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餘音繞梁

作者:舒遠
餘音繞梁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梁敘抬了抬眼皮,手下用了勁兒打在鼓上, 頓時噼里啪啦響,速度快如閃電。他穿著黑色短袖,脖子上的象牙晃得人花眼。周顯也拿起吉他附和起來, 一曲彈完說著再來個崔健的。
在那段時光里有汗水和滿足。
梁敘靠在牆上,話在嘴邊滾了幾遭。
「去哪兒?」她打斷他。
當天下午他就跑火車站去買了兩張第二早回羊城的火車票,再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屋子裡開著燈,餘聲正拿著鉛筆在畫紙上描。
這四個字像石頭砸進水裡一樣將許鏡的心腹攪了個水泄不通,然後女人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許鏡一面昂首往前走,眼淚啪嗒啪嗒往下直掉,不明白哪怕在撐不下去的時候也沒現在這麼難過。後來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做了錯事不能再回頭的時候——有一天她向世界求救,世界能給一點回聲也是好的。
餘聲笑了一下,從蠟燭上移開目光也坐去床上。屋子裡有微暗的光還有胖貓和梁敘,她翻身躺進被子里多麼希望時光能慢一些。
餘聲慢慢的搖了搖頭。
「可能要出趟門。」他想起譚家明發話說的隨便去哪兒都行總之得離開北京,簡單和她提了下,「你現在放假了——」
「我認識一個作者。」餘聲盯著那燭光說,「她喜歡風雨雷電也喜歡火。」和她一樣。
餘聲聽到這話將貓放了下來。
北京的初夏就要來了, 其其也長成大貓了。他時而會空出一個時間去學校里找餘聲, 圖書館里她看書他趴在一邊睡覺,像高和-圖-書中時候那樣子。
兩個人斷斷續續的說著話。
餘聲只『嗯』了一下,盯著蠟燭又不說話了。梁敘慢慢一手枕在腦後視線也落在蠟燭上,那閃爍的花火光瞧著就足夠溫暖人的了。
接到他的電話時她正往宿舍方向走,餘聲怕他來回跑便謊稱自己已經在去租屋的路上了。她很快回宿舍換了身乾淨衣服再出發, 正是中午下班時間公交車走走停停一直在堵。
「鏡子姐。」她忽然喊。
再後來陳皮便叫這人為老譚。
「咱回小涼庄吧。」她說。
「有時候人沒得選擇。」許鏡垂眼看著自己的肚子,再抬眸又是一抹笑,聲音比之前抖擻起來,「我要離開北京了,還不知道會去哪裡。」停了停又接著道,「不過應該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了。」
餘聲不樂意的回頭瞪了一下他,又回頭去看燭火。那火光看著漂亮極了,光束氤氳開在四邊形成一個圓圈,淡淡的很微弱。
「是去找梁敘?」許鏡已經站在了她面前。
「我害了梁敘這點沒錯。」許鏡眼睛里有些水光,「可我也付出了代價,當年大概比你也就大一歲吧。」
梁敘趁她快睡著了躺去摺疊床上,正要去吹蠟燭她又醒了。他停下動作將踢開的被子給她蓋好,其其像是沒見過似的一直守在蠟燭邊上。
餘聲認真的看著對面的女人。
火柴輕輕擦過的一瞬間,屋子亮了。
梁敘和車行請了一周假。
馬路邊此時此刻只有風在吹。
那聲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高興,跟信天游的和圖書調子相溶。自打梁敘來了北京到現在有一年了還沒回去過,沈秀每次打電話過來也說不了兩句,前兩天剛通話說梁雨考上大學了。
餘聲說:「一路平安。」
陳皮立刻吆喝:「一塊紅布。」
六月末的一天梁敘四五點便下了班。
保險絲燒了,得明天才能修好。
「我很羡慕你。」許鏡說,「真的。」
「當年你和他好的時候我還在想像你這樣的大小姐會玩到什麼時候。」許鏡聲音很淡,甚至還笑了,「沒有想過你一直堅持到現在。」
梁敘說:「好。」
梁敘斜睨了她一眼,太陽下她的眉目溫暖極了。他站起身來將她從地上拉進屋裡,金色的陽光從門外流了一地。
「真好看。」她說。
餘聲回頭去看那瘦弱的背影。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青草坪第一個考上大學的。」許鏡扯了扯嘴角,「我爸當年幾乎請了全村的人,他以前有多為我驕傲現在就有多抬不起頭。」
「風雨雷電就算了。」梁敘聽著一皺眉,「還玩火?」
「你錯在不該讓梁敘來償還。」餘聲說,「他那麼年輕本該前途無量。」
梁敘笑了一下甩滅火柴坐去床邊,他一腿搭在床上,一腿吊在地上。看著她距離蠟燭那麼近,人影都反光在了牆壁上。
風將女人的頭髮吹起到肩頭。
那會兒已經到了深夜,外頭除了寧靜什麼聲兒都聽不見。屋子裡的光亮慢慢變小變弱,後來那燭火也不知什麼時候便燒沒了。
