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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剛才跑過的緣故，她的髮絲有些凌亂，有一束劉海打在臉頰上，眼睛里閃著晶瑩的光。梁敘看著她舌頭頂了下腮幫，隨後伸出手一把將她拉進身後的樓梯間將門用腳一踢。

她又小聲又可憐的叫他：「梁敘。」然後便不說話了。他將下巴擱她頭頂，左手摟著她的腰，指腹輕柔的摩擦著衣料。

「就那個讓梁敘蹲兩年的王八蛋。」陳皮提起便是一肚子氣，說完一愣自個傻了，「你不知道？」

那一天的北京是常溫下三十八度。

「能借我用下手機嗎？」

餘聲跟沒聽見一樣怔了不到十秒，然後立刻回房裡換好鞋還沒給張魏然反應的時間就跑遠了。她在門口攔了輛計程車去醫院，到地方才發覺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個人。餘聲有些慶幸陸雅沒有堅持帶她出去, 想起昨夜至今發生的種種她無力的垂下肩膀。

她偏頭看去, 張魏然走了進來。

一場好好的回國參展被她搞得像車禍現場。

陳皮來電話問什麼情況，當時因為譚叔交代的有關地下樂隊比賽的事兒過來了一下也沒想那麼多卻鬧出這場，隨即就立刻招了撒腿跑掉。聽見梁敘重重的吐了口煙圈，陳皮問餘聲怎麼樣。

「醒了。」他彎起嘴角，「還睡不睡？」

那扇門沒有關嚴實留著一條縫兒，餘聲想著陸雅應該回來了。她偏頭望了一眼走廊盡處的梁敘，正要搖手讓他過來卻聽見裏面有男女的低吟粗喘。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梁敘笑了，「行嗎？」

說話的人和圖書卻不是梁敘。

餘聲的那句話讓陸雅陷入了沉重的思考，像是哈姆雷特里『生存還是滅亡, 這是一個問題』那樣不得其解。陸雅靜了十幾秒從她身上撤走目光, 一面拿包往外走一面留下『我晚上回來』的隻言片語。

下午兩三點的陽光打在臉上有些刺眼，餘聲緩緩收了線將手機還給張魏然。那神色看著明顯不太好，比起剛才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女侍者像被交代過似的看了她一眼抱歉的笑著搖了下頭，轉身離開帶上了門。餘聲沮喪的垂下腦袋正不知所措, 門又被重新推開了。

「這酒店是我的。」張魏然坐在她對面，笑了一下，「你說呢。」

原來那便是老師的妻子。

走廊里穿梭著這個城市的普通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是一臉苦相。梁敘一個人上下樓將剩下的手續辦完然後回去病房裡，一直坐到餘聲睡醒過來。

她先他一步走過去探看。

張魏然看了跟前這個女孩子一會兒又將視線移去她身後的那幅山水素描上，十幾年前的一個日子他推開一扇門第一眼看到的也是這幅樣子。

他們到酒店的時候大概是個六點半左右，餘聲的手被他握著掌心冒著汗。兩個人到了七層出了電梯，餘聲擔心陸雅不在先讓他等在原地。

陳皮嘆了一口氣，梁敘把電話掛了。

「你說薛岬？」陳皮皺了下眉，「他是薛天的弟弟。」

「你這樣的性子怎麼會跟他學鐵路？」陸雅很淡的笑了一下，「應該去經商才對。」

「你找我媽？」她先開口。

窗檯邊立著腳和*圖*書架支起的畫板，一個年輕女人在作畫。

她兩步走了出來，電梯門關上了。

張魏然抬了下眉頓了片刻：「有些事情要請教陸老師。」說完將門從身後關上, 將房間掃了一圈, 「你一個人？」

這話一聽耳里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餘聲懶得想低下頭開始攪拌起米飯來。她什麼也沒再說反正一個人也怪悶，這人也沒有走的意思愛等就等好了。

張魏然只是短暫的停頓了一秒便從兜里掏出遞給她，然後退到了門外去等。餘聲一拿到手裡一面撥號一面走去陽台，過了很長一會兒才通了。

餘聲『嗯』了下, 坐到了沙發上。

餘聲輕輕伸出手臂環上他的腰。

女侍者放下餐具正要走, 餘聲從陽台上下來了。

餘聲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巴，回神后趕緊道謝讓男人等一會兒她去拿錢。只是剛跑進醫院大廳腦海里閃過一個相似的人影，她慢慢停下步子回頭去看那處早空無一人。

