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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斯年發來消息：［到了？］

「漂亮吧漂亮吧！我是不是沒說錯。」

佟斯年長呼一口氣，「堵車，十分鐘到。」

那人坐在主播的左手邊，黑色的口罩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曼妙深情的眼睛。夠了，已經夠了。這一雙美玉般的眸，是他在燈火闌珊處一直尋找的人。

就這麼一個姑娘，惦記了好多年。

佟斯年湊過去一看，頓時愣住。

有個賬號直接往直播間砸了十萬整的禮物，並且上了官方滾動播報條。

阿芙之前悄悄跟她說過一句話，「蔚蔚，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駕駛座的女生也看他一眼，莫名其妙。

跟俞齡過來的還有個小助理，叫阿芙。

因為隔的距離不算近，佟斯年看不太清長相。但在那女生偶爾的晃動間，隱隱露出副駕上的一個人影。對佟斯年來說，確實只是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就這麼跟了十幾分鐘，還是在超跑右左轉的時候，岔了兩輛車，錯過了同一趟的綠燈。

他睡覺的時候，習慣開夜燈。暖黃的燈光亮在一隅，光圈之外，是漸變漸深的陰暗。佟斯年雙手搭在胸前，盯著天花板發了一小會呆。

「讀大學那會兒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痴情種。」鄒御嘿嘿笑，「還記得那時，體育系的看你不順眼，外頭造謠你是渣男敗類。結果，喜歡你的更多了，可把他們給懵的。」

還是百載未逢的美麗

「你要對女的沒興趣，她也能接受。我聽到咱媽說這句時都哽咽了，你看你，做的什麼混賬事兒！」鄒御可煩心，啤酒起開，遞給他泄憤。

佟斯年像溺水者，渾身都是沉重的，他抱歉頷首，什麼都沒說，又走了。

―

阿芙下意識地說：「蔚姐，堯哥說了，不讓你抽煙。」

萬種風情，卻沒有一種是能觸摸的。她像天邊月，高傲孤冷，不入世。

―

佟斯年剛過完三十二歲生日，名校畢業，職業體面，長得高大帥氣。當媽的就不明白了，這麼好的兒子，怎麼會一直單身呢。

「說主播說主播。」鄒御上頭了，「她今晚的直播間還會來個神秘嘉賓，也是挺火的一個女歌手。她這嘉賓一樣很牛的，拍的唱歌視頻就七八個，每一個的點贊都在百萬往上。而且從不露臉。」

鄒御的電話打了過來：「你蝸牛爬呢，還沒到？」

佟斯年頷首，「我幫你叫個車。」

八點多的時候，佟斯年出去接了個電話，再回來時，發現鄒御捧著手機模樣兒認真。

「啊，一個直播。」鄒御美滋滋地說：「這個女主播唱歌可好聽了，長得也漂亮。」

清唱三十秒。

這頓飯佟斯年早早買了單，離開的時候，他問：「你開車來的嗎？」

但那司機恰好拿背堵著，和圖書遮了個嚴嚴實實。

紅燈變綠燈，超跑「轟」的一聲就出去了，相當炸街。排後面的車輪番鳴笛，催促快走。佟斯年定了定心神，車開快了些。

但一道影子，卻能讓他心臟猛地一跳，然後下意識地傾身，想看得更清楚些。

「走的師傅。」佟斯年從錢包里拿了一百塊錢遞過去，「麻煩您開慢點兒。」

辛灧退休后，幫他安排得相親越來越多，趕場子似的。

秋風鑽進車裡，吹開了女人額前的頭髮。寧蔚單手支著車沿，漫不經心地看風景。俞齡悄然打量，認識這麼多年，見過這麼多人，她無法否認，身邊的這個，仍是最驚艷的。

鄒御可太喜歡這女主播了，像極了向朋友安利心頭好的小朋友，「她那個聲音啊，我的媽，治愈。我之前在杭州陪銷售商，那個球灌了我三瓶五糧液，我回酒店一個人，太傷心難過了。正好聽到她唱歌，就當時，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俞齡也是勤快，不管在哪裡，直播從不請假。

