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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既隨長輩出去，且不可淘氣，要是惹出是非在族親跟前鬧了笑話，我同你老爺可不依」張老安人板起臉上道。

這般多嘴，長壽倒不是關心沈瑾，而是見沈瑞平素同沈瑾關係還算親近，怕他一時出氣過後後悔。

張老安人神色微霎，道：「京城繁華之地，二哥這點年紀，身邊又沒有老成人跟著，若是被那些壞心腸的引誘，祖母實是安心……」說到這裏，指了指旁邊侍立的郝媽媽道：「這是我身邊得用老人，最是個妥當不過的，就讓她隨你進京，代我看著二哥。」

沈瑞「勉強」笑了笑，便俯身作別，大踏步地出了屋子。

張老安人臉色這方好些，又吩咐沈瑞坐下，看著他目光悠遠，好一會兒方道：「聽你老爺說，你外祖福地在京城

張老安人果然心情大好：「你到了京里，就按我先頭吩咐的，二房擇嗣時就推二哥一把，全力促成此事。」說到這裏，亦是有些不舍道：「只有這兩個孫子，我哪裡就捨得予人？可四房數代單傳，別無旁枝堂房，想要尋人拉扯都尋不到。大哥明年就要鄉試，以後前程也需人看顧，偏生因二哥的緣故，沈理同宗房一脈都不親近大哥。二哥若了侍郎府嗣子，也是天大福氣，往後兄弟之間也能多個臂助……」

京城距離松江千里之遙，孫太爺又沒了二十來年，即便真留下什麼被二房收下，四房就是惦記也是白惦記。

如此這和-圖-書般，她又跟郝媽媽絮叨好一會兒，方放郝媽媽去了。

張老安人房裡，郝媽媽有些不解，道：「安人不是想讓二哥出繼……」

張老安人可恨的是，說這番話不是並非是心生貪念去惦記孫氏遺財，而是要在沈瑞心中插根刺。

兩人正在院子里說話，便見郝媽媽過來。

聽郝媽媽提這個，張老安人才想起這麼這茬，點頭道：「去，將二哥身邊的事接了，對那兩個婢子也別太抬舉

說到這裏，她又露出幾分無奈道：「看來二房這些年不曾有動靜，就是因這緣故了……只是二哥才是你外祖血脈，即便你外祖留下什麼本當也是你的……只是他們勢大，又隔了多年，說起來也意思。只是二哥也要心中有數，莫被當成了傻子糊弄……」

回到跨院時，沈瑞心情已經平復。

怎麼會有這麼心狠的老人家？他到底是四房子孫，就算因孫家與二房有舊得了提挈，得便宜的不是四房？半點也不盼著他好，生怕他出人頭地似的。

張老安人輕哼一聲道：「二哥到底是四房子孫，即便真過了繼，也不能真親了那邊，不認本生……」

二房長輩固然不會跟晚輩計較，可也不會對他有好感。不管徐氏同孫氏早年有什麼交情，也不會對沈瑞的不懂事一直容讓下去。

瞧著張老安人這架勢，明年二月里能放自己安生縣試才怪。這一刻，沈瑞倒是慶幸徐氏南下，得m.hetubook.com.com以多一份倚仗。

如此一來，要真是個孝順知禮的好孫子，定是會將郝媽媽供起來，言聽計從。長輩賜的婢子都要格外相待，何況是長輩身邊的老媽媽？

長壽聞言，有些遲疑，道：「二哥，會不會將大哥扯進來？」

「是。正是為此緣故，滄大伯娘方叫孫兒代娘北上祭拜。」沈瑞回道。

張老安人見沈瑞如此反應，嘴角微翹，卻依面帶關切道：「財帛動人心，二哥也勿要氣壞了身子。你心裡有數就好，這世上總有說理的地方。」

郝媽媽卻沒有急著進屋收拾行李，而是看著沈瑞欲言又止模樣。

剛好見長壽兌完庄票回來，等他將兌來的金銀同冬喜交接完，沈瑞便將他招呼到一旁，低聲吩咐一二。

出了張老安人院子，郝媽媽就忍不住撇撇嘴。

沈瑞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媽媽可是代安人過來看顧我？」

沈瑞心中十分古怪，張老安人怎麼繞到孫家這話茬上么？竟然不是慫恿他去爭二房嗣子？

沈瑞心中一動，揮揮手打髮長壽下去……

這般口氣，看來是要派郝媽媽做「欽差」。

沈瑞指了指後院方向，嗤笑道：「有那疼孫子的好祖母在前面，火燒不到大哥身上……」

不過指的是郝媽媽，而不是旁人，還是少些麻煩，沈瑞心中很滿意，面上卻露出幾分不情不願，道：「安人，老爺那裡安排了管家跟著……」

見沈和圖書瑞無動於衷，張老安人眉頭微皺，只覺得真是個冷心冷肺小子，待人只是面上情，跟他那死了的娘一般模樣

「那是自然，老奴可是安人指的人。」郝媽媽知曉張老安人喜歡聽什麼，笑著說道。

固然曉得張老安人不喜自己，可這自己臨走臨走，還拐著彎地設計一把，還真是可笑。

換做沈瑞真是十二歲少年，即便對這些話半信半疑，可對二房也會心存芥蒂。要是見二房富庶，就會想是不是他們貪了自家外祖父的遺財；要是二房長輩對他好，就會想他們是應當的，因為他們侵佔了本屬於他的遺財。

