不能按照常理推斷。只是這一出大戲,品從目死了,朱小招死了,接下去會如何?秋姜她……
朱小招自己也說不清楚,如此絕望的時候,為什麼還會對這個好奇。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一手血漬,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咬朱小招時沾到的,然後她又看到了品從目的屍體,低聲喃喃道:「幸好你看不到……」
這一笑,意味深長。
朱小招大笑:「你儘管找大夫試試。」
頤非一下子認出這是射死姬嬰的那個箭頭。
如意夫人眯起眼睛:「這就是你擅離我身邊的原因?」
如意夫人怒道:「你這是在挑撥我們姑侄的關係嗎?」
秋姜注視著雙手緊緊絞在一起的羅紫,道:「她眼中有慾望。有慾望的人,往往比只會聽從命令的人厲害。」
品從目幽幽一笑道:「是啊,我是跟她串通好了的,逼你傳位給她——給一個死人。」
朱小招被咬后,反而笑得更歡愉了:「沒有用的。夫人。」
他的那句話https://m.hetubook.com•com於此刻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他腦中,朱小招的目光閃了閃,抬頭凝望著如意夫人道:「夫人,我四歲入門,十四歲開始接受任務外出,迄今八年,雖做的事沒有七主多,功勞沒有七主大,但也始終謹小慎微沒有疏漏。老師命我監視你,我第一時間向您坦白,對他陽奉陰違。這一年,是真的用生命在保護您……」
如意夫人又去探他鼻息,他的呼吸也停了。
似看出眾人的疑問,羅紫嫣然一笑道:「我這一年來都在這邊休養生息,期間聽說夫人病了,派人尋找,直到前天才找到。我將夫人請來,請玉倌為她看病。夫人十分高興,便賞我當了五兒。」
「沒有解藥。我不想給你留任何退路,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解藥。你用的胭脂水粉越久,毒素積累越多,而等我摘下這雙手套的一刻,藥引催發,所有毒性同時爆發,你的這張假臉,就會一點點地爛掉。」朱小招伸展著他不成形狀的一雙手,卻如同緊緊掐住了如意夫人的命門。
如意夫人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手上殘留著他的血,已經涼了。然後她輕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最後變成了哈哈大笑。
「是么?可我怎麼覺得,你心中根本不這麼想?」
「許是一路奔波……路上碰到過江晚衣……」
「沒錯,就是為了四國譜。」
「他沒跟你們一起行動?」
朱小招笑得越發親切了起來:「還有您的臉,快七十的人了,天天頂著這樣一張臉,不覺得可笑嗎?您真的認為自己可以不老?還是認為胭脂水粉真的能讓你永葆青春?」
一個聲音沉甸甸地從內心深處湧出,一遍又一遍,層層擴散,越來越大——
他忍不住顫聲道:「江晚衣現在何處?」
品從目嘆道:「看來江晚衣非浪得虛名。」
完了!
「一派胡言!」如意夫人轉頭對秋姜道,「沒有這樣的事。此人背叛我們,還意圖挑撥,可惡至極!」
如意夫人在他面前轉了一個圈:「如何?」
「多謝夫人!」朱小招鬆了口氣。
我是誰?
