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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念看到謝如鶴沒依靠任何東西，站在康復雙杠的中間。一時間，她甚至以為他完全好了，在這段時間有了很好的成效，努力終得到回報。

上一次看他復健，還是他生日那天，那時候他站起來，完全是依靠站立床的支撐，下肢像是完全沒有力氣。

書念湊過去聽，也沒聽到那頭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音。

這感覺就像是被人隔空抓了包，書念有點臉熱。她看向窗帘，捂著話筒，躡手躡腳地湊到了過去，唯恐被他聽出自己的動靜。

「那就代表了，那些想見卻再也見不到的人。」謝如鶴頓了下，宛如想起了什麼人，「有可能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還沒睡。」

書念的心情有點酸澀。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書念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低聲問，「你說的是阿姨嗎？」

「不是多難的事情。」康復醫師一本正經地，像是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說幾句話，或者，一個擁抱就足夠。」

像是順著電話過來，化成氣息，千絲萬縷地纏繞在她的周邊。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就想跟她說點話，意識到自己的話像是在提要求，謝如鶴就說不出口了。

時間尚早，書念提前出了錄hetubook.com.com音棚。終於放下心口的一塊大石，她現在的心情格外放鬆，盤算著去附近買點水果，然後去找謝如鶴。

道了聲「晚安」，書念把手機放到旁邊的枕頭上，等著他掛電話。等了幾十秒，那邊卻完全沒有要掛電話的趨勢，通話時間仍然在拉長。

柯以晴的場次在第二天下午就錄完，之後也沒再來錄音棚。

拉開窗帘之後，謝如鶴就沒再說話。這意思彷彿就是在說，他聽了她的話，飽含期待地往外看，卻發現烏雲覆滿整個天空，半顆星星都看不到。

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謝如鶴又開了口，語氣變回平時那樣清冷平淡：「沒事，不打擾。」

書念抓住窗帘的邊角，小心地，一點點地，想將窗帘打開來，看看外面到底有沒有星星。

「……」書念下意識往被子里縮了縮，壓低聲音，像在說悄悄話一樣，「肯定有的。不是都有人做過實驗，人死了之後身體會變輕嗎？」

「哪裡好？」

「哦。」書念想起了件事，問他，「你現在怎麼都不自己唱歌了？」

謝如鶴沉默了下來。

剛剛那句話彷彿只是書念的幻聽。

還沒等她拉出一條小hetubook.com.com縫，謝如鶴輕聲道：「是挺好看的。」

不知道做了多久的訓練，謝如鶴的臉上都是汗，臉也微微泛紅。注意到書念的身影，他看了過來。像是體力不支，下一刻，他伸手抓住旁邊的雙杠，穩住身子。

等了半天沒等到後面的話，書念茫然：「啊？」

進門后，看到裏面的場景時，書念愣住了。

進度也順利地隨著時間推移而完成。

謝如鶴笑了一聲，語氣很認真：「你唱得好。」

「有？」謝如鶴的聲音平靜，「那不是挺好的嗎。」

很快，書念坐了起來，毫無困意。她鬱悶地摸了摸心髒的位置。

好幾次，書念覺得他會保持沉默的時候，他都會出乎她意料地開了口，而且彷彿半點不用思考，沒有過腦就說了出來，回復的很快。

但謝如鶴的情緒聽起來卻不算差，彷彿不像是響起了傷心事。或許是沒做過這樣的事情，他的語氣還有些生硬：「你覺得這些是真的，那就相信著。但你不要把它想得那麼可怕，也不需要去害怕。」

聽到這話，書念突然發現自己連窗帘都沒有拉開。

他是在用一種別的方式，讓她不要害怕。

而且，來配音的演員大多數沒有經過專和*圖*書業的聲音培訓，為求完美，很多台詞都需要反反覆復錄。書念不希望讓自己佔據錄音棚太多的時間。

書念不太懂，遲鈍地問：「什麼鼓勵？」

謝如鶴垂下眼，低聲道：「沒什麼。」

謝如鶴嗯了聲：「睡吧。」

隱隱能聽到那頭髮出窸窸窣窣的小動靜，像是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過了幾秒，又傳來拉開窗帘的嗞啦一聲。

