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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種種混在一起，眼眶一熱，雙頰微涼，地上兩滴濕潤，像是暗夜裡的明珠。

檯燈下，字典，筆記本，試題，耳機，靜靜悄悄地擱著。亮光在她臉上打下一小片光影，挺翹的鼻尖，溫婉的眉眼，以及一顆落不到實處的心。

「天惹，他也太忙了吧，我爸爸也開公司呀，但也沒見得有他這麼忙，每天還能回家陪我媽媽吃晚飯，有應酬他倆也是一塊去。」

四九城裡但凡有點名頭的聲色場，都得認他趙明川一聲趙公子。在這個圈子曾流傳過一句笑談，只要趙明川一句話，多的是姑娘陪他看風花雪月。

熱烈的吻落在了女孩兒嬌軟的唇上。

趙明川也猛地醒了，他被趙曦推開，堅決，堅定，堅持。窈窕背影轉身離去。

趙曦微微彎腰，正仔細著上面的字兒，車窗就滑了下來，趙明川一張臉，眼深眸黑，劍眉一雙往鬢角處斜飛得剛剛好，說不出的勁兒。

趙曦，趙曦。

趙總笑得風流倜儻，答，晚上吃撐了，就當消消食。

壓根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一刻，趙曦醍醐灌頂，就像一瓢冷水從頭澆到澆，一身寒透，但也愈發清醒。

趙明川踉蹌腳步，走近，垂眸看著趙曦，然後一把攬住她的肩，把自己一半兒的重量都壓她身上，酒味兒厚重，半興奮半迷離地炫耀：「美，美吧，學西、西語的，等她畢業，我們就，就，結婚。」

趙曦沒什麼特別反應，但垂在腿上的手，無意識地揪了揪。

趙曦比趙明川小五歲，同校，學妹，才情氣質絕佳，二十歲，正是一朵花綻放的美好年齡。

目光齊齊追到門口。

「滾出去。」

對不起，花粉過敏。

後來學校保衛處來了人，趙明川一個打三個，跟磕了春|葯似的。

趙明川逼急了，那日，喝多了酒，一想特窩囊，情緒也濃烈，把路虎開成了坦克，囂張地停在人宿舍樓下，扯著嗓子在下頭喊趙曦。

「你男朋友又要忙嗎？」

出門，關門。

這語氣啊，嬌媚柔軟，能酥到你骨子裡去。

趙曦正在做聽力，摘下耳機，說：「不去了。」

對不起，我要考試。

「操！你們誰他媽把和*圖*書她叫來的！給老子去死吧！」趙明川拔腿追出去，「小曦！趙曦！！」

「想不想我？」趙明川還較上勁兒了。

嗔怪：「人家想知道嘛，幾個小姐妹可迷趙公子了，啊，難道趙總的女朋友丑得不能見人？不然為什麼沒見他帶出來過？」

提起這茬，尤女士又是不悅，「健康重要, 還是電影重要啊？」

熟人發現了她，緊張的一句：「小曦。」

趙曦眨了眨眼睛，然後垂著頭，「買好了。也約好了。可他下午給我打電話，說晚上有緊急會議要開，不能陪我去了。」

趙明川什麼人啊，看人，看事兒，那是有自己的一套法則，城東趙家的小少爺，獨子，別說呼風喚雨，但人間百味，要什麼沒有？有資本的人，玩得能不開？

對不起，受之有愧。

裴佳佳跟她談心：「曦曦，我覺得你這戀愛談得好辛苦哦。回回都是你遷就他的時間。你跟我說實話，電影票早買好了對吧？」

後來倆人在一起了，趙明川知道她的這個真實想法后，差點沒笑吐。把人壓在身下啊，這兒親親，那兒啄啄，手也試圖為非作歹。

低聲誘哄：「碰得碰得，我哪裡都碰得。」

全場安靜。

正分神，電話響。

啊呸。

想起來，她又擰過頭，問：「你都坐在車裡，怎麼會被貼罰單？」

晚上，宿舍的室友都在，兩個北京本地的，兩個外省的，趙曦和她們關係都挺好，尤其是裴佳佳。

這路全線禁停，又是出行高峰，往前百米就是交警崗亭，停在那實在扎眼。

眼淚已經替她先開了口。

丟份兒，但也是情到濃處，無路可走。

趙曦不好追，書香世家，父母都是北理教授，不說揮霍無度，吃穿不愁那是肯定的。這樣家庭出來的女孩子，知書達理，心性也寬廣，不會被一些外在的東西輕易迷惑。趙明川追她那會兒，什麼餿主意都使出來了。

