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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報的是跳遠。」她一字一句。

孟盛楠問好，陳思走近：「又見面了。」

孟盛楠沒轉頭，沉默著回了教室。薛琳問怎麼回事，孟盛楠說了原委。姑娘氣急，「誰乾的這缺德事兒啊，那現在怎麼辦班長怎麼說的？」

孟盛楠笑，一下午的陰鬱這時候好像才慢慢驅散了。晚自習老濕沒來，大家自覺埋頭做英語試卷，幾乎沒人交頭接耳。直到放學，她收完了卷子大家都離去。

孟盛楠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來，哭笑不得，「知道了。」

過了幾日，周二的英語課上，老濕講完課還有幾分鐘時間。她說了些學習上的事強調紀律后，提起了有關最近運動會的一些事宜。

孟盛楠湊近看。

過了會兒，傅松問她：「哪兒沒懂？」

「那多沒勁，星期天閑著讓你兒子陪你轉嘛。」

兩個女生聊天。

「文（4）。」

孟盛楠急了：「那你怎麼不找我確認一下？」

男生也皺起眉頭，半響才低聲說：「我以為上次那事你不喜歡和我說話。」

「那個男生又惹事了？」

男生慢慢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我看看。」

「我背書回來書桌上有張紙，說你要改。」

「我覺得我能得第一，倒數的。」一女生笑著說。

聶晶在旁邊小聲附和：「是啊孟盛楠，儘力了就行。」

「昨天就扔了。」

「做什麼的？」

薛琳終於可以問了：「你什麼時候報的？」

傅松說：「一個過程。」

差不多晚自習快結束的時候，她們才解散。

「哇，那你英語一定學的很不錯吧？」

聲音近了，她剛好抬眼看過去。

「文（1）的。」

孟盛楠想了想，站起身從座位上出去。教室里亂鬨哄的，她覺得自己熱得不行，邊走邊往上捋袖子。彼時班長已經走出教室，她追上去和_圖_書。

薛琳還在笑：「我也是，最喜歡張信哲的信仰。」

錐子臉女生說：「我英語可爛了。」

「你幫我問他一個題。」女生聲音很低。

鈴聲響了，老濕走遠。

男生頓了頓，說：「登記表我早上交給學校體育部了，可能……改不了了。」

「趙有容。」

「能跑完就不錯了。」錐子臉女生說。

「那當什麼？」薛琳問。

不遠處有人叫孟盛楠的名字，她和盛典都偏頭過去。

話音剛落地，自習鈴響。班裡新任了一個專門起歌的官兒，是男生，愛好狂熱。預備鈴聲完了，他就起了個頭『昨天所有的榮譽，已變成遙遠的回憶』全班人稀稀拉拉唱起來。

「我覺得復讀機挺好用的。」孟盛楠說。

孟盛楠：「……」

她轉身沒走幾步，男生叫她。

孟盛楠不解：「誰啊？」

她席地而坐，聽那幾個女生聊天。

不知道怎麼回事，孟盛楠突然淚流滿面。她忘了那首歌的名字，後來問戚喬。

幾乎剎那，所有學生的目光都移過來。薛琳更是驚訝的不行，傅松也停下筆。老濕從講台上走了下來，一二組過道又寬又長，孟盛楠覺得老濕走的好快。

孟盛楠往操場外走，聽見身後有人在跑。她下意識的轉頭，卻在動作的一瞬，看到目光盡頭出現了一個身影。那個錐子臉女生在往那個方向跑，邊跑邊笑。男生就那麼站在那兒，弔兒郎當，抬眼看過來。儘管他眼神的方向不是她，孟盛楠還是緊張的將頭轉向另一側。

「紙條呢？」

傅松從書里抬頭：「跑就跑，實在不行走著跑，到終點就行，別在乎時間，別拿它當比賽就行。」

那幾天，運動會前期準備，整個學校都熱血沸騰。一下課從教室外欄杆處看下去，小操場里全是學生，男男ｈttps://wｗw•ｈeｔｕｂｏｏk•ｃｏm•com女女，穿著藍白色校服，笑容滿面。