聽到這話，書念的呼吸一頓。

繞了一圈，書念終於反應過來。

隨後，書念聽到謝如鶴順著她的話低喃道：「星星……」

這突然冒出來的結論，讓書念極為不能理解，但還是想聽聽他的道理。

書念的恐懼漸漸消散。

「我現在能不扶東西站一分鐘了。如果我能走——」謝如鶴停頓了下，「三步，走三步。你能不能……」

書念走過去站在他的旁邊，問道：「怎麼了？」

「……」書念立刻鬆了手，放下心來，沒往外看，「嗯…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康復醫師走過去，對他說：「先休息一下吧。」

她盯著看了一會兒，忽地伸手掛斷了電話。

這個錄音棚只租了四天的時間，書念的配音經驗不算特別多，不想影響到進度，空閑時間一直在對口型。

「但是那首ｈｅtｕbook•com•ｃoｍ《星星掉下來》，我覺得你自己來唱就很合適呀。」書念坐回去，抱著膝蓋跟他說話，「比我唱的好多了。」

書念不太信：「那你在做什麼？」

為什麼還是跳的那麼快？

書念跟著他，穿過客廳，走到謝如鶴專門用來做復健的那個房間里。

他是在安慰她。

別說星星了，如果不是看到了現在的時間，她連外面天空亮沒亮都不知道。

謝如鶴說：「寫歌。」

可這次，時隔了一個月。

她不好貿貿然過去，猶豫著給謝如鶴髮了個微信。

也許也像她一樣在對面等她掛電話。

他唱的那個版本現在還在她的手機里，書念聽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

「想專註創作。」謝如鶴的聲音聽起來很有耐心，平穩又帶了點柔色，「而且，寫出來的歌，有些並不適合我自己來唱。」

她舔了舔唇：「那睡覺吧，很晚了。」

依然沒有聽膩。

過了好一段時間，直到書念快到謝如鶴家樓下，才收到他的回復：【你過來了嗎？到了直接上來十七樓就好。】

書念把手機放到床頭柜上，湊過去把窗帘重新拉上，順著縫隙看到了窗外雲層密布的天空。她頓了下，重新埋進了被子里。她閉上眼，腦海里再沒浮現那恐怖嚇www.hetubook.com.com人的鬼臉，也再無一絲恐懼的心情。

書念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把全身心都放在用聲音演繹好這個角色的事情上，希望自己不要給演員本身拉後腿。

大概是被夜色暈染，謝如鶴的聲音帶上幾分繾綣：「你能打給我，我很高興。」

看到那個數字，書念猜測他大概剛剛是在做復健運動。她沒再磨蹭，上了十七樓。替她開門的是認識的那個康復醫師。

「等一下。」謝如鶴搖頭，看向書念，氣息不穩，「書念。」

旁邊的康復醫師看出了他的心思，覺得好笑，主動替他說：「就是希望你給他一點鼓勵。」

給她一種隨時都在的感覺。

「我知道了。」書念揉了揉眼睛，小聲道，「謝謝你。還有，對不起，半夜給你打電話，打擾到你了。」

他今天的話比平時多了一些，卻也沒問她這麼晚打電話的原因。

她猶豫了下，不想再打擾他，正想跟他說一聲就掛電話的時候。謝如鶴突然問了她一個問題：「書念，你覺得這個世上有鬼嗎？」

想起謝如鶴在生日那天說的那個小小的願望，又想到自己答應了之後沒再有後續的作為，書念有些愧疚。

謝如鶴沒否認：「嗯。」

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話，謝如鶴皺著眉，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