周五快下班的時候, 憋了幾天的雨終於下了下來。

小月心悸不已，［到了呢。］

佟斯年還是那副溫和客氣的笑容，「實在抱歉，剛剛科里發了通知，我得回醫院看個病人。」

［還要到別人的直播間來看偶像，太難了叭。］

佟斯年始終禮貌地搭話，總之，不讓女方冷場難堪。

佟斯年腦子裡不是「漂亮」這個詞，而是，似曾相識。他又看了一眼，終於想起來，是剛才來的路上，那個開白色超跑的女生。

佟斯年笑了下，「不能不給我鄒老闆面子。」

「醫生，看上你了。」鄒御笑眯眯的。

佟斯年喝水潤了潤嗓子, 「知道了, 媽。」

「那倒不是。」俞齡挑了挑眉，「還挺英俊的，白衣服黑褲子，我看他第一眼的時候，全是腿。」

動態：0

佟斯年：「三瓶五糧液還沒把你喝趴？」

計程車司機吆喝：「走不走呢？」

佟斯年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是她，是她！

春節后剛調過來的年輕小護士好不容易下個早班，現在被攔路雨攔在了辦公室，眼巴巴地盯著窗外。

佟斯年心臟「轟」的一聲被擊中，血液倒流。

佟斯年無感，理解不了現代年輕人的喜好。

「我能給小魚鱗送，VV我不送。」

跑車不好追，他這輛小現代保養再好，那也肝不過人家的發動機。好在主幹道的紅燈多，佟斯年勉強跟在了它後邊。

「剛才一男的扒拉我車前。」

過了會，他忽然皺眉，「你不會是這些土豪里的一員吧？」

―

但也只限於如此了。

無數粉絲刷屏：［老婆殺我。］

得到過又猝逝

平日喝喝茶，練練八段錦, 逢一三五ｗｗw.ｈｅｔｕｂｏoｋ•cｏｍ•ｃｏm去角亭唱唱曲兒, 日子過得可滋潤。佟辛大四已經開始著手實習的事，因為在校表現好, 老師給推薦進了Z時代周刊，主要幫忙處理一些文案工作。