羅紫本是璧國太醫院提點江淮家的女婢,服侍江家的公子江晚衣,跟著他學了不少醫術。但江晚衣是個怪胎,雖然喜歡醫術卻不肯入太醫院,跟父親大吵一架后離家出走了。羅紫則被遠親贖身接回家中。
朱小招看著自己被廢的手,低聲道:「螞蟻中有一種紅螞蟻,自己不會幹活,就出去各種搶奪別的螞蟻的卵回穴孵化。等這些螞蟻長大后就是紅螞蟻天生的奴僕,不會反抗。如意門就是這樣的紅螞蟻。而你這個蟻后,也最終贏了。老師去了,七主快了,三殿下落於你手,如意門安全了,很快就能重振。門內所有想當蟻后的螞蟻,都被你除乾淨了……」說到這裏,他低下頭,用嘴巴一點點地將手上的綠色手套摘掉,露出裏面血肉模糊的雙手。
品從目哈哈一笑,唇角湧出大團血沫來。
「小招說,你留著我的命,是為了從我口中套出『四國譜』。」
朱小招不顧眉心的傷口朝她狠狠地撞過去。
「我沒有吩咐你去幫七兒,我沒有吩咐你去抓從目,我給你的命令是留在我身邊!可你擅自行動,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嗎?」未等朱小招回應,她另一隻腳也狠狠地踩了上去。
如意夫人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秋姜將此物捧到品從目眼前,低聲道:「我再問你,認識此箭嗎?」
「你為什麼會走火入魔?因為你修鍊魔功,你想讓自己的臉永遠年輕沒有皺紋,你害怕蒼老。蒼老意味著退場。所以,一開始,你阻撓姬忽入門,你不喜歡她。但是琅琊對你施壓,你沒辦法,只好讓步。然後,姬忽來了,你本該把她當繼承人悉心栽培,可你沒有,你讓她跟其他弟子一起,歷經磨難九死一生。你給她指派的全是最危險的任務!你希望她死在任務里。」
品從目作為那隻被盯住的青蛙,卻沒什麼慌亂之色,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回答道:「夫人想問,我為什麼背叛你?」
秋姜咳出一口血沫來。
如意夫人面色微變,沉下了臉:「你說什麼?」
「小招,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原來的名字?」
「是啊,他說我好得很,起碼還能再活二十年。所以你我之間的這場仗,最後,還是我贏。」
「根據門規,每一任如意夫人都從姬氏的女兒中挑選。十歲前帶入門中,悉心教導,待得成年接掌如意門,而老如意夫人就可以回返姬家。」
於是朱小招不由得也將視線轉到了品從目的屍體上,他的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一般,半點看不出生前遭受了那麼多痛苦。
羅紫一僵,沒了辦法。
十個絕色美人里,只有羅紫能夠忍受虐暴成性的銘弓,當上了貴妃。再後來,她跟頤殊一起,聯手扳倒了銘弓,給他下毒讓他中了風。
如意夫人點點頭。羅紫便揮手讓銀門弟子和白衣婢女們都退了出去,關上門,再次回到如意夫人榻旁。
而對秋姜和朱小招來說,她是琉璃門弟子,本歸丁三三管。
朱小招道:「他說既然此人無救,就不浪費時間了,他還有下一個病人要看……」
品從目也想通了這一點,笑了笑道:「好吧。是我用人不當,滿盤皆輸。」
朱小招大叫一聲,去捂自己的眼睛。如意夫人趁機將他一腳踹飛。他撞上牆壁,再重重落地,噗地噴出一大口血。
下一刻,朱小招感覺眉心一疼,卻是如意夫人的指甲在他眉心上劃了一道口子出來。他頓時如墜冰窟。
頤非看到這裏,不禁心想朱小招倒是難得的一個明白人。野心有時候會毀掉一個人,但也會成全一個人。起碼這個人,沒有活得像其他弟子那樣麻木不仁。
去年,銘弓死了,頤殊登基了,按舊例,她應該繼續呆在宮中,享受www.hetubook.com.com榮華富貴的同時監視頤殊;或者返回如意門等待下一次任務。但螽斯山倒,如意門內訌,一時間失去對她的管束。沒想到她竟出現在了鳳縣地青樓里,還在昨天被提拔成了五兒……發生了什麼事?
朱小招立刻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夫人。我是夫人的第三隻手。所以,我抓住你,就是夫人抓住你!」
秋姜一驚,連忙伸手去奪,但箭頭已整個沒入品從目體內,鮮血立刻湧出,一開始是紅的,很快變成了烏紅色……
這大概是他最後的遺言了。
「你把他帶給我,你把毫無反抗之力的他帶給我……居心何在?」
這個聲音一遍遍地問,原本並不重要的東西,卻在將死的一刻,變成了渴望。
頤非則在一旁看得嘆為觀止:這哪裡是雙面細作,簡直是三面、四面、無數面!難怪秋姜和品從目都會栽在此人手上。現在就算他們告訴如意夫人朱小招另有居心,想自立為王,恐怕如意夫人都不會相信,沒準還會成全他。
朱小招連忙跪下了:「我接到消息,老師也去了蘆灣。事出緊急,當時夫人又服藥睡下了,便沒來得及先請示就走了……」
「我想不透你做這一系列事的原因。圖財?如意門的大部分錢財早就歸你打理;圖權?我閉關多年,門內弟子都任你調控;圖自由?不想再受我掌控,殺了我就好,為何不趕盡殺絕,還派小招照顧我,留著我的命?」
「那麼,回答我一個問題。」
「啪!」秋姜重重一個耳光打了過去,打得品從目栽倒在地,噗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頤非這才知道她剛才出去,根本不是替秋姜派人去找江晚衣,而是幫如意夫人肅清朱小招的手下去了。
朱小招不敢吱聲,疼得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如意夫人剛要反駁,品從目已打斷她:「你說如意門的錢財都是我在打理,但地契房契都在你那,我只能運營無法買賣。」
一旁的朱小招眸光閃爍,默默地握緊了手心。他想起了那個從他馬車上滾下去的銀門弟子,他們一個個都是夫人熬的鷹。
「三殿下可真是會說話啊……四兒,給三殿下鬆綁。」
他曾見過夫人用這招。
為什麼品從目和秋姜都想要,可如意夫人卻說它毫無價值?
