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點
安糯抬起了腳，靴子在雪地上發出「吱吱」的聲響。
安糯「哦」了一聲，下巴往圍脖里一縮。
……可能不會再見到了吧。
她突然想起今天遇見的那個牙醫，眼神有點空洞。
哀嚎聲和嬉笑聲傳來，十分熱鬧。
醫生開了單子，讓她到二樓去掛水。
她的腦袋靠著車窗，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
裸|露在外的那雙眼和早上看到的那雙重疊在了一起。
她搬來這裏半年了，之前她一直以為對面沒有住人。
牌子上的積雪掉落下來，啪嗒一聲響起。
最後停在了小區外的那間診所，牌子上的那六個字——
到醫院的時候，是坐在隔壁的男人叫她醒的。
之後再見到，也都是對面的人只露出一隻手，把垃圾放在門外。
外頭還下著雪，零零散散的墜落在安糯的髮絲和衣服上。
她從醫藥箱里拿出溫度計，測了體溫。
*
安糯走在前面，問：「怎麼樣？現在還疼不？」
車子發動，在道路上行駛著。
付了錢后，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診所。
應書荷盯著她，見她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眼，才慢騰騰的開了口。
安糯拿起手機，上網預定了下周回川府的機票。
安糯出了一身汗，嘴唇沒什麼血色的，但感覺好了不少。
而後走到內科門診，到診室里去看病。
忽然問道：「那個男人長什麼樣？」
「你聽錯了，我提醒他鞋帶開了。」和_圖_書
眼睛清澈明亮，亮晶晶的。
安糯坐在輸液室里，護士過來給她掛水。
他的臉上戴著禦寒用的口罩。
「你剛剛怎麼就懟那牙醫小帥哥了？」
但最近兩個月。
是啊，彎腰就是為了仔細看看他的鞋帶有沒有開。她暗暗吐槽著。
當時她是有點好奇的。
安糯有些納悶的收回了眼，拿出鑰匙開門。
安糯收回了視線，轉身過了馬路。
可能是看到了她的病曆本？
*
「我就是提醒他鞋帶開了而已，沒想幹什麼。」
遠處的屋頂上還有之前留下的殘雪，像是點綴其上的小白點。
見應書荷還有下車的想法，她皺眉道：「你就那麼想我在外面吹風嗎？」
39.5度。
從門縫裡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提著袋垃圾，飛快地將其放在門口。
應書荷把安糯送回了家。
醒來的時候，剛過下午六點。
樓梯間轉彎的時候，安糯看到她後面跟著一個男人。
安糯倒了杯溫水，拆了幾顆葯灌入口中。
所幸是穿的厚，地上還鋪著一層雪，也不覺得疼。
半晌，不遠處開來一輛計程車。
安糯睜開眼，訥訥的點點頭，慢吞吞的下了車。
她摸了摸因為吹了風，似乎又開始發熱了的腦門。
她抬手抹了抹額頭，聲音沙啞，問道：「你怎麼來了？」
有一次，安糯出門的時候，對面的門也恰好打開。
不過也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能是她出門少的原因。
而後便把門關上，看到應書荷瞬間瞪大了的眼。
好像是那個牙醫……
「還好吧，不疼，而且麻藥還沒過。」
安糯不敢再拖下去，裹了個大外套、戴上個遮住半張臉的圍巾便出了門。
因為頭昏腦脹，走著走著的變了線路。
提到這個應書荷就氣：「我給你打電話了啊，你發燒快四十度了都不跟我說？」
視線緩緩向下垂，掃過藍天白雲，遠處的高樓大廈，枯樹上的白雪。
「知道了。」
出了小區。
她覺得全身都在發燙，卻感覺異常的冷，伸手將大衣裹緊了些。
安糯覺得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
看到她的臉，男人的目光一頓。
出了電梯門，安糯邊往外走邊在包里翻找著鑰匙，走到5A門前。
她走了上去，把車門打開。
安糯伸手攔住，打開後門讓應書荷先上去。
聞言，安糯的眼神滯了滯：「那人呢？」
*
應書荷回憶了下：「高高瘦瘦的，挺帥的。」
只露出小巧的鼻子和清澈的眼，盯著來往的車。
「好點沒有。」
正想讓司機開車的時候，剛剛的那個男人從另一側的門上來，對司機道：「去附近的醫院。」
她的腦子暈乎乎的，覺得呼出的氣燙的可怕。
「起得來嗎？」
旁邊坐著的人變成了應書荷，看著她的眼裡帶著擔憂。和圖書
她的臉色還有點蒼白，在光的照射下通透明麗。
安糯被這聲音惹的有些心煩，很刻意的重複了一遍。
隔天醒來，安糯的燒徹底退了。
她站直了身子，跟應書荷擺了擺手。
