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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繞梁

作者:舒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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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陸雅輕輕嘆了一口氣,直接拉她走了出去。餘聲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羽絨服,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陸雅開車要帶她去買衣服,餘聲坐上副駕駛的時候眼角往後視鏡一掃。
「你今兒心情不怎麼樣。」陳皮猜著說,「餘聲回家了?」
陳皮倒吸了一口涼氣,幾十分鐘前酒吧里狹路相逢那幫狗腿又拿周顯取笑。後者沒當回事兒,陳皮卻按捺不住上去罵了幾句被周顯硬拉走了。
梁敘靠在調音台的支架邊上。
她查看了下陸雅發的簡訊。
「打不過也要打。」他淡聲道。
這男人話裡帶著幾分誠懇還有緩解氣氛的意思, 餘聲又舉棋不定不知是否該笑臉相迎又斂了神色。事實上張魏然在某些程度上像是一個長輩, 受了余曾的託付對她確實很有耐心。
那天直到傍晚他們才離去。
聽見裏面似乎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是在換衣服,餘聲想起了什麼揚聲說起張魏然。過了會兒陸雅出來了,闊腿褲配駝色大衣高跟鞋,長發披在背後知性極了。
「我衣服夠多了都穿不過來。」她將書包放在沙發上,看了眼客廳里的畫架,「你畫展結束了我們是回小涼庄嗎?」
幾十米開外有一輛車像極了剛送她回來那輛。
半天她都沒說話有些氣癟, 車裡一是無話。司機已經快開到了市區, 就在她以為這人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張魏然卻說話了,語氣里有些命運的無可奈何。
「怎麼不|穿我給你買的?「陸雅關上了門。
兩個人沿著那條街直往下走,在一個路邊攤上喝了點酒。酒過三杯兩人一人拎著瓶和-圖-書子邊走邊干,寂靜狹長的小街上寥寥行人,梁敘一手抄著酒瓶一手摸煙塞嘴裏點上。
「就是咽不下那口氣。」陳皮後背僵硬視線未移開半分,小聲的動著嘴,「現在怎麼辦打得過嗎?」
「我的時間很寶貴。」譚家明挑眉,「你覺得可能嗎?」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她說。
「你在北京有他照顧我和你爸都放心。」陸雅說,「這個年紀能有現在的成就不容小覷,你多學著點。」
陳皮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前方。
張魏然目光抬過來微微頷首示意。
那時候對他們而言這三個字的分量就代表著未來和前途,也註定要承受人生中的各種意外。譚家明什麼沒說帶他們去了琴行的地下室,足足百來平米一堆器材像一個錄音棚。
「走吧。」張魏然笑著說, 「陸老師該等急了。」
他站在路邊樹下點了一根煙等。
這麼好的夜晚應該去喝一杯。
成都的天氣較於北京暖和許多,至今未下雪。
那是一個有著紅瓦白牆的衚衕。
他站在琴行外面停了會兒才推門進去。
「這裏邊的樂器你們隨便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譚家明說,「不過我的規矩是至少學會兩樣兒,在我想好下一步之前你們先給我好好學著。」
「想你外婆了可以打電話。」陸雅看了她一眼,又問,「最近專業課學得怎麼樣?」
剛開始的上升讓餘聲有些暈眩,她透過玻璃窗看向地面。空氣中有些渾濁的溫熱讓她皺了皺眉頭, 下意識的將鼻尖縮進紅色圍巾里。
彼時他們都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想到這個地方將是繼小涼庄之後的第二個夢想避難所,而譚家明則成了他們生命里的引路人。什麼時候學有所成以後的路究竟怎麼走尚且不談,起碼現在對梁敘而言可以認真玩搖滾了。
然後穿了個走廊找到了最後一個房間,敲門后裏面傳來啪嗒的拖鞋聲,隨之門開了。陸雅將她從頭看到腳,餘聲微低下頭進去。
走了有一段路被一家規模宏大的酒吧截住了。
她扣安全帶的動作停了下蹙眉又多看了眼,那車子停在路邊裡頭像是沒人在。餘聲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張魏然的身影,淡然眉目下隱藏的另一面不知是李逵還是李鬼。
「你剛在裡頭做了什麼?」梁敘聲音平常。
「建築藝術多少有一半跟繪畫有關。」大部分原因是當初她選擇這個陸雅才做了讓步,「你底子好可別落的太遠。」
他偏頭看了他們一眼,說:「想好了。」