「把鞋穿好。「他說，「我們一起去見你媽媽。」

那頭陳皮在講他去找醫生說要出院的事兒，餘聲一聽便急了。她讓陳皮攔住他說自己一會兒就過來，接著想起什麼隨口問了一句昨晚打架的那個人。

「我媽很厲害的。」她說。

餘聲還閉著眼睛耳朵里早聽見他在和房裡的一個老頭說著什麼，老頭笑了一下他也笑了。那笑太輕太輕，她終於睜開眼睛看他。

餘聲疑惑：「薛天？」

剛提腳邁出一步就被餘聲叫住了，女孩子也站了起來猶豫了半響。張魏然坦然的看過去一眼，餘聲低眸想了和*圖*書一下一咬牙。

餘聲從床上下來洗了個澡吃了飯坐去陽台, 那邊有很好的太陽在。門從外頭反鎖著她出不去, 陸雅一做起事兒來不留後路, 要不然也不會昨天剛下飛機就直接去了醫院。

「沒帶錢就敢坐車。」男人眉眼溫和，「急著找男朋友呢吧。」

餘聲的眼淚忽的就下來了，跟斷線珠子一樣不停的往下掉。她吸了兩下鼻子又有點不好意思，房裡的幾個老頭在下棋還往這兒看了一眼。

距離她來時已三個鐘頭了。

短暫的熱情過後，餘聲將臉埋在他胸前。

梁敘左手繞到她腦後將她的臉托起親住，餘聲怕弄疼他的傷處不敢動。兩個人像是多久沒見似的，各自貪婪的呼吸著對方的味道。

「她說出去見個人晚上才回來。」餘聲向門口看了一眼, 「剛那個阿姨就這麼讓你進來了？」她指的侍者。

忽如其來的聲音將張魏然拉回了現實，幾秒鐘后眉目又清醒過來。張魏然抬腕看了眼時間，然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那個時間病房裡沒其他人在，老頭兒們都下去曬太陽了。餘聲真的是太累了，她乖乖的躺在他的病床上閉上眼睛，梁敘給她拉上被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餘聲在他懷裡輕點了一下頭。

餘聲暗自撇了撇嘴角垂下目光看向玻璃茶几, 她伸手將侍者剛放下的午餐盤拉到自己面前。客廳里忽然多出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餘聲想了一下抬起頭。

張魏然永遠記得女人說這話時的樣子，依舊淡然從容眼睛里流淌過欣賞和肯定。這個房間的布局和那間屋子和_圖_書像極了，窗檯的光落下的位置都很相近。

印象里有一年晚秋特別深刻。

餘聲穿過人群進了電梯上四樓，到樓層的『叮鈴』聲一響她抬頭看出去。梁敘穿著病號服打著繃帶左手抄著兜靠在正對面的牆壁上，靜靜的凝視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面前都是來去匆忙拿葯繳費的男女。

「累不累？」他低聲問，「要不要進去睡會兒？」

餘聲實在沒有想到來者會是這個人，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張魏然似乎也短暫的錯愕了下, 在餘聲看不見的角度將房卡不動聲色的塞回褲兜。

「沒事兒吧？」張魏然問。

然後便是開門關門還有高跟鞋的動靜。

「你要一直等她回來嗎？」餘聲問。

梁敘什麼都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呢。

玄關處男女糾纏在一起，女人一面要推開男人一面卻迎接著男人炙熱的撫摸。動靜傳來男女間歇性的停下動作看過來，門口卻什麼都沒有。

張魏然那時才剛高中畢業步入大一，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腔熱血立志要做中國第二個詹天佑。那時教他的老師正是余曾，有那麼幾次機會他去拜訪總是會遇見那個女人。

餘聲搖了下頭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發怔的看著他說話對她笑。梁敘俯身單手提著她的鞋放在床邊，頭微抬起就撞上她認真的目光。

她的背抵在牆上，他的吻落了下來。

「你應該吃了吧。」她說。

餘聲眼眶唰一下就紅了，鼻子酸澀好像再過一秒就有眼淚冒出來。她不知道梁敘怎麼想的但陸雅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妥協，或許他面臨的將是一場最難打的硬仗。和_圖_書

張魏然嘴角還彎著：「吃過了。」接著又道，「你和我不必太客氣。」

他去找余曾報課題，學校公寓里老師不在只有女人。身上穿著單薄的露著鎖骨的卡其色寬鬆毛衣，長長的頭髮一小撮披在肩膀上。可能是那天氣氛實在不錯陸雅第一次和他說話了，寥寥幾句之後張魏然看見有陽光落在她的髮絲。

她所有的家當都留在酒店裡了。

餘聲腦子嗡了一下，木訥的用手推開一點兒。

梁敘已經換好昨天的短袖和牛仔褲。

中午的時候有侍者送午餐過來，她那時正曲起腿靠著牆坐在玻璃窗跟前。事實上就算不鎖門餘聲也不會跑，她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會更嚴重。

意外就像洪水，一旦決堤便不堪設想。

等她睡著了梁敘出去抽煙。

餘聲站在醫院門口將兜里摸了個遍連一個鋼鏰都沒見影兒，她正懊惱不知所措身後有人遞了張五十塊過來。餘聲又詫異又驚喜的回頭，五十歲留著鬍鬚的中年男人對她笑了一下。

「睡下了。」梁敘垂眸看著燃燒的煙頭，「什麼都沒說。」

她仰著頭附和他洶湧如火的吻，嘴巴被他的舌頭攪得天翻地覆低喘不止。半明半暗的角落裡兩個人的影子交叉在一起，像是藤蔓緊緊在纏繞。

後來才知道他們結婚很早，女人那時不過才二十七八歲很冷靜淡漠。他每次去女人總是會默默地回房裡將空間留給他和老師，背影看起來十幾歲不像是個已經有了六歲小孩的樣子。

一頓飯她吃了很久很久。

「您好。」她走過去，「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那我回頭再來。」說完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