佟斯年一心二用，VV大概是哪個主播的名字。他問：「這個送海景房的不會是你吧？」

小月這就有點躊躇了，她對佟斯年還是很滿意的。而且她留意過，吃飯的時候，他把車鑰匙壓在桌面上，是開車來的。

這話不假，他從大學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喜歡過嘴癮。

後來有民謠歌手上台駐唱，一首《成都》直接調動文青小情緒。這女歌手唱的時候一直對著佟斯年的方向，每每和他對視，都彎唇笑。

佟斯年這人性格好，有求必應。

鄒御拔了耳機，遞過手機。直播間的歌聲橫衝直撞進佟斯年的耳里。

簡介：窮我一生，作你侍臣）

周六，佟斯年的大學哥們兒來清禮出差，兩人約了個酒吧聚聚。剛從醫院出來，鄒御的語音就發個不停：「你最好打車來，今晚不灌醉你我就跟你姓。」

佟斯年反應過來后，神色無奈。

隔著紅色雪佛蘭，是一輛白色邁凱倫570，這超跑太惹眼。最絕的是，還是個美女開的。車窗滑下半邊，那女生和副駕的朋友有說有笑。

她就是有一種很神奇的體質，作品發的不多，視頻里也從不露臉，但粉絲極其狂熱。

他靠邊停車，鬆開安全帶，半趴在方向盤上順氣。平復下來后，才重新坐直了。車窗滑下過風，梧桐樹連綿成蔭，霓虹光影暈在樹葉縫隙中，不真實的美。

因為寧蔚的到來，俞齡的直播間在今晚衝到了全站榜眼。鄒御沉迷刷禮物，一時間沒空搭理佟斯年。

良夜美景沒原因出了軌

阿芙愣愣看著寧蔚，雖然吸煙有害健康，但她真的，太喜歡看寧蔚抽煙了。黑夜作背景，風情點綴在她眼角，隨意且慵懶。什麼都能靜止，唯有她是澎湃熱烈的風景。

他也實在理解無能，三十多歲的男人，怎麼還沉迷這些。

「碰瓷？」

「沒呢，我車送去做保養了。」

佟斯年看的時候，女主播正好加了個頭像特效，一個大南瓜遮住了臉，看不到長相。

阿芙捂嘴驚呼：「我天！太瘋狂了吧！」

佟斯年目光一瞬冷下來，安靜幾秒后，他遞過自己的手機，「你幫我下載一下，再註冊個賬號。」

連親媽都看出來他每一次的敷衍，但依舊不遺餘力地給他安排相親。

今天相親的這姑娘是辛灧以前一個同事的侄女，約在港式餐廳。佟斯年其實早就到了，但他坐在車裡沒進去，開著電台聽歌。

佟斯年笑了下，仰頭又是半口酒。

話都沒說完, 人影兒就沒了。

走和_圖_書近了一看，副駕駛卻是空的。

「你這張嘴不是挺健談的嘛，怎麼就沒見你談一段戀愛呢。」

他覺得，媽媽也不容易，一番苦心，不說辜負，至少得有個回應。

阿芙一直關注後台數據，不得不承認，寧蔚太能打了。

「謝謝啊佟醫生，不用了，我男朋友到車庫啦！」小護士雀躍拿包, 「佟醫生拜拜！」

佟斯年酒杯一晃，差點滑落掉地。

「你就N瑟。」鄒御努努嘴，感慨，「怎麼就不老呢你，我們都發福中年肚了。」

「是吧，好聽吧？」鄒御覺得哥們兒吃下了他的安利，倍兒高興，「這個VV很神秘的，沒人見過她模樣。不過也有傳聞，說她男朋友是背景人士，家裡從政，在北京故宮後面都有宅子的那種。」

「這漂亮？」

佟斯年這個男人，哪哪兒都是溫柔體貼的。但止於禮，就不會再給多餘的回應了。小月後來又主動約了他幾次，佟斯年都婉拒了，直到再也沒聯繫，他才鬆了口氣。

他終於相信，原來有的人，真的可以絕情心狠到這程度。她以為，一切不留，就是了斷。卻從未想過，只要在心裏，那麼山河遼闊是她，寂靜深夜也是她。

人氣值一直霸佔全站第一。

怎麼忘得掉。

寧蔚坐上副駕，「走吧，你不是八點要上播嗎？」

「看什麼呢？」寧蔚從便利店走出來，遞給她一瓶蘇打水。

但如果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就不要去禍害別的人了。

車開沒幾米，小月的微信彈出佟斯年的信息，是位置共享的邀請。她點進去，兩個小頭像閃耀在地圖上，往相反的方向。

閉上眼，總會浮現一些細小的回憶。關於某個人，某種香味。

佟斯年不以為意。

佟斯年啊了一聲，點點頭，「那天生長這樣，我也很無辜是吧。」

他幾乎是搶過鄒御的手機，死死盯著屏幕里的人。

俞齡看著那輛白色現代開走，要不是對方長得帥，她才不會多看兩眼。

「去你的。」鄒御再三叮囑：「打車來打車來。」

恰好有輛計程車下客，佟斯年伸手攔了攔。

「對呀，我今天不在上海，來了朋友這兒。所以你們看的背景，都是我臨時搭的。歡迎新進直播間的朋友，左上方點關注哦謝謝！」

「瞞她什麼？」

「我媽？」佟斯年皺眉，「找你幹嗎？」

「斯年，和小月約的六點半, 你可別忘了啊。」

加完班回公寓，今天保潔阿姨已經收拾過屋子，窗戶都擦得乾乾淨淨。桌上還洗了一盤冰箱里的葡萄，佟斯年脫了外套，吃了一半，洗完澡出來，又把另一半吃掉才去睡覺。

佟斯年沒猶豫，推門下車，不顧鳴笛勸阻，就這麼橫穿馬路。

鄒御憨厚地笑，「承讓承讓。」

兩hetubook.com.com人上次見面還是去年，確實有很多話要說。鄒御做藥品代理的，這幾年身家是上去了，公司也步入了正軌。現在就出去充充門面，到處維繫關係。

