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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西音扯了扯嘴角，亦如釋重負。

孟惟悉眼神直視，壓迫無聲無息。

趙文春眨眨眼，「什麼什麼東東？」

張一傑不否認，坦白答：「孟總有心，用心。無論你進不進這個圈子，我受人之託，都會把你照顧好。」

月下無風，冬夜的寒意好似透過密封的玻璃，一陣一陣往孟惟悉身上撲。灌進他的領口，袖口，身體骨骼硬茬茬的，一碰就能碎。

趙老師坐在搖椅上，戴著老花鏡，手機伸得遠，費勁地眯縫著眼睛，「他說他給我發幾個視頻，很好看的那種。」

能得業內製作一哥這句話的人，怕也是寥寥無幾。

趙西音回頭瞪他一眼，「就欺負你。」

周啟深背脊上的汗順著腰窩往下墜，閉言不談。

跟他彙報完一些工作后，張一傑說：「蘇穎要推遲幾天進組。」

趙西音一副乖乖女的模樣，十分矜持地退出房間。關門的時候，她還特得意的沖周啟深眨了眨眼，一肚子壞水。

周啟深攏攏眉，喝了清泉水一樣有點甜。

趙西音捧著芒果遞近，「也不知您愛吃什麼，今天的芒果很新鮮，我就……」

作為《九思》項目的重要參与者，簽各種保密協議、薪酬合同，委託授權書，一切按流程辦事，張一傑低聲寬慰她，「孟總交待過，由我親自把關，放心，沒有任何法律漏洞。」

小姑娘眼睛直視前方，忽然嚴肅起來，「蘇老師！」

趙西音差點沒跳起來，撲過去搶下手機，「趙老師您為人師表，怎麼能跟他一樣思想不純呢！不許下載啊。」

「還在醫院，臉和脖子起了大片紅疹。她也是奇了，別說吃，聞見一點芒果味兒都立竿見影。」張一傑說：「孟總，明天我去醫院看看她。」

張一傑說：「注意身體，你母親昨天還給我電話，讓我多看著你。」

是才女，也是脾性大的ｗwｗ.hｅｔｕｂoｏk.cｏm.ｃom藝術家。

那頭半天沒迴音，估計被噎得差不多快死了。

趙西音躲在門外偷笑，心情大好，伸手下腰，掌心著地，一個漂亮利索的側手翻。總之最後，周啟深是規規矩矩離開的，一口一聲「趙叔再見」，就差沒給他鞠個躬。

周：「你就不問問我和趙老師秉燭夜談的結局？」

蘇穎表情淡淡，瞧不出一絲高興。

趙西音斂了斂神，低眉垂眸于鞋尖。她雙手背在身後，鞋尖輕輕磨著大理石地面。而後輕聲問：「傑哥，恕我冒昧，這種條例，應該不只是出於好心幫助吧。」

孟惟悉和高層開了個碰頭會，主要聽取近期影視項的宣發工作安排。會議結束已過了飯點，孟惟悉安排了餐宴，親自作陪。八點，他譴走秘書，一個人又回了辦公室。

比臉皮那真的厚不過周啟深，他這人最擅長反攻，招數既無恥又下流。好一會之後，他才發來一句消息：

門關，孟惟悉即刻問：「查到了？」

聽著是熱心腸的提醒，其實是委婉的下達命令，讓她去看蘇穎，是分內事。趙西音聽得出深意。蘇穎是青年舞蹈演出家，三十掛點尾巴，在圈內紅了十來年，地位一直很穩固。

不多時，辦公室門響，是關謙。

趙西音一手一個芒果，吃得滿嘴黃橙橙，黏糊糊。她有點憂心，哪能不在意呢。以後和蘇穎接觸的時間只多不少，看來是沒什麼舒心日子過了。

周啟深什麼也沒說，就回了張視頻截圖——《經典漢語工具書大全之在線講解》。