如果趙明川是祖宗，那趙曦就是祖宗的祖宗。容不得人閑言半句。

一喝高了的公子哥兒吆喝：「撞，給我撞，誰，誰贏，我給，給他兩萬塊錢！」

趙曦滿嘴牙膏泡沫, 含糊地嗯了聲。

www.hetubook.com.com「帶齊了。」

起鬨聲陣陣，那幾個男|公|關也更加賣力。

「想我沒？」

男人到他這個份上，沒點流言蜚語傍身，那也是小說里才有的男主光環。外面人說得不好聽，但他身邊最親近的那個圈子，都是明白人。

趙曦腦子非常清晰，雖然學的是西語，但邏輯思維，秉承了理科父母的優良基因，年齡小，但看人看世，拎得清清楚楚。

後來他們才知道，趙曦是真的看不上趙明川。

「你們考試快了吧？」

視線往右，還分了區，呵。

趙曦在那天的晚會上，彈了一曲琵琶，叫做《陽春白雪》。十八歲的如花姑娘，一身淡色旗袍，頭髮挽成一個髻，斜插著一支翡翠簪子。十指如蔥，氣質乾乾淨淨，像是清晨山間的第一捧清泉。

姑娘家啊，適可而止地端端架子，咱也能理解，但端久了，就不可愛了啊。

是趙明川。

人也著了魔。

裴佳佳：「對了，他知道你要出國的事兒嗎？」

「可是我看你爸媽，還挺堅持的。」

午夜夢回會佳人。

下午還有課，「媽，我走了啊。」

這年頭，會彈鋼琴的，拉小提琴的比比皆是。趙明川還是頭一回這麼仔細地聽完一支琵琶曲。

「好好考試，別分心，你爸給你聯繫好了學校，小時候的王伯伯，你還有印象沒？他們全家移民早早去了那邊兒，等你入學UCM，也能有個照應。」這才是正事，尤沁芝神色微重，說：「不要被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影響你目前的學習，明白嗎？」

美人頓時慌張，「對，對不起。」

趙曦今早起來，耳朵里還在嗡嗡響, 沒緩過勁兒似的。

趙曦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車裡的人伸手出窗，勾住她的脖子往下一帶——

趙曦皺眉，掙啊掙的。

「下回可不許起這麼晚了啊，你爸爸都晨練回來一小時了。」尤沁芝抬頭看了眼時間, 八點半。

別看每次聚會，哥們兒七八個，再被阿諛討好的經理們塞進會所里最漂亮的姑娘，十來號人，胭脂水粉，歡聲嬌語，甭提有多令人遐想。美人在懷，是一個比一個混賬，唯獨趙明川，是和圖書不好這一口的。

嘖，川兒哥都追成這樣了，怎麼就不動心呢？

送花。

開了一段路，她無意往後座一看，深灰色的全皮座椅，右窗那邊，一大團污漬。經過簡單清理，但還是挺惹眼。

別看趙曦現在跟他這群發小關係特好，但在趙明川求愛不成的那個階段，大家對她頗有微詞。

也有人說，酒後，吐的都是真言。

「這兒不許停車。」

安靜了。

「謙虛！」裴佳佳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糖，撥開糖紙，餵給趙曦吃，「賞你啦~」

趙曦走到窗戶邊接聽，心情一下子雀躍：「你開完會啦？」

趙曦急吶，掰他的手臂，這麼多人看著，毛病呢！

恩師問，喲，這會子倒有閒情逸緻了？

結果這一消，把自個兒的心給消融了。

請看電影。

趙明川察覺了趙曦的眼神，特自覺地撇清：「這是貝貝吐的，昨晚他丫喝得跟個孫子似的，全嘔我車上了。不是我，我沒喝多。」

趙曦擋開他的手，「你去吧，沒什麼，反正我要準備考試了。」

趙曦不語，看著他。

趙曦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喝牛奶，垂眸斂眉，沒有回答。

趙明川凜了凜神，「沒有。」

趙曦沉默地別過頭，算了算了，看風景。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

送首飾。

場面堪堪不能入目。

「嚯！什麼會啊，這麼臨時通知？你那票來得多費勁兒啊，現在都不好出手。可惜了。」裴佳佳特不滿：「最煩放鴿子的人，如果我男朋友放我鴿子，我肯定跟他沒完。」

臭流氓。

有人說，醉后的言論統統不用負責。

玩歸玩，可趙公子是真不近女色。

趙明川掰過她的臉，作保證：「行行行，以後都不去了。」

趙明川對她是正兒八經的一見鍾情，彼時他大學畢業，剛接手家族生意，那日跟恩師吃過飯，隨口一提，說今晚有迎新晚會，得趕回去出席。趙明川一聽，說，那一起？

美人堆們對這位正牌女友可好奇，纏著他發小撒著嬌：「趙總女朋友漂不漂亮呀？」

「早餐七點之前吃最好，這早不早，晚不晚的, 成什麼了？」

走近一看，車窗上果然貼著一張罰單。

「你不會和_圖_書把車開走啊？前面那麼多停車位。」趙曦指著十米遠的地兒。

這話兒，看你怎麼理解。

「不知道。」趙曦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正專心複習，裴佳佳探出腦袋，「曦曦，你今天沒出去看電影呀？上周不就說要去看首映嗎？」

