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悟出什麼了？」
池錚淡淡的說：「還行。」
「嗯，最後一節課。」
史今拿過一看——
傅松問：「你覺得她能等到么？」
孟盛楠：閑著，看天。
是傅松。
孟津搖頭：「這丫頭。」
康慨笑了笑，看了廚房一眼，和孟津繼續聊起來。
孟盛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怪不得老是不見屋裡有人。她老實的傳到盛典交代的話：「早上吃飯的時候她還讓我和陳老師你問好。」
孟盛楠：怎麼了。
「是么？」
男生笑了下：「你這嗜好真挺特別。」
「我記得你媽媽是教小學的？」
提到這個，孟盛楠嘆口氣：「那個年代的愛情真是純潔啊，唉。」
「老師，我最近新學了一首曲子彈給你聽聽？」一個男生開腔。
「那會給你答案你不要，現在傻了吧。」
夜裡睡不著，書也看不進去。她打開復讀機，磁帶慢吞吞的轉著。有歌聲傳出來，悠遠動聽潑灑在這深沉寂寥的深夜裡。那年二○○三年周杰倫出了新專輯，一首晴天紅遍大江南北。
領通知書那天，學校里簡直兵荒馬亂。
一堂課很快就結束了，學生陸續離開。孟盛楠記著盛典的吩咐，留在最後和陳思打招呼。那會子雪已經覆蓋地面至巴掌那般厚了，她等人走光才背著吉他過去陳思身邊，幫著她一起收拾椅子。
池錚舌頭拱了拱右臉頰，嗤笑。
他應該是從對面的502下來的，微低著頭，正穿著馬路，邊走邊低頭點煙。
「嗯，算起來有二十多年了。」
「女神。」
收拾完畢，話帶到。
池錚：「什麼？」
孟盛楠莞爾。
傅松：那行，早點睡不打擾你了。
「過年了，也祝她新年快樂。」
是盛典在叫她。
傅松：沒什麼事，就問問。
池錚笑了下：「了不起。」
下午去練琴之前她背著吉他跑去書店轉了一個小時。
「到時候打算呆北京還是回來？」
「嗯。」盛典吃了口菜，說：「你下午過去代我問候下。」
大傢伙兒鼓掌起鬨。
盛典問：「你下午是不是還要去練吉他？」
飯桌前兩人和*圖*書隨便聊天。
她將洗好的水果端到客廳，「爸，康慨哥，吃飯了。」
盛典：「要學歷有學歷，要長相有長相，性子又好又孝順，去哪兒找啊這是？」
天黑了才回到家。
盛典嘆了口氣。
「三年。」
陳思淡淡一笑，說好。她真的是個特別溫柔的女人，孟盛楠一直覺得覺得她像詩人口裡的夕陽晚江，畫家筆下的菊，有故事，淡而恬靜。
傅松好笑的看著她：「你說一句話嘆了兩聲，怎麼？」
「嗯。」
「噯。」
孟盛楠撓了撓臉頰，回了個拜拜。
「書讀的怎麼樣？」
孟盛楠只笑不語。
「孟盛楠——」
電腦上QQ突然沉沉咳嗽了一聲，是好友添加提示語。她下了窗檯，湊過去一看，是個網名叫哲學鼠的人。
孟津哈哈笑了幾聲：「難得有人誇她。」
孟盛楠忍不住笑了，「我媽那人就那樣。」
孟盛楠挑眉：「什麼意思？」
許是聽到聲兒，問：「怎麼急著要走了？」
「你覺得呢？」她反問。
康慨說：「還不太確定，目前正在北醫實習。」
從屋裡出來，冷了一大截。孟盛楠裹著圍巾，兩手塞進羽絨服里低著頭往前走。雙腳踩進雪地里，沉悶的咕咚聲。周邊的路燈昏昏沉沉，照亮著前方的路。
康慨莞爾。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總會等到的。」他還沒解釋，班主任已經進來了。教室里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回到座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老濕手裡的成績單。那表情，赴湯蹈火這詞兒都虛說了。
「起了。」她大聲應。
史今手裡的那份英語試卷上寫著又紅又大的三個數——那可是有史以來他單科第一次上百，還是響噹噹的121，除了作文很不好意思要了五分之外。
「多和人北大高材生取取經。」
孟盛楠搖頭說不知道。
孟盛楠差點噎住了。
傅松：哦。
史今咽了咽唾沫：「兄弟我要逆天了。」
「能彈首么？」
陳思面容溫和：「怪不得把你教的這麼好，我那和_圖_書兒子混的一天連個人影都抓不住。」