品從目長長一嘆:「這是個意外……」
品從目回應道:「夫人。」
如意夫人用指甲在那弟子的戀人眉心劃了一條縫,然後用力一扯,生生將整張皮都剝了下來,扔到該弟子面前時,人皮還會動。
如意夫人笑了,滿臉血污的臉變得越發扭曲醜陋:「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如意夫人給了羅紫一個眼神,羅紫拍了拍手,白衣劍婢們押著一隊人從外面走進來。頤非一看,都是之前跟朱小招在一起的銀門弟子們。
然而,秋姜沒有感應他的眼神、他的痛苦、他的糾結心緒。她畢恭畢敬地匍匐在地上,宛若毫不起眼的塵泥。
如意夫人臉上起了一系列的表情變化,喃喃開口道:「怎麼會呢……」她緩緩起身,在屋子裡跺了幾步,回頭,再次衝過去確認品從目的脈搏,確實什麼也摸不到。最後她重重一震,如夢初醒。
終於,如意夫人開口道:「我認識你有二十年。十六年前,你請求加入如意門。我愛惜你的才華,雖然如意門不收十歲以下的弟子,但我還是破例收了你,並提拔你當副門主,接管『青花』。」
如意夫人輕輕道:「你以為,傷了我的臉,便能傷到我么?」
品從目的表情有些僵硬。
秋姜定定地看著品從目,忽開口道:「當年除夕夜,你為何不來?」
「憑什麼?」
如意夫人伸出手,抓住自己的髮髻,然後用力一扯——假髮脫離了她的腦袋,露出裏面半禿的白髮來。白髮很是稀疏,又常年被假髮壓著,盤踞在她頭上,此刻被風一吹,四下翻飛,又可怖又可憐。
「你想要什麼?你到底想要什麼?如意門嗎?我傳給你!傳給你!!」如意夫人的聲音裡帶了哭腔,原本光潔如玉的臉龐上被她撓出了一道道紅痕,最可怕的是,她只覺得越來越癢,癢得已經無力思考,快要瘋掉。
羅紫第一時間上去接過婢女手中的葯和湯匙,道:「我來。夫人,她們來了。」
品從目悲憫地注視著她。
完了。
一行人跟著羅紫,走進寢室。小樓雖然向陽而建,但北面依岩,格外陰涼。今年乾旱,雖已九月,還是炎熱,可走進這裏,頓跟走進了深秋一般,一身悶熱汗意全都跟著蒸發了,說不出的舒爽。而且屋內陳設,精緻奢華,與如意夫人在瀲灧城的小樓相比,品味高了不止一點半點,比起璧國的皇宮亦不遜色。
「姑姑是否願意傳位給我,何時傳位給我,皆是我們姬家人之事,用不著你在旁指手畫腳。而我弟弟之死,才是我最在意的……告訴我,是不是你?」
如意夫人問朱小招:「你說你去了蘆灣,幫七兒,抓從目。但那些都是他們做的。你去哪裡了?」
「夫人請問。」
然而,所謂的遠親其實是如意門弟子,如意門需要這樣的人,羅紫就此落入更加身不由己的境地。
如意夫人踉蹌後退了幾步,啪地跌坐在地上。
朱小招應了一聲是,扯去頤非身上的繩索。頤非得到自由,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秋姜身邊站著,然而秋姜並不看他。倒是站在如意夫人身邊的羅紫,專註地盯著他看。
「是么?」如意夫人冷笑起來,扶著羅紫的手走到他面前,一隻腳狠狠地踩在他的手背上。