盛典遞給她，「這個喜歡么？」

似乎有停頓了一下。

「哦。」

「孟盛楠？」辦公室里老濕叫她。

盛典拿了一款白色索尼：「現在不流行么，方便。」

「幫我講個題。」

陳思『嗯』了一聲。

「怎麼了？」

男生皺眉：「你不是改了么？」

「改不了了。」

薛琳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說。

「這誰知道呢。」

孟盛楠愣了。

孟盛楠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下午一直都很低落，打不起精神。晚修校廣播里放著周傳雄二○○○年發行的專輯，他唱依然記得從你眼中滑落傷心欲絕，溫暖中有種熱淚燒傷的錯覺。調子太憂傷婉轉低沉。

另外幾個女生一直笑。

孟盛楠當時已經懵了，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看到女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動來動去在交代注意事項和比賽重點。

「可不，早上有人打報告說他和人打架。」

薛琳咂咂嘴：「每次都起這首。」

女生這才提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老濕遞給她一摞英語模擬題說晚自習發下去，放學后收上來。後來再說了什麼都沒怎麼聽清，只是聽隔壁辦公桌的幾個老師聊天。

月初一個周六，盛典帶她去商場逛買隨身聽。

「我聽說池錚換女朋友了？」

歌聲里，薛琳的聲音假模假洋混跡在劉歡的從頭再來里：「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像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永遠難忘記……」

一群人大笑，又聊起其他的話題。微光蔓延在這綿長的夜晚，跑道邊上的路燈照射下來，播撒在這深沉里。孟盛楠抬頭看燈，那四散的光芒里灰塵飄搖。

「就說怎麼這麼耳熟，是那個誰唱的來著？」

孟盛楠有和_圖_書些不好意思。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盛典白眼：「花我的錢，你心疼什麼。」

孟盛楠問怎麼了。

兩個大人寒暄聊天，孟盛楠趁機溜出來站在旁邊二樓欄杆處往下看。過了會兒，陳思走了。盛典和她繼續轉，說：「你們陳老師真不容易。」

「這歌叫什麼？」教室里，薛琳問。

「你哪個班的？」

不知什麼時候，青春剛已來臨又要遠去。

女生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呀，比我還爛。」

她一時無語，側頭找聶晶，卻不知什麼時候早不見身影。孟盛楠撇撇嘴，從傅鬆手里拿過書，說弄錯了。傅松沒說話，又低頭做物理。孟盛楠走到門口，又看過去，男生還在做題。

「現在這孩子管不了，老師沒辦法，還是多得父母上心。」

孟盛楠想問她自己怎麼不問，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然後接過聶晶手裡的倍速練習冊，看了眼正在認真在做5.3的傅松，走了過去。

盛典搖頭：「好像三十來歲丈夫就沒了，一直和兒子相依為命。」

「好聽的都喜歡。」

「啊？」孟盛楠瞬間反應過來，「英語課代表。」

有一個長得特別漂亮，長頭髮大眼睛櫻桃小嘴錐子臉，很瘦，雙腿交疊而坐，好像是文（1）的學習委員。孟盛楠多看了女生一眼，很光彩照人那種，聲音也甜。有點那什麼，像李岩，對，像李岩。

「你去？」女人問。

「班長？」

孟盛楠要練跳遠，中午不回家。戚喬總是在理科樓下等她一起吃完飯然後連上一會兒回教室，那時候宋嘉樹忙著建自己的樂隊，幾乎天天逃課。戚喬抱怨宋嘉樹不讓她去，孟盛楠笑笑。