幸好，計程車就停在醫院門外不遠處，安糯走幾步路就到了。
玻璃門緊閉著，門外空無一人，卻有著無數進進出出而留下的腳印。
她想回家。
聞言，應書荷收回開車門的手，說：「那你自己注意點，不舒服給我打電話。」
安糯望了過去，沉默了幾秒：「不用，熱一下就行了。」
然後，她看到——
右轉直走，走進了離小區門口最近的12棟，上了5樓。
安糯自己也使了勁，憋著氣站了起來。
她輕聲道了謝，恰好看到一輛計程車往這邊開來。
應書荷適時的開了口，話里還有著很明顯的好奇。
兩個男生在旁邊的人行道上打鬧著，其中一個彎下腰，嬉皮笑臉地團起一個雪球，塞進另一個男生的衣服里。
她垂著腦袋，沒有看路。
聞言，安糯眼神一滯，很快就恢復正常。
應書荷抿著唇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迷迷糊糊之際，她好像聽到了男人喊出了她的名字。
只想著目的地一樣，好像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安糯垂下眼，盯著那碗粥。
沒有半點胃口吃午飯。
然後，她聽到自己似乎很小聲很小聲的回答了——
但窗外的夜幕已然降臨，繁星www.hetubook.com.com點點在其上閃爍著。
而後又睡了過去。
安糯完全沒力氣，整個人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怕她今晚還會不舒服，乾脆留在她家裡住。
進家門后，安糯換了雙羊毛拖鞋，隨手把身上的包扔到沙發上。
安糯懶洋洋的抬了抬眼，完全沒有精力去思考他為什麼上了自己攔的車。
安糯點點頭，出來門診室，扶著扶手慢慢向上走。
「一個男人接的，說他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你，送你來醫院了。」
他那麼剛好的，就出現了。
因為從來沒見有人出來過。
忽地就撞上了不遠處的一個男人。
想生病了的時候，身旁是有人的。
見它因沙發的彈性掉到地上也沒什麼反應。
像是躲避瘟疫一樣，全程沒有超過三秒，立刻關上了門。
安糯掩著唇咳嗽了兩聲：「我回去睡會就好了，沒什麼大事。」
跟她一起上計程車的那個男人。
這個時間只能掛急診，安糯走到挂號處繳費挂號。
也因此，刻意的放慢了腳步。
安糯是被護士拔針的動作弄醒的。
看到男人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她的身上。
「這個是那個男的買的，說是賠禮。」
安糯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沒有。」
走路的時候像在踩棉花一樣，沒有任何實感。
將杯中的水喝完之後，安糯再度盛滿，拿著水杯走進房間里。
她轉頭，瞥了眼不遠處。
溫生口腔診所。
難受的眼淚https://m.hetubook.com.com直冒，整個世界似乎都在搖晃。
沒走幾步，身後突然響起了輕弱的關門聲，「嘭——」的一聲。
應書荷也沒拆穿她，悶笑了聲。
連忙抬手將車攔住。
對面鄰居空蕩蕩的門前多了個純黑色的垃圾袋，鼓鼓囊囊的。
隨後，應書荷指了指放在旁邊的一個塑料袋，裏面裝著一碗粥。
「我餓了，就吃這個吧。」
應書荷看著帶回來的粥，也不知道該不該喝：「糯糯，這粥我要不扔了吧？我再給你熬一份。」
*
她把半張臉都埋進圍巾里，還是覺得難受得緊。
安糯嗯了一聲，手撐著地，艱難的坐了起來。
「走了啊。」
安糯難受的咽了咽口水，打算就站在附近攔車。
「……」
惹得安糯下意識的就回了頭，向聲源望去。
安糯坐在飄窗上鋪著的墊子上，拉開窗帘，往外看。
男人立刻蹲了下來，輕聲問：「您沒事吧？」
「你能扶我起來嗎？」她的聲音有點虛弱，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人，忽地就愣住了，但想說的話還是說了出去，「我不是碰瓷的……」
「安糯，你吃東西了嗎？」
伸手握住她的手肘，緩緩的使了力。
在她希望她生病身旁會有人的時候，
空氣中再度飄下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古怪又詭異。
應書荷看著她把飯和葯都吃了才出了門。
安糯費勁的掀了掀眼帘。
多巧。
旁邊似乎坐下了一個人。
很快，她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