「我心中有數。」如意夫人對品從目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想說,他其實是你安插在我身邊的棋子,這一年來,一直替你監視著我?」
「神醫怎麼說?」
說罷,側頭看向地上的品從目:「真不公平啊。為何你可以老得這般賞心悅目……」
「你說如意門的弟子都歸我調控,但他們都怕你怕和_圖_書的要死,你的如意筆一出現,所有人都魂飛魄散。」
羅紫連忙上前攙扶她,擔心道:「夫人?」
「夫人可知我為何一直戴著這雙手套?」
然後,他聽見如意夫人問他:「看在你如此不錯的份上,我賜你一死。死前,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沒,他說他要單獨去做一件事,不讓我們任何人跟著。我們後來也是蹲在鳳縣的官道上,才看見他的馬車,與他匯合。」
品從目笑道:「你都知道了?」
如意夫人掀開被子,起身落地,步步生蓮地走到品從目跟前。
如意夫人驚訝,問他:「你只想問這個?」
朱小招踹踹不安道:「七主體內的傷本就沒好……」
這一眼,頤非覺得自己有很多話要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如意夫人罵了一句「廢物」,出指如電,用力插|進朱小招眼中。
他凝望著秋姜。秋姜也終於回眸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
「拿著吧,你們永遠在一起了,也不用脫離組織。一舉兩得,對不對。」
如意夫人大怒,當即要朝他撲過去,但又莫名畏懼他的手,只想退離得遠遠的。「五兒,殺了他!哦不,不能殺他!逼他交出配方,肯定能解!去找江晚衣來,讓他給我解毒,快!」
「而當我趕到蘆灣時,七主身受重傷,未能擒獲頤殊,我們只好先將老師請了回來。」朱小招已說得一頭冷汗。
如意夫人的目光一個人一個人地看過去,被她掃到的人無不顫抖。最終,她淡淡道:「你們全都先退下,我同七兒有話說。」
她這話聽起來沒啥問題,但其實語焉不詳。起碼,就朱小招所知,江晚衣跟羅紫可是有過節的,怎麼還肯跟她往來?
可是,若非見到江晚衣,如意夫人怎會離開瀲灧城來到這裏?
朱小招笑聲頓止,心底湧起無窮無盡的恐懼,兒時的經歷在腦海里翻滾浮現,那些痛苦,那些恥辱,那些絕望……原來並沒有消失,而是一直一直藏在記憶中。
如意夫人一怔,停下了瘋狂的動作,她摸了摸品從目的脈搏,他的脈搏已經不跳了。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品從目將箭頭往自己的心口拍去。
如意夫人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是么?你起來吧。」
我本姓什麼?我有爸爸媽媽嗎?我不在後,他們還好嗎?我死後,能回到兒時的家看他們一眼嗎?
我所認識的那個人,聰慧,機靈,堅強,雖渾身秘密但處處閃耀的那個人,真的只是一幅畫而已嗎?
頤非心中一顫:真的是雙簧嗎?