趙西音邊過去邊問：「大半夜的您要下什麼呀？」

趙西音乘車到演藝中心時，演員們正在排練，霓裳羽衣，仙姿縹緲，無論是走位還是編排，都掐准秒點，水袖一甩，連高度都一模一樣。

趙：「腎乃先天之本m.hetubook.com.com會默寫了嗎？」

沒一會兒，趙文春在屋裡頭叫她，「西兒，來幫我看看這手機怎麼下載不了東西呢。」

張一傑從沙發起身，聞見他身上酒氣，「喝酒了？」

暖氣傍身，與窗外寒冬天壤之差，趙西音一剎分神，縹緲遊離都在這雙眼睛里。半晌，才說：「我只是想跳舞。」

孟惟悉側過頭，「原因。」

孟惟悉吩咐張一傑早點休息，顯然是與關謙有事要談。

關謙說是。

散會後，張一杰特地留下她，溫和客氣道：「感覺還好嗎？」

張一傑訕訕，「抱歉，忘了。」

張一傑愣了下，明白過來，孟惟悉是怕蘇穎對趙西音有怨，自己去當說客的。

孟惟悉腳步一蹌，死死掐住桌沿才站穩，心臟像狂風過境，只剩殘骸。

「我還查到一件事。」關謙鮮少有如此猶豫的時候。

那女鬼正是血盆大口朝著屏幕，趙文春屁股往後挪，捂著眼睛大吼：「趙西音！！」

圈內混久了，酒氣財色、盛世浮華，什麼面具沒見過。這麼誠實坦然的姑娘，張一傑反倒見得少。他笑了笑，提醒說：「只要你願意，大把機會留給你，簽不簽公司，想不想出席活動，願不願意走到熒幕前，小趙，是你一句話的事。」

「你你你，給我坐在這兒。」趙老師抽了條椅子，大有秉燭夜談的架勢。

稍晚時候的凡天娛樂總部。

她看了看趙西音，「你也是新來的嗎？」

——

趙西音看得認真，半場下來，她不得不欽佩蘇穎的造詣與審美。這邊排練，右邊有個小姑娘在練功，左右不過十五六歲。她劈叉下腰，動作很是流暢，然後騰躍站起時，忽然哎呀一聲，腰往下陷，疼得五官皺巴。

「你別亂動，就這個姿勢定住。」趙西音扶正她的肩，安慰說：「不要用力，順著我的力就行ｈｅtｕboｏk•cｏｍ•ｃｏｍ。」

「這兩年多每一次的醉生夢死里，女主角都是你。」

張一傑站起身，十分友好地伸出手，「小趙，歡迎你的加入。」

「孟總。」關謙話里遲疑，欲言又止。

腳踝上三寸，旋握住，再順時針三圈輕扭，趙西音手勁一收，小姑娘的腿猛的被蹬直。

「她平時不太看圈內的新聞。」孟惟悉說：「不了解情況太正常。蘇穎情況怎麼樣？」

周啟深前些日子還得了輕微腦震蕩，經不住這番敲打。最後一下時，趙老師手裡的那根香蕉「啪嘰」一歪，斷了。周啟深被糊了一頭的香蕉，趙西音樂得直不起腰。

趙西音愣了下，蘇穎已經轉身自個兒離開了。

趙西音笑得敞亮，「好！謝謝傑哥。」

趙西音挑眉，發了個戴墨鏡酷酷抽煙的表情過去。

關謙從華盛頓回國，才下飛機直接到了這兒來。他點頭，「是。」

孟惟悉專心投魚食，不說話。

半小時，偶爾能聽到屋裡趙老師的諄諄教導，「腎為先天之本……未有此身，先有兩腎……我上五句話說什麼了？你給我重複一遍……」

趙西音實話實說，「我當初來，只是想跳舞，現在的確有些恍神，但初心不變。」

孟惟悉抬眼，「有話說？」

孟惟悉皺了皺眉，「你沒告訴小西蘇穎對芒果嚴重過敏？」

趙西音第二天回團里開了個會。以為只是日常例會，到了才發現，與會人員換了一撥血，不再是基層的工作人員，副製片，副導演，宣傳負責人，張一傑坐在主位，笑眼溫和地對她頷首。