趙明川不知從哪個角落歪歪扭扭地冒出來，神志不清的，襯衣的扣子也胡亂地飛開幾顆，線條隱隱，喉結微滾。

趙曦側過頭：「你昨天又喝酒了？」

這一邊，更過分。

可此刻的趙曦，只覺得一種奇異的感覺在眼睛里涌動，有失望，有迷茫，有反省，有糾結，有難過。

媳婦兒很沉默。

乍一見趙曦，趙明川還以為自己花了眼，笑了笑，指著，醉意朦朧地說：「我媳婦兒。」

「再看吧，今年那邊兒的要求很高，我還不一定能上呢。」

趙曦束起頭髮, 洗了把臉, 往餐桌一坐, 尤沁芝給她倒牛奶, 「李教授回國了么？」

包廂里的胡作非為正在興頭，沒個消停。

「這兒正對著你，你一出來就能看見我。」趙明川給了個很靠譜的理由，一臉無所謂，還挺欣賞那位交警：「年紀不大，秉公執法，雷厲風行。」

趙明川笑得爽朗，往後座一靠，鬆了手，解開車鎖。

「回了, 前天他就上課了。」

碰不得。

趙曦清清淡淡，總能找到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

這個小區是15年的新樓盤，地段好，配套設施也不錯，穿過一段石板道，就到了小區的右側門。趙曦遠遠就看到了停在馬路邊的那輛黑色超跑。

趙曦灌了兩口水，咕嚕咕嚕吐掉，「睡得晚嘛。」

趙明川以為她期末考呢，沒多問，還感嘆一句：「這學期這麼早啊。」

他有女朋友，寶貝著呢。

「嗯。」

發小上前掐他一把，低聲提醒：「川子，別犯渾！」

酒醒大半，那道背影就像一把斧頭，直接劈開他心臟，劈出了一道再也來不及治愈的傷口。

說不出的性感迷人。

卻是另一個聲音，伴著喧天的音樂節奏，扯著嗓子喊：「喂！小曦嗎！哎媽的我操，你丫別扒我衣服，老子不是你女朋友——啊，小曦，你方便來一趟嗎？川子hｔｔps://ｍ•hetuｂｏｏｋ.ｃom.ｃom喝醉了，在這撒酒瘋呢！——操！扯我褲子幹嗎！喂？小曦？小曦喂喂喂？」

沉默得有點可怕。

趙明川哪肯讓，饜足了，才把手勁從她脖頸上往下挪，拽住人的手腕，不松。

那一天，趙明川叼著一支煙，趴在欄杆那兒，到最後，煙灰燃盡墜了地。

「東西都帶好了？」

原因？

可發小卻突然冷下臉，渾身結了霜似的，「怎麼說話的？」

趙曦哼了一聲，蠻冷。

趙曦從回憶里晃過神，車子恰遇紅燈，趙明川的手橫了過來，掌心覆上她手背，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出去玩，但有些是應酬，少不得。」頓了一秒，挺自覺：「咳咳，大部分是和老八他們聚著。但都是從小到大一塊兒長大的哥們，總不去也不合適，你說是不是？」

高山流水一音畢。

「嗯, 快了。」

一堆男男女女抱在一起，社會搖，嗨得不行。

趙明川抵了抵舌頭，「……一點點。」

「弄疼了？我看看。」趙明川拉了拉她的手，被趙曦一把甩開，「沒事。」

那人一看她臉色不對，心想要完，擰過頭，兇狠地吼：「都給我停下！」

趙曦昨晚陪幾個弟弟妹妹看電影, 春節檔賀歲片，票跟不要錢似的瘋搶，他們只訂到晚場。一科技大片, 打打殺殺，畫面耀眼，一看就是兩小時。

聊了會天，趙曦的心情也沒那麼鬱悶。

發小掐了把她的腰，「怎麼回事這是，你在我身上，還想著別的男人？」

趙曦！趙曦！趙曦！

霸道總裁，那是小說里的人物。

如芒在背，趙曦卻很冷靜。

趙曦語氣難掩鬱悶，「是吧。」

四五個男的，年輕可口，長得很秀氣，看樣子就是會所的男|公|關，挨個兒脫了上衣，手綁在身後，用身體撞擊對方，類似於肉搏。誰先倒地誰就輸。

趙曦笑笑，「他忙嘛。沒事兒，咱們繼續複習。」

趙曦上車，揉著手腕不發一語。

趙曦怕趙明川出事，一路狂攔計程車，最後趕到酒吧，推開包間門，被熱浪撲了滿臉。那音樂大啊，把她都給震懵了。彩燈渲染，五顏六色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趙曦那他沒轍，氣得腳一跺，「想也變成不想了！」

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