秋姜厲聲道:「我的命運不用你幫我選!也不用任何人幫我選!」
「你把他帶給我,你知道我不會放過他,你也知道他會氣死我。你想看我們兩敗俱傷?」
朱小招忍不住看了秋姜一眼。奄奄一息的秋姜沒有看他,而是看著地上的品從目,眼底有無盡的悲傷。
「來,告訴夫人,四爺都吩咐你們做什麼了?」羅紫踢了踢一人的腿。那人撲地跪下,本想抬頭去看朱小招,但先看到了如意夫人,頓時整個人一僵,喉嚨里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秋姜屈膝跪下,伏地不起。
「此刻,你當著如此多弟子的面要懲戒我,理由只是因為我沒聽你的命令留在你身旁?不是的,你要殺我,不過是因為發現我也想當如意門門主。你這哪是熬鷹人,你是蟻后。熬鷹人老了,都會想著把手藝絕活傳給下一任。只有蟻后,才會殺掉所有可能成為新蟻后的螞蟻。」
朱小招的身子抽動了一下,便不再動了,身下的波斯地毯被污紅了一大塊。
品從目看了如意夫人一眼,再看向秋姜時,眼神中多了很多憐惜:「你是我的學生……我最喜歡的一個學生。既然我要與如意夫人決裂,與其讓你幫她對付我,不如將你摘除出去。你在雲蒙山上,雖然過得很苦,也比留在如意門內繼續出生入死滿手血腥強……」
「因為如意門的門規,它只屬於如意夫人。我不能壞了祖上的規矩。」
風小雅曾經告訴他:「刀刀交代說,如意夫人是個很好看的女人,但頭髮是假的,眉毛是假的,牙齒是假的,笑起來臉是僵的,感覺哪都是假的。」
朱小招面色大變,驚恐地看著那十八個鼻青眼腫、處處挂彩的銀門弟子。
如意夫人整個人都開始在地上打滾,原本高高挽起的髮髻一下子就散開了,優雅高貴的形象蕩然無存。
秋姜顫巍巍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秋姜的手冰涼冰涼,但她說出的話,卻暖徹人心:「別怕,姑姑。」
羅紫大急,連忙示意白衣婢女們上前救人。
這時羅紫回來了,看見這一幕,連忙上前阻止她:「夫人!您剛喝了葯,不能擅動內力!」
如意夫人連忙撫摸自己的臉,然後就發現她的臉又麻又癢,像被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一般:「你居然對我下毒?解藥呢?交出來!」
「來時的馬車上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神醫說,七主大概……活不過今晚了……」
懲戒一個想要跟戀人私奔脫離如意門的弟子。
「滾開!」如意夫人用內力將羅紫震到一旁,繼續刺|激品從目的心臟:「你為什麼背叛我?如意門內任何一人背叛我都可以忍受,唯獨你不行!我對你不止有知遇之恩,還有救命之恩!我給了你世間上最好的一切,權勢,地位,榮耀,尊貴,信任,你卻這般對我!」
現在他想,形容得太絕了!
恐懼之種,生出了無數根莖,牢牢盤踞著他的心。所謂振翅飛翔的夢想,不過是錯覺一場。
「我這個人,雖有時剛愎自用了些,但賞罰分明,自認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在如意門內,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意夫人俯下身,近在咫尺地盯著他,就像一條蛇死死地盯住了一隻青蛙,一字一字地問,「所以,為什麼?」
頤非想,難怪上次給他的全是假的。
如意夫人看著被自己踩碎的那雙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眸光微閃:「你不是說因為胭脂水粉會讓你發癢?」
「您怎能如此對我?五年!整整五年!你們怎麼能夠這樣對我?」說到後來,聲近哽咽。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最震驚的是頤非,他一把抓住秋姜的另一隻手,只覺那隻手冰涼冰涼,沒有絲毫熱度,再搭她的脈搏,忽疾忽慢,更是紊亂至極。
朱小招大驚失色,撲通又跪了下去:「屬下不敢!屬下對夫人忠心耿耿……」
笑得他心中又是一抽。
一劍又一劍狠狠地刺進他的後背,不一會兒,他的後背就變成了馬蜂窩。白衣婢女們都開始手抖。
朱小招露出不敢置信之色,顫聲道:「他背叛了您,按照門規理當抓回處置,我、我到底錯在了哪裡?」
「我為什麼戴手套,因為我怕中毒。我為什麼怕中毒,因為夫人的胭脂水粉都是我配的。」
如意夫人又怒又急,不停拍打他的穴道,想將毒逼出來。雖然箭上殘留的毒素很少,但品從目的身體太虛弱了,本就在發燒潰爛,心臟再被箭頭一紮,立刻就不行了。
朱小招定定地睜著眼睛,看著那隻點在他眉心上的手。心中不是後悔,也不是悲哀,只有深深的恐懼。
再然後她用從品從目心口取出來的那個箭頭,劃破了自己的臉,箭傷一出,巨大的疼痛感頓時削弱了癢的感覺,她這才得以恢復鎮定,回身看向朱小招。
品從目直起身,從她手中拿走箭頭,注視著上面的斑斕血漬,一笑道:「罷了。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已滿盤皆輸回天乏術,贏的人是……」他看了如意夫人一眼,然後又看了朱小招一眼,最後回到秋姜臉上。
她繼續搖搖晃晃地走到品從目面前,從懷裡掏出一個包紮得非常小心的小包,打開一層還有一層,足足裹了好幾層,而在最裡面躺著的,是一個銹跡斑駁的箭頭。
頤非下意識掙扎,羅紫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不由分說地將他拖出門外。小樓的門緩緩合上,將秋姜的最後一點身影也吞沒了。
朱小招笑道:「沒有更新鮮點了嗎?蟻后?」最後二字,說的極盡諷刺。
「對!」如意夫人讚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憑藉自己的實力當上如意夫人,才是我的好七兒。姑姑對你嚴苛,恰恰是為了如意門能在你手上更加發揚光大。」
「回稟夫人。」朱小招畢恭畢敬道,「夫人派七主去蘆灣,借選夫盛宴擒拿女王。屬下覺得七主一人難免有疏漏,便帶人前往支援……」
如意夫人使了個眼神,背著品從目的弟子便把他放在了地上。如意夫人從品從目的腿慢慢地看到他的臉,問朱小招道:「這是什麼情況?」
四國譜到底是什麼?