老法子，她趁盛典還沒開口說話又跐溜跑開了。那晚月明星稀，外頭吹著冷冽的風，拍打著窗戶。隱隱約約還能聽到遠方的煙花聲，一束一束。
快到地兒的時候，人已經少了。
傅松回了個無奈笑的表情。
「我說——」史今自喃。
一分鐘后，隨後而來的幾個班委將試捲髮下來。
女生之間的話題簡直如滔江水絡繹不絕。
孟盛楠喝乾凈最後一口湯，抽了紙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上樓了。」
池錚：「滾。」
她坐在窗台上，披著厚厚的被子。
史今一滯，手裡的筆掉在地上。
孟盛楠說，「我一想到最後那個畫面，翠翠坐在河邊舊船上等儺送回來，一年兩年或許一生，就感覺很不好。」
史今盯著那仨兒數，都快魔怔了。
有人喊他民謠少年，他紅著臉又彈了首羅大佑的童年。那可真是太遠久的記憶，他唱『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的叫著夏天』。唱到高潮，一群人跟著一起上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孟盛楠：哦，要去上吉他課。
前桌的人接上話回答：「你這突然蹭蹭蹭漲了百十來分，你老媽就不懷疑？」
傅松：明天有空么？
孟盛楠：哲學鼠還是我起的，能認錯么。
史今笑：「可以啊，比上次進步倆分。」
池錚抬眼，「怎麼了？」
盛典剛好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
「謝謝。」她聲音一直溫柔。
那大大的29赫然紙上。
孟津問：「我記得你當時報的碩博連讀是吧，還得幾年出來？」
穿好衣服洗漱下樓，孟津去上班了，盛典已經做好飯。
「我擔心什麼？」史今下巴一揚，右手快速的轉著筆。
過了會兒，傅松消息又過來。
可能因為假期，書店裡人不少。身邊不停地有人經過，每一排書架前的小過道都站著好幾個人，拿著本書低頭看，附近有聲音也無動於衷。
傅松轉移了話題，聲音清淡：「再十來天就過年了。」
她翻了幾頁手裡的書，看了看時間，m.hetubook.com.com又看了看定價。店外有人聽廣播，剛好到整點播報：現在是北京時間16點整。孟盛楠放好書，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書店。步行兩分鐘去新街口坐公交車，一上去人擠人。
陳思笑著說：「好。」
康慨笑著點頭。
那是白天領通知書，當時傅松英語雖說沒有那麼慘不忍睹，卻也是拉了不少分。於是以提高英語為由要了她的企鵝號，也是孟盛楠第一次加班裡人。
「那姑娘真不是一般人啊。」
「孟叔的意思——？」
孟盛楠『嗯』了聲。
康慨笑著說：「下回吧嫂子，就過來陪孟叔說說話，要不然我媽真該急了。」
孟津：「你這性子學醫真是太合適不過了，楠楠不行。」
康慨笑：「那我先過去了，回頭再來嘗您的手藝。」
池錚哼笑。
教室里亂鬨哄的，一部分在討論試題答案和名次，一部分在聊最近新上演的電視劇。一直從上錯花轎嫁對郎聊到仙劍奇俠傳，從小兵張嘎聊到血色浪漫。
那邊消息很快回復過來：我還以為你得猜好久。
十來個人側耳。
盛典笑。
那天陳思教的是周華健的經典老歌朋友，大伙兒人手一張吉他譜彈到天黑。
「該擔心的是你啊兄弟。」池錚說。
吃完飯，盛典和街坊里幾個阿姨出去逛街。那會兒，雪已經停了。孟盛楠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看書聽復讀機，興趣之處記到筆記本上。那本邊城她看了很久，回頭又翻，意味深長。
孟盛楠想了想，回：傅松？
車子緩緩開動。
「好，慢點走小心路滑。」
孟盛楠：嗯。
薛琳眼紅的都快哭了。
「新年快樂。」她輕聲喃喃。
男生是個文藝憤青，嘩啦啦一首老狼同桌的你。那首歌好像永遠都不會過時，一九九四年到現在，十年了，還是一如既往的經典。
自彈自唱一曲結束，一個個起鬨：「再來一首。」