三個人走在街上,陳皮玩弄著手裡琴行的鑰匙,眉頭奇怪的皺了下又展開。然後用胳膊撞了下周顯,又對梁敘揚了揚下巴『噯』了聲。
說完便進了里室,餘聲坐在沙發上肩膀一塌。
梁敘睨了這傢伙一眼。
「今年不回去了。」陸雅的頭髮隨意的挽起來臉龐冷靜不像四十歲,「下周加拿大有個國畫晚會,我們在那邊過年。」
足足有六七個人大不咧咧的堵在前頭路口,一臉的『今天你完蛋了』的樣子。看那架勢似乎是衝著他們來的,風吹起地上的雪襯得四周詭異的安寧。
「行了。」梁敘抬眉,「過去了就算了。」
m.hetubook.com.com餘聲撇了撇嘴,乖乖應下。陸雅對這個什麼都不上心的女兒搖了搖頭,拉著她從沙發上坐起來。
「你來工作還是看她畫展?」她問。
周顯也不願多事只是沉默著,陳皮拉著一張臉磨了幾下牙齒。路邊的汽車穿梭而過,周顯接了個電話先打車走了,剩下他們倆在路上遊盪。
「早生十年就不是這樣了。」
「江湖傳聞他以前只收過一個徒弟。」陳皮說,「咱仨撞了什麼大運是不是得拜拜關二爺?」
話音一落車子在一家會館門口停了下來,餘聲沒明白那話里的意思也沒問便下了車, 回頭再看張魏然卻穩坐如山。
聞言餘聲慢慢笑了起來。
「我說真的。」陳皮看向周顯,「你難道不覺得?」
「今天太倉促,你和陸老師說一聲。」張魏然語氣漠然,「我改天再來拜訪。」說完車子開走了,餘聲原地站了會兒才轉身進去。
街道邊有家北方面館,梁敘進去吃了一碗面算是解決了午飯。吃完了他撥了個電話給陳皮舊事重提,然後攔了輛車去了譚家明說的地方。
「想好了?」
周顯抿著唇微微一彎沒搖頭也沒點頭,陳皮撇嘴不說了將鑰匙丟給梁敘。三個人出了衚衕也沒打車散漫的走在馬路上,路燈昏昏沉沉照著影子落了一地風雪。
兩三分鐘后音樂停了下來,譚家明將琴蓋合上。陳皮這會兒也安靜了,看了眼梁敘又看向更平靜的周顯。
她問的太認真, 眼睛里清澈乾淨。張魏然笑了笑似有似無的嘆了一口氣, 像是透過她的眼睛在看別的物件。
他們心照不宣的走了進和*圖*書去,舞台上兩男一女組合在吼著崔健的假行僧。酒吧里氣氛旖旎,男女交杯換盞。梁敘看了一眼台上唱歌的那幾人,聽了會兒先出去了。
梁敘輕抬眼皮,平靜的凝視著眼前的人。身後的木門弄出了點動靜,陳皮和周顯也到了。幾天前梁敘提起這事兒的時候他們倆就雙手贊成,這會兒更是喜不自勝無以言表。
餘聲:「……」
似是察覺到什麼抬頭看了一下, 遂又低下頭去。兩個小時之後到了成都的雙流機場, 餘聲儼然已經睡熟了。聽到有人叫她一睜開眼就看見張魏然似笑非笑的一張臉,遲鈍了好大一會兒。
他拿下煙閑懶的吐了一口煙圈,用舌頭頂了下腮幫又將煙咬在嘴裏。還沒走幾步陳皮卻安靜了下來,梁敘疑惑抬眼看過去。
「你今年一過都要三十了。」餘聲想了想又說,「身邊都沒個女朋友嗎?」
如此了當直接,張魏然早領教過。於是也沒著急開口反而也看向她,性子一半似余曾一半跟了陸雅, 這張嬌小的臉頰也自然繼承了父母的龐大基因。
她腦海里忽然一閃而過某個念頭。
過了好一會兒還沒見他倆出來,梁敘暗自皺眉正要進去找。陳皮和周顯一言不發的走了過來,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一問才知道碰見了前些日子害他們丟了活兒的那幾個人。
張魏然坐在她四點鐘方向, 低頭在看書。
「不是譚叔。」陳皮苦著一張臉還不罷休,啰里啰嗦了好長一串話,「什麼下一步你說清楚點……」
餘聲問:「你不下來嗎?」
他在車站外逗留了會兒。
梁敘淡淡的『嗯』了一聲。
和-圖-書梁敘垂眸笑了一下。
餘聲後知後覺的跟著上了機場門口的汽車, 聽見司機問候了聲『張先生』。車子開了起來她心底起了一絲疑惑, 盯著張魏然看了幾秒。
餘聲一怔:「我也去?」
「挺好的。」
「你跟你母親很像。」張魏然停了下才說,「陸老師的國畫一票難得,怎麼說也得來看看。」
陳皮一愣:「你教?」
「怎麼。」片刻后張魏然說, 「你要給我介紹?」
裡頭是直直的三米寬的一個走廊,兩邊牆上掛滿了木吉他,像是手工做的一樣。他簡單的掃了一眼目光朝前,譚家明靠著門也看了過來。
半響過後飛機飛走了。
餘聲失望的『哦』了聲。
那個時候梁敘早已經坐上了去火車站的大巴,靠著椅背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林城到北京的火車途徑七站,到地方已經是下午兩三點。
陳皮『哇靠』一聲驚嘆。
梁敘下了車便一直往裡走,走到第一個路口被一家小賣部擋住了去路然後左拐,穿了好幾個巷道才找見名片上的地址,是一家牌匾都老舊掉牙的琴行。
角落裡還有架鋼琴坐落在那兒,像是許久沒用過已經沾了些灰塵在上頭。譚家明徑自走到琴架旁,對著琴蓋就是一吹然後掀上去,手指下流淌出饒人心弦的輕音樂。
譚家明直接掉頭走了。
「過兩天的畫展你不會穿這個跟我去吧。」
梁敘微微眯起眼睛目視前方,低下頭深深的將剩下的一小截煙吸完,然後往雪地上一丟,那腥火慢慢陷了進去暗掉。他攥著酒瓶的手一緊倏地抬眼,目光鋒利的跟頭狼似的,像黎明前的黑暗那樣平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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