這是個人偶般的美貌女子,光潔的臉上看不出年齡,一舉一動都優雅到了極點,她坐在那裡喝葯,卻像坐在宮殿中準備接見臣民一般。
品從目一怔。
「是。」羅紫親自過來抓住頤非,拖著他往外走。
品從目的目光動了動,沒有看她,而是透過她,望著她身後的秋姜,最後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
朱小招如遭重擊,身子劇烈晃動了一下。
秋姜又道:「你說姑姑不喜歡我,想借任務殺我。可我沒有死。不但如此,我還完成了任務,一步步地成了瑪瑙。正因為我是憑實力上去的,門內弟子全都對我很信服。」
羅紫道:「此人此番來,帶了二十名弟子,除了兩個剛才反抗被殺外,其他十八人都已擒獲,請夫人發落。」
「你這麼遵守規矩?那我問你,她都年過二十了,你為何還不退位讓賢,把門主之位傳給她?」品從目忽然將手指向了地上的秋姜。
「我說這些,不是邀功。」朱小招說著緩緩起身站了起來,兩隻指節粉碎的手無力垂在身畔,「夫人擅長熬鷹之術,每個弟子經過重重考驗淘汰,被你折磨得人性盡失。就像他們,空有一身武功,卻只會服從,從不知反抗。」
羅紫驚道:「夫人?!」
「是啊,我說我對胭脂水粉發癢,求您給我安排別的任務。可您不允,偏偏讓我去當朱家鋪子的掌柜,還說,朱家是我的本家,我就該去那。您把智仁派去胡九仙家時也是這麼說的,您說他本就姓胡……」朱小招說到這裏輕輕一笑,「我們中只有紅玉記得自己姓什麼,所以她特別想當七寶瑪瑙,可您一直讓七主待在瑪瑙的位置上,就是不肯成全紅玉。你用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東西吊著我們,束縛我們,囚禁我們,還要我們對你生出愛戴之意……這難道不可笑嗎?」
朱小招一點點地抬起眼睛,注視著這個從四歲起就成了他最大的噩夢的女子,忽道:「四國譜是什麼?」
如意夫人輕輕一笑,眼神似一汪春|水,又溫柔又清澈,看得人很是舒服。頤非心中一盪,繼而警惕:魅術?
寢室內有一張很大的錦榻,如意夫人正擁被坐在榻上,旁有兩名白衣婢女正在服侍她吃藥。
朱小招越發警惕了起來。在他的計劃中,他抓了秋姜和品從目后,直接回瀲灧城逼如意夫人將權杖傳給他。可現在,如意夫人換了地方,多了個羅紫,還有個頤非。計劃出現變故,而變故通常意味著一個不慎滿盤皆輸。
然而,如意夫人沒有。她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的臉,忽然一笑:「原來我老了是這個樣子……」
「小招,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原來的名字?」
他絕望地發現:到頭來,他還是一隻被熬過的鷹,無法抵擋對熬鷹者發自內心的恐懼。
「一派胡言!」羅紫大怒,要上前教訓他,被如意夫人阻止。
如此說來,此物對外人而言確實毫無用處,對很多已被磨去人性只會殺人的弟子而言,也沒有用處。難怪品從目說他的目標是四國譜時,如意夫人不信。
如意夫人問:「為何?」
「……是。」
如意夫人瞥向一旁臉色慘白的秋姜,道:「廢物。」
只可惜,他依舊鬥不過如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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