歌聲不知何時消失了，孟盛楠一直在找。她跑了很久很長的路，天很黑她看不清方向。身後有人叫她，聲音很輕很淡。她剛一轉身，天就變了。風也大雨也大，他不知所www.hetubook.com.com蹤。
有人問陳思：「老師，你最喜歡的歌手是誰啊？」
孟盛楠也找不到話題，沒回。
雪花漫天飛。
說完就閃人。
「邊城讀完了。」
時間還不到七點，可能因為天氣和下雪的關係，早就黑成一片，路邊幾乎沒什麼行人，車輛也少。孟盛楠走得很慢，四處看看，走走停停。後來站在路口等車，直到馬路兩邊的502路相向而至。她刷卡上去往最後排走，視線向前，只是那麼隨意的一瞥，終於又看到那個人。
孟盛楠：「……」
「楠楠——」
盛典『唉』了一聲，笑：「你媽那性子啊，就等你陪她吃第一頓。」
孟盛楠往教室後排看過去，李岩不在。一堆女生笑嘻嘻的在說話，花花綠綠的衣服，一個賽一個漂亮。她收回視線，耳邊有人問：「看什麼呢？」
「靠，你老媽看見不揍你，就不擔心？」
孟盛楠坐在最後一排，半個身子仍沒轉過來，隔著厚重的擋風玻璃，她的視線跟著那個高瘦的身影走到小區門口。雪花慢慢消逝，他也是，再也看不清。車裡特別安靜，有呼吸聲，風吹打玻璃，輕輕的搖搖晃晃。
「都說從小看大，康慨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
「知道了。」
「為什麼？」
「我的個乖乖。」
那個表情，當時的史今也是如此，不過是驚訝過度。那會兒後排正熱鬧著，有男生興緻極好的食指頂著課本轉圈，都幾分鐘了，那書還沒掉下去，個個起鬨叫好。他偏著頭和池錚聊著天，壓根就沒在意老師在說什麼。有人將試卷從前頭傳過來，吃驚程度不亞於他：「可以啊你。」
那會兒，天已大亮。她慢慢睜開眼，從床上爬起來。下意識的側頭看，窗外白雪皚皚。樹上屋頂上到處都是，沉甸甸的，好像隨時會砸下來。
外頭雪漸漸下大了，落在地上厚厚一層。
盛典又說：「對了，閑著沒事多去你康嬸家轉轉。」
——吃了么？
「張學友。」陳思說。
雪慢慢下起來落在地上，一會兒又被風吹散了。孟盛楠下了車，往小區里走。她懷著小心思左右兩邊張望，慢https://www.hetubook.com.com慢到了地方才收回心。那會兒很多人都到了，陳思正忙著給大家倒熱水。還是那個經客廳改裝成的大教室，孟盛楠坐在最邊上靠窗的位置。
孟津：「嘗嘗你嫂的手藝，急什麼。」
「那出來得25了。」
都是一群吉他發燒友，湊在一起簡直激|情洋溢有說有笑。
孟盛楠輕『啊』了一聲。
史今剛落下最後一個字，池錚的卷子發下來了。
「行。」孟津說。
她說：「美女。」
孟盛楠不好意思的笑，「那個，你們聊，我去看看我媽有什麼要幫忙的。」
大傢伙兒又起鬨。
耳朵邊，單曲循環。
傅松：做什麼呢？
兩人都站了起來，康慨卻推辭要走。
孟盛楠看了眼外頭的大雪：「老師那我先回了。」
屋裡燈光大亮，有說話聲笑聲。廚房裡盛典在忙活著，她剛推開門進去，就看見康慨了。他和孟津坐在沙發上，一起側頭看過來。孟津揚聲：「站門口乾什麼，看誰來了。」
陳思邊忙活邊說：「前兩天還見過你媽媽，她砍價很厲害。」
孟盛楠使勁的刨著飯。
池錚看了他一眼：「那是什麼人？」
「想過，後來又放棄了。她喜歡什麼儘管折騰，由她去。」
盛典做好菜，孟盛楠去叫他們吃飯。她有一年沒見著康慨了，每次他回來也很少說話，可能因為姑娘長大了會害羞，鄰家哥哥也不再是小時候陪她們鬧著玩的男生了。
「多少？」史今湊過去看。
康慨垂眸想了想：「女孩子學醫很辛苦，不過楠楠從小就喜歡看書寫東西，說不準將來往這方面發展會不錯。」
「我前兩天去商場，碰見你們陳老師了。」盛典說，「她好像精神不太好。」
康慨已經站起來：「不認識了？」
屋子裡暖洋洋的，電視聲在康慨走了之後被放大。孟盛楠一家人坐在飯桌上吃著聊著，沒說幾句，盛典的話題就拐到康慨身上。
後來，史今變著法的將分數改成了78。那真是心在滴血啊，考這麼高容易么他。領完通知書那會兒，全校學生差不多都散了。孟盛楠臨時被戚喬放鴿子，一個人去了廣場書店。
傅松說：「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