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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沈恬欲言又止，「謝謝爸。」

她至今也對這個辯題有些不解，覺得這個問題不合適作為辯題，一直想找時間問他，可辯論賽結束后，他便一直很忙，她也忘記了問他。如今想起來，這個時間真是不錯。

「你說呢？」

他等著她說完，又道：「想見到你。」

沈恬聽到他嗯的一聲心下一松，卻不想一秒之後便聽見他說：「那……我說什麼，你記著我每一句的第一個字跟著說出來就行了。」

「子楠，今夜守歲，忘掉那些不開心的好不好？」

「我正問子楠呢，您有什麼對聯？」

葉熙聽著她柔軟的聲音，勾了勾嘴角，「你想我嗎？」

那邊沈恬聽到他的回答啊了一聲，隨即又安靜了下來，還沒緩過神便聽見葉熙帶著笑意的聲音：「你確定今晚就和我說這個？」

「……不然呢？」

「年年□□去還來。」

她從來沒想過這麼嚴肅的一個人居然也會這麼的……不正經？

沈恬驚覺到他的詭計，不由得嘴巴撅起，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她已然感覺到臉已經發燙，卻還是聽到他繼續重複：「說一遍，嗯？」

連子清是小學語文教師，文字功底自然不錯，她思考片刻，說：「九天日月開心運，萬里笙歌樂太平。」

沈恬愣怔，低著頭都能被他抓個正著，索性豁出去了，她閉著眼睛，慢慢開口：「我、想、你。好了吧？」

就……這麼簡單？

「……連和-圖-書我都要忘記嗎？」

以前過年，那時候岳子楠姥姥還在世，兩家也是聚在一起過年三十，姥姥和連子清一塊包餃子，夏城南貼春聯，沈恬和岳子楠便開始舞文弄墨，其樂融融。

葉熙繼續誘哄，「連起來說一遍？」

連子清回過頭，看著臉色還不錯的沈恬，心下一明，「子楠睡了？」

沈恬拿起毛筆，歪著腦袋想了想，「子楠，你覺得寫哪句好？」

兩個人打完電話后，沈恬輕手輕腳的回了房間，岳子楠還在睡著，她眉頭緊緊地蹙起，睡覺也不□□穩，沈恬並沒有繼續問她和杜旬沂之間的事情，這些事，她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問起才算好。

岳子楠像是已經神遊太虛，又像是認真的思考，良久才緩緩開口：「小恬，前一段時間我才得知了父親入獄的消息，後來我想辦法去看他，可他不僅不見我，甚至都不認我這個女兒了，就給我留下了這套空蕩蕩的房子，那時候，我覺得我偽裝的一切都坍塌了，我平時裝的滿是笑臉，每天樂呵呵的，讓自己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糟糕，」說到這兒，岳子楠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實我特別虛榮，我也會嫉妒，可這些偽裝讓我每天都忘記自己真正想要些什麼，我怕杜旬沂離開我不要我，每天都擔驚受怕的，家裡什麼都沒了，那段日子，我每天除了上課便去打零工，杜旬沂忙著他自己的工作很少聯繫我了，和圖書我怕的要命，我擔心纏著他會讓他厭煩，我怕自己沒有那份驕傲了，我想結束現在這樣的日子了，我有時候覺得好累好累。」

「傻孩子。」連子清起身坐在沈恬旁邊，揉了揉沈恬的頭髮，輕聲細語：「一家人，說什麼謝謝。」

「嗯。」沈恬點點頭，坐過去坐在沙發上，隨手將抱枕擁在懷裡。

她輕輕掖好被子走了出去，爸媽在裡屋看電視，她走過去問：「您和阿姨怎麼還沒睡啊？」

可是，杜旬沂會同意嗎？如果他敢放棄岳子楠，沈恬估計會大鬧一場，怎麼能讓岳子楠受欺負，她現在不正是需要溫暖的時候嗎？為什麼態度情緒轉變的這麼快？

大年三十下午，一家人準備貼對聯，連子清準備了一小碗漿糊，沈恬和岳子楠負責寫春聯。

岳子楠搖頭，「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從始至終，沈恬都知道岳子楠一直在假裝堅強，甚至答應杜旬沂做他的女朋友也是。只是這樣的堅強讓她心疼，她們從小躺在一個被窩，說著有關心裏的秘密，穿著一樣的衣服，一塊上學，一塊回家。