塑膠操場被太陽曬了一天，軟軟的暖暖的。孟盛楠沒怎麼搭腔，一直在聽。那個錐子臉女生看過來，笑著問她：「你怎麼不說和圖書話呀？」

「他是單親家庭。」女老師嘆氣。

導購員笑著將盛典遞過去的白色隨身聽裝盒子里。商場里人來人往，音樂循環不停。盛典說：「以後想聽什麼隨便下，多好使，省得你到處跑音像店買磁帶。」

「周傳雄。」孟盛楠說。

「陳老師。」

她遞過書。

聶晶看了她一眼，「沒事吧？」

「怪不得。」

一個女生笑：「讓你男朋友給你補補唄。」

盛典笑：「可不是，你一個人逛？」

「叫什麼名字？」

「為什麼不再找一個？」

集訓第四天，孟盛楠就不行了。那晚上她甚至一個圈都跑不完，更別說達標了。累得不行就在操場上坐下來，也有幾個女生和她差不多。在一起待了幾天混個臉熟才知道，這些人里不是副班長就是課代表，沒人報名才被推了上來。

「黃昏。」

「我們辦公室有個老師給自己兒子買了個，我覺得挺好。」

有女生抱怨：「你們說那天比賽我會是倒數第幾啊？」

全校高二文理科29個班，29個女生跑3000米。

「對對對，就他。」薛琳笑，「哎孟盛楠，你喜歡他的歌？」

「還行，有點貴。」

孟盛楠一愣，「呃，還好吧。」

孟盛楠只是慢慢搖頭。

男生說：「昨天下午的紙條上寫你要改3000米啊。」

胳膊擰不過大腿，名單早就遞了上去。孟盛楠除了認命好像也沒別的法子，只能硬著頭皮上。戚喬知道事兒氣得不行恨不得掘地三尺挖出那個搗鬼的人，可又束手無策。老朋友在一邊受累，什麼忙都幫不上，戚喬為此自責了很久，就差自殘了。運動會前幾天，跑3000米的學生都不用上晚自習要去操場集訓。

「不好意思。」

「叫什麼？」

記憶被劃到幾周前，她路過校門口一個小攤販。

薛琳泄氣的坐在椅ｍ•hｅｔｕbｏoｋ.cｏｍ•ｃｏm子上。

他是個要考中科大的男生，孟盛楠想。

「還好。」

「什麼改了？」

「對對對。」

「紙條？」孟盛楠愈聽愈糊塗。

操場上，那兩個身影漸行漸遠。孟盛楠走得很慢，視線很遠。香芒色的燈光落下來，影子愈來愈長。晚上騎自行車回家，又是那個中央廣場，鏈子掉了。她推著車沿著街道邊走，路兩旁的小店還沒打烊，有家店裡還在放歌。

「彩虹。」戚喬說。

孟盛楠撇撇嘴：「怎麼突然要給我買這個？」

陳思無奈搖頭：「他有自己的事兒不愛我管，孩子大了。還是盛楠乖，陪你逛街。」

『我的世界從此以後多了一個你，每天都是一齣戲。無論情節浪漫或多離奇，這主角是你。我的世界從此以後多了一個你，有時天晴有時雨……』

孟盛楠胡亂謅了一個，傅松皺眉：「這你不會？」

那晚回到家，她從網上搜了很多歌下到隨身聽里。搜索引擎歌曲排行榜里第二就是十七歲的雨季，林志穎唱『十七歲那年的雨季，我們有共同的期許』孟盛楠聽過太多次，他是戚喬喜歡了很多年的偶像，女生屋子裡全是他的海報專輯。孟盛楠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房間，全是書，滿滿堂堂。復讀機放在書架第二個空格里，旁邊是包法利夫人浮士德。

聶晶指了指傅松。

「孟盛楠。」男生說。

男生站起來，老濕問：「這都好幾天了，咱班女生3000米是誰去？」

聶晶從外頭背書回來，聽見了笑：「要不咱唱水手？」

男生藍色校服短袖牛仔褲，髮型散亂，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又淡漠的移開側身走遠。她好像愣了，就那麼站在那兒，耳邊聽著他下樓踩在樓梯上的咚咚響聲，沉悶雜亂，一時竟無法抑制心跳。

薛琳伸了個懶腰和她打招呼再見，她正要走，聶晶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