周啟深勾著丹鳳眼，下壓，下沉，眸子里的溫度灼灼能燒人。

趙西音一愣。

——

趙西音殺氣騰騰地給周啟深發語音，「你鬼片沒看夠是嗎？荼毒我爸幹什麼？你就抱著你的電腦硬碟一個人醉生夢死好了。」

趙西音說這話時，眼睛直溜溜地和圖書望著她，眸色清亮，不見一絲遮攔。蘇穎見過那麼多慕名而來的人，哪個不是殷勤周到，妙語連珠，就她這麼直白，說完了就傻愣著。

「小西去她姑姑那裡待的最久的兩個半月，只是陪趙伶夏嗎？」

「好些了嗎？輕輕動動看。」

上當了。

趙西音回頭，就看到蘇穎一身素紗白裙，清冷地站在身後。她趕忙起身，提著來時買的一籃貴妃芒果，「穎姐，今天過來拜訪您，希望今後能跟您多學習。」

張一傑百鍊成鋼，無論什麼場面，永遠四平八穩。他點頭，仍是一派和氣，笑著說：「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趙西音一級一級上階梯，最後坐在高地兒，把這箱死貴的芒果敞開了吃。

趙西音挺委屈地點頭，「我這愛好雖然有點冷門，但至少還是正經片，不像某個人，電腦里亂七八糟的不知下載了什麼東東。」

張一傑明白，他跟家裡的關係一直不太好，與母親尤其。各種原因，不用猜也知道因為什麼。

趙西音趕緊把投影關了，點頭哈腰地道歉，「對不住了，趙老師。」

趙文春自己也愣了，善心小老頭，又覺得內疚，剛想開口道個歉——「啊！！」的一聲女鬼尖叫，把趙老師嚇得原地起跳。

趙文春拍著胸口順氣，虛弱無力地說：「你，你們要看的就是這片兒啊？」

「過敏了，下午就在演藝中心吊水，沒好，晚上直接去了醫院。」張一傑笑了笑，「小趙上午去拜訪她，帶了一箱芒果。」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投影儀沒關，恐怖片還在進行中。

早有耳聞，蘇穎人美技高，但就是脾氣不好。她在業內孤芳獨樹，也鮮少見她微博和哪個明星導演互關。按理說不是好人緣的路數，偏偏粉絲不少，發條微博大幾千的跟評，舞蹈圈一姐地位妥妥的。

小姑娘扭了扭，扶著她的手慢慢和*圖*書站起來，一臉欣喜，「不疼了！」

趙西音還懵懂著，說什麼都照做。

多尷尬啊，趙西音鼓鼓兩腮，也是無奈，出了演藝廳，圍著這座大樓繞了一圈算是參觀，也不虛此行了。

周啟深吊著眉梢，在她背後語氣幽幽，「你就會對我橫。」

趙西音既心存感激，又隱約忐忑，但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她的舞蹈生涯，自此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不一樣了。

孟惟悉神色沉靜。

她火燒火燎地跑回客廳，一不做二不休地將網線給拔了。

趙文春心系晚輩身體，立刻嚴肅審訊，「你電腦里下載的東東是什麼？」

關謙斟酌用詞，忐忑地把消息告訴了他。

戴雲心是老派先驅，蘇穎就是接力棒。

蘇穎皺起眉頭，往後退開一小步，語氣十分不耐，「拿走。」

痴心付諸東流，卻仍念念不忘。

關謙擔心驚膽戰：「孟總？」

趙西音手指朝右，纖細調皮地戳了戳，「你問他。」

趙西音笑了笑，點點頭，「也算吧。」

走時，張一傑又想起件事，「對了，別忘記去蘇穎那兒打個招呼，以後你跟她的合作交流不少，提早溝通，處處關係。」

「早上八點，訂束花，再和醫院打聲招呼。」孟惟悉放下魚食，「我親自去。」

掐算著時間，果不其然，還沒半刻鐘的工夫，周啟深的信息就震了，「趙小妞，你今兒很囂張啊。」

但稍有不同的是，戴老師三十五歲后就很少走到熒幕前，自己成立了文化公司，承接不少商務合作，是好幾部大製作影視劇的舞蹈指導。蘇穎有工作室，還在城北建了一座演藝中心，每周有一場表演叫《霓雲奔月》，從編舞到場景設計，都由她親力親為，票一出，基本十秒售罄，十分火爆。

孟惟悉走去魚缸邊，拿出一包魚食有下沒下往裡撒，他整個人都很淡，黑襯衫穿著，像空洞的夜。說：「喝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