沈恬和岳子楠同時抬起頭，叫了一聲：「阿姨。」

「子楠……」沈恬目不斜視的看著她，以前那個活潑的女孩子去哪裡了。

沈恬聽得幾乎呆住，她放鬆般的甩甩手，弱弱的問：「康斯坦斯湖……得有多大面積啊？」

他頓了頓，寂靜的夜裡，沈恬耳邊是他清沉的和_圖_書聲音如汩汩流水，溫和清冽，暖意層生。

這個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帶著捲舌，本就飽含磁性的聲音此時更具殺傷力，沈恬不好意思的低著頭，一咬牙，最終還是抵不過他的堅持，硬著頭皮，語速很快的說：「我想你。」

到了晚上，便開始串親戚了，這是Y市的風俗。沈城懷和連子清忙著招呼前來的客人，沈恬和岳子楠則是躲在房間里看春晚，聲音放的不大，沈恬看著電視上出現的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心裏卻想著其他，她轉身看岳子楠，岳子楠的眼神里除了空洞便剩下寂寞，除此之外她找不出其他的詞語來形容。

「沒聽見，抬起頭再說一遍。」

年關將至，沈恬一家人已經置備好了年貨，岳子楠變得有些安靜，甚至很少說話了，沈恬看著她一天一天的消瘦，心裏的難受也沒人可以說，連子清特意變著花樣的做著有營養的飯菜，岳子楠還是沒什麼胃口，只是簡單的吃一點點而已。

葉熙低低直笑，原來他的女孩當真是可愛單純到如此地步，他眼裡的溫情浮現，一幕幕重演著她的一顰一笑，一個回眸一個側身，每一種都是那麼的簡單美好，乾淨清純。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這樣每天裝著活下去我會瘋掉的，我想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有一間房子，窗外有河，遠處是山，每天聽著河水流淌，鳥語花香，重新開始。」

沈恬跟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說了一個字：「我。」

岳子楠研墨的速度放緩，低著頭，眉眼微垂，「隨便吧。」

沈恬想提起她的興趣，便說：「處處桃花頻送暖，年年……」她皺著眉頭，「下一句什麼來著？」

沈恬臉微微的紅了起來，但還是跟著說：「想。」

葉熙低低一笑，「保守估計，540平方公里。」

沈恬忍不住腹語，但還是認真的想了想，又實在想不出來，只好舉手投降，「您饒了我吧！」

「嗯，還算滿意。」

「……你。」

沈恬和岳子楠小時候一直在離家不遠的清平少年班學習毛筆，沈恬學的是歐體，岳子楠則是柳體，兩人的寫作風格也自成一派，各有各的神韻，因此每逢過年兩家的對聯肯定非她倆執筆不可。

「這個好哎！」沈恬說著就已經提起毛筆開始寫了，專註認真，頗有幾分大師的英氣。

幾秒后，便聽見他說：「我站在窗前。」

「還是子楠記性好。」連子清走進屋裡，笑著說。

這個人！怎麼這麼淡定！

她突然記起，岳子楠從來沒有帶杜旬沂來過這個家。

岳子楠家的情況現在真的是山窮水盡，她變成了孤兒，可她什麼都不說，還要和杜旬沂分手，沈恬理解，這是她的尊嚴。

她組織了半響語言，才緩緩開口：「我覺得人的行為和行為環境沒有必然的關係，一個人一旦決定做什麼大都處於信念與堅持，環境問題不大，為何要有直接與間接之www.hetubook.com.com分？」

葉熙將目光定格在遠處通亮的大廈上，眼前卻浮現著那張燦爛如陽的笑臉，嘴唇嗡動：「吃了，還有呢？」

他說：「一個寒冷冬日的傍晚，一男子在漫天風雪中縱馬賓士，來到一家客棧門前，大雪已經深深覆蓋了一切道路和指標，他進了客棧后，店主驚恐的說他騎馬通過了康斯坦斯湖，男子當場倒斃。考夫卡分析說如果男子提前預知的話他也許不會通過這個湖，由此可見人的行為直接產生於行為環境。」

沈恬輕輕點頭，扯了扯嘴角。

葉熙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插在口袋裡，微微斜靠在牆上，換了個角度看了看漆黑如墨的天空，想起了她那雙烏黑明亮炯炯有神的眼睛，緩緩道：「環境分為地理環境與行為環境，地理是現實中的環境，行為環境是意想中的環境，因此考夫卡得出結論是人的行為直接產生於行為環境，為此他舉過一個例子。」

沈恬懸著腳尖，抬眼看著天空，都說月明星稀，今晚的星空粲然一片，美麗不可方物。

「今年寫的什麼啊？」連子清走進，笑著看她們倆。

我……想……你。

沈城懷將電視聲音稍稍調小，轉頭看沈恬，「需要什麼就說，子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爸爸手裡有點存款，夠用著。」

沈恬轉了幾下眼珠子，秀眉皺了皺，「那……你吃飯了沒？」說完她就想砸暈自己，現在已經這麼晚了好嗎！

「嗯。」

沈家早已將岳子楠當做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