有行人一波一波穿過馬路,許鏡沒有上車跟著人流走了過m.hetubook.com.com來。餘聲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她自己沒有走,而是在耐心的等待著對面的人。
許鏡在抬眼的時候也看見了她。
琴行里陳皮玩樂說著棟篤笑, 只有周顯一個觀眾, 可那傢伙仍說的不亦樂乎。梁敘倚靠在架子鼓前也跟著聽, 三個人活活把地下室搞成了一個小舞台。
「沒啊。」餘聲也蹲了下來,伸出手從他懷裡抱過其其,「我走回來的。」
餘聲慢慢走到了紅磚衚衕,抬頭就看見那個普普通通的二層平房。她三步並作一步的小跑著上了樓,梁敘正蹲在門口喂貓。
樓下像是那個房東老太太放起了歌,收音機里在唱陝北的信天游。歌聲混著陽光在這個時候感覺好極了,梁敘看見餘聲的目光亮了好幾下。
「來段唐朝的。」陳皮喊。
「不對呀。」餘聲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星期五你不上班嗎?」
一切平和而靜謐的發生著。
那段日子于梁敘實在太為珍貴。
身邊的姑娘比剛才看見火車票還樂,湊在紅色蠟燭面前瞧來瞧去。那紅的微弱的光芒將屋子照亮,牆上的壁紙地上的板磚望著都格外溫暖。
譚家明曾經問他為什麼喜歡后搖, 他說可能是由於它最接近於他內心想要表達的東西。至於那東西是什麼, 他也說不清楚。
聞聲抬起頭朝她看去。
「路上堵車了?」梁敘問。
「我不在乎你付出多少代價。」餘聲臉色很淡漠,「那是你的事。」
梁敘:「還沒想好。」
於是梁敘拿著房東老太給的一根蠟燭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火柴上去了,餘聲抱著貓正在門口等他。兩人一貓進了房裡,門被輕輕關上。梁敘將蠟燭放在桌台上,然後慢慢劃開火柴點上。
公交車走了,又一堆人擠在路邊等下一輛。燈光從上往下落在許鏡的臉上,淡淡的沒有任何脂粉味道。餘聲早該意識到當薛天身邊換了別人之後許鏡的結局,畢竟對於那些人而言喜新厭舊是常理。
「一直沒機會和他說對不起。」許鏡停了好幾下才將這話完整的講出來,「勞煩你了。」說完朝餘聲溫柔的笑了一下側身走了。
那個背影有一剎那的僵硬,就連餘聲自己也愣住了。接著那個女人慢慢轉了過來,很輕很輕的『噯』了一聲。
距離近兩三站她下車步行。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對面的站牌也有一個人在等公交。許鏡穿著樸素的黑白棉布裙子,手裡提著簡單的帆布袋。整個人看起來比方楊變化還大,風一吹就能倒下去。
餘聲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表示了。路邊的人來來往往,車子永遠沒停下過。七月流火的夏天裡太陽乾燥卻溫暖,生活平常心情也平常。
許鏡就這樣看著她,緩緩笑了一下。
梁敘好笑的看著她對著車票一臉的垂涎欲滴,正要說話屋子裡的燈募得滅了。餘聲輕『啊』了一聲,梁敘打開門去外頭看了一下。紅磚衚衕里除了他們這一家黑漆漆一片其他地方都亮著,緊接著便聽見樓下的老太太叫他。
「不吹。」他低聲說,「睡吧。」
「又不是沒見過。」他笑說,「有那麼好看嗎?」
那天的和圖書太陽有點奇怪,一會出來了一會又被烏雲罩住了,像是一直往她們這邊吹似的。許鏡一手放在衣服前擺,提著包的那隻手捋了一下頭髮。
他記得那天是北京的七月初一, 街道都快被太陽晒乾了。他穿著黑色短袖, 襯衫甩在肩上沿著人行道往前走。陽光直直的貼著皮膚,像被燙傷了一樣。
那會兒餘聲剛考完最後一門。
陳皮說完,梁敘敲起了鼓。
「她叫舒遠,取自舒冬遠方之意。」火光映著她的臉頰,餘聲問,「好聽吧?」
許鏡低了低頭又抬起看她:「你說的對。」然後又說了一遍。
灰黃的路邊餘聲看見女人的眼淚有一滴落向地面,餘聲忽然想立刻轉身就走。有一輛車過來了,剛才擠在一堆的人流瞬間沒了,站牌空了。
看他回來放下筆找他要火車票。
梁敘不溫不火的道:「還沒你好聽。」
太陽又從烏雲里爬了出來。
於是就在他們以為時間差不多可以出山的時候, 譚家明又做了一個決定, 他們仨終於明白即使三個臭皮匠終究還是不如一個諸葛亮。
她半睡半醒:「別吹。」
以至於後來他平凡而普通的活著時再回想起也會淚眼朦朧,那是他為理想不顧一切的堅持過後有過遲疑糾結卻從不後悔的時光。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與人生抗衡, 架子鼓敲得震天響渾身都是蓄積的力量。那兩個月譚家明來來去去和以前差不多,偶爾出現喝點小酒和他們玩玩音樂。他們演奏過程中出現了什麼問題, 這個人總能及時出現然後毫不客氣的做一頓批評言論。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