像是一場夢，佟斯年後知后覺，才發現後背竟已濕透。

「嗯？」

「忘不掉。」他回得乾脆。

鄒御：「我還沒說是誰。」

說著說著，鄒御激動道：「哎媽呀！我這小天使來了來了！」

「乾媽上周還給我打電話了。」鄒御說：「委婉地問你的情況。」

寧蔚沒什麼表情，指了指手腕。

佟斯年開了免提擱在桌上，他站在鏡子前，咬著衣擺，看著裏面的自己塗藥，「你想改我還不樂意呢。」他笑著說：「沒這麼大的兒子。」

「這是特效，待會就露臉了。」鄒御提起這個還挺來勁兒，「她挺紅的，粉絲也多。每周都有擂台賽，那些土豪給她砸錢沖榜，幾十萬眼睛都不帶眨。」

DM酒吧。

佟斯年笑得挺坦然，沒有遮掩的苦楚，他說：「還能有誰。」

辛灧去年內退，閑的一大把時間。

昵稱：SYT關注：1

刷禮物的也多，但到底不是偶像的地盤，所以V粉們相對還算克制。

小月又給他發了好多信息，但對方一條都沒有再回。

睜開眼，卻空空如也。

她到達目的地，下車。

阿芙點開一看，「呀，還是個新賬號呢！」

佟斯年看了眼右邊一排的商鋪，人影綽綽，滿噹噹的煙火氣。正準備開車走，那輛白色的超跑竟又緩緩駛入視線，停進了空著的車位里。

手指一按，萬把塊錢的火箭就送出去了。

佟斯年：［好的，早點休息。］

民謠還算好聽，佟斯年疊著腿，查看手機里的郵件。

他這公寓在市中心地段，出小區后是一截最堵的路，偏偏誰都不讓，佟斯年堵在出口幾分鐘，一點點挪車，好不容易才開上了馬路。

不知什麼時候被蚊子咬了一口，剛好在腹部，還挺疼。

等佟斯年追過去時，車已沒了影子。

忽然，一記定製的禮物特效霸佔整個屏幕。

自她上播，所有指標都是全站第一。

鄒御因為佟斯年的遲到，非要他以酒謝罪。佟斯年明天休假，也不含糊，爽快地喝了三杯黑啤。還真把鄒御愣住了，「你喝這麼急做什麼，我、我也沒讓你真喝啊。」

佟斯年笑了下, 還沒來得及喝口水，辛灧打了電話過來。

佟斯年淡聲，「沒事，你晚上喝果汁。」

寧蔚順手紮起頭髮，從容地走過來。上直播這事兒，俞齡跟她說了好久，答應了，自然就不能放鴿子。寧蔚在平台也有主播號，粉絲數不少。

陰陽怪氣的，不過對佟斯年來說，已經習慣了。說就說吧，都沒惡意。

他也不想單身。

女兒乖，不用操心。辛灧最大的和-圖-書心病，就剩這個兒子了。

聊學校，聊工作，聊見聞。

俞齡笑著說：「我不管，今晚你一定要來我直播間露臉。」

主播名叫【小魚鱗】，頭像特效去除，露出一張漂亮的臉。她一露臉，下面的彈幕和禮物瘋狂刷了起來。鄒御作為粉絲榜土豪榜的常勝將軍，自然不甘落後。

「我這有傘, 要不要？」佟斯年走進辦公室, 摘了口罩。

「她問我，你是不是談戀愛瞞著她。」鄒御笑得要命，「還說，讓我別瞞著她。」

寧蔚站在窗邊，背對著外面，靜靜抽煙。抽了幾口，她就給掐了。前年剛離開清禮時，煙癮大，後來逐漸就戒了。現在偶爾抽一根，靜心凝神。

車開走之前，佟斯年拍了一下車牌號。

重新回到車裡，他甩了甩頭，把剛才的失控壓了下去。

佟斯年簡直無語，「你真是錢多的慌。」

佟斯年抬手看了看時間，踩點過去，與那女孩兒前後差不到半分鐘。不用太刻意扮紳士，剛剛好的尊重和守規矩。

辛灧仍不放心，多叮囑了幾句，無非就是，這女孩兒條件很好，性格也好, 讓他認真考慮，別又敷衍。

「我是不是要誇你一句有原則？」

阿芙會意，「還有兩分鐘。」

跟著車流停停走走，前邊遇紅燈了，佟斯年拉上手剎。把鄒御的未讀信息看完，佟斯年又開窗透氣。頭往右邊轉的時候，順眼看了看旁邊的車。

女孩兒叫小月，性格活潑，很健談。佟斯年在爸媽這一輩的口裡，那可是標榜人物。百聞不如一見，真真是玉樹臨風。

「瘋了瘋了。」鄒御念念有詞：「有人說只要VV露臉，給她刷一套海景房。」

「去你的。」鄒御捧著胖乎乎的臉，在哥們兒面前才敢透露無奈，「看著是成功人士，其實心裏苦啊。出去拉業務的時候，喝成孫子，我現在一看到酒就想吐。」

那是一首粵語歌：

寧蔚並無所動，閑適地坐著，不諂媚，不與粉絲聊太多，只好好地唱自己的歌。她的粉絲追進直播間，紛紛痛哭：

「佟醫生你住A小區吧。」

「其實我跟你那小區順路。」小月的暗示已很明顯了。

「沒原則。」鄒御嘿嘿笑，「只鍾情。哎哎哎！VV要唱歌了，我跟你說，這女人唱歌真的超絕。」

小月懵懵懂懂地就被送上了車。

鄒御和他碰了碰杯，「斯年，還忘不掉呢？」

「看什麼呢？」佟斯年從身後按了按他後腦勺。

但佟斯年最後還是開車去的，他就圖個方便。喝酒也沒問題，叫個代駕就行。

再過來一點，一點點就好。

來讓我知一切皆可放低

「別矯情。」佟斯年用杯子底磕了磕桌面，「我晚上跟你造完這一頓，明天至少在健身房待倆小時。你自己不勤快，怪中年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