如今各房頭都奉承二房，所謂何來？不還是見二房大老爺、二老爺仕途正好，盼著往來親密，子弟前程得他們提挈。

聽到這裏，沈瑞心中勃然大怒。

對於張老安人知曉孫太爺之事，沈瑞並不意外。昨天徐氏在眾族人面前，就是用這個借口讓他無法回絕，沈舉人回家應該會同張老安人提及。

見她如此知趣，沈瑞便也客氣道：「如此，就勞煩媽媽多費心了。」

張老安人嘆了口氣道：「可憐你外祖家就此斷了傳承，往後連祭掃的人都沒有。你娘最是孝順不過，怕是在下邊也難安生。孫太爺真是可憐，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如今寒冬臘月，也不是冷了沒？餓了沒？」

只是她有耐心做戲，沈瑞可沒耐心聽了，立時「騰」的一聲起身，面帶憤憤道：「安人放心……孫www.hetubook.com.com兒定會弄個明明白白……孫兒還要使人收拾行李，先不陪安人說話……」

沈瑞起身道：「安人放心，孫兒只隨族兄們行事，絕不敢妄行自專。」

張老安人嘮叨半天，見沈瑞還是懵懵懂懂，口氣便有些不耐煩：「也是你娘生前疏忽，以孫家這樣絕嗣人家來說，你娘即便是出嫁女，也是你外祖父的獨生女，早該張羅為你外祖父過繼嗣子嗣孫，承了香火才應當。當年你外祖父過身，過來報喪的人只拿了封你外祖的信過來，說是老爺子有交代，讓你娘在家守孝，無需奔喪。孫家那邊後來到底如何，誰人料理喪葬事務，我當年也追問過你娘。你娘只說你外祖父老友全權料理。這種大事哪裡能交代外人？如今看來，你娘當年說的人就是二房三太爺……又不是旁人，何必藏著掖著二哥到了京里，仔細留心，看你外祖那邊還有什麼人沒有……你外祖雖操商賈賤業，可當年往來也僕從如雲，聽說在南邊闖下一副好大家業……總不會人沒了，便都跟著煙消雲散……」

直到出了張老安人院子，沈瑞方長長地吐了一口胸口濁氣。

孫老安人這裏，卻是反其道而行，生怕沈瑞同二房關係近了，要從沈瑞這邊，絕了沈瑞與二房的淵源。但凡有半點真心，怎麼會捨得讓他去得罪二房這「龐然大物」，絕了一條臂助？

郝媽媽在旁，卻忍不住腹誹，孫太爺謝世時二哥還沒落地，對這外祖父見和圖書也沒見過，聽著不是跟生人一般。老安人這般裝模作樣，看了真是好笑。

郝媽媽忙道：「這奴就是奴，哪裡能代得了主？老奴是想著二哥身邊的大姐們應沒出過遠門，怕有甚準備不周全處讓二哥不便，方過來瞧瞧，二哥別嫌老奴愛操心便好。」

長期以往下來，小孩子不是因憤憤不平生了怨恨，就是因理所當然不感恩惹人生厭。

張老安人唬著臉道：「趙慶不過是跟著各房管事進京送禮，到了京城就迴轉，到時候將二哥孤零零地留在京城，這不是挖我同你老子的心還是你想著沒了長輩約束，就能跟著宗房珏哥胡鬧，精緻地淘氣？」

只是沈瑞這個好孫子，怕是要讓張老安人白折騰。

郝媽媽聽了，不由有些擔心，便道：「明早就要往宗房去哩，也不知二哥那裡行李收拾的如何，要不老奴代安人去瞧瞧？」

他又不是真正小孩子，會為張老安人一次蠱惑就去得罪二房，權當她放屁。只是這老太太心思太惡，要是不回報一二，反讓人憋悶。

二哥可是四房唯一嫡子，二房即便要過繼嗣子，也會選子嗣多的人家，從嫡次子、嫡幼子里選人。難道那孽庶記了名，就成真正嫡長子了不成？委實可笑。

連她這做下人的都明白這個，老安人卻是如此想當然，真是老糊塗。

這般唱作俱佳，變臉跟玩似的，看的沈瑞心中暗笑不已，面上依舊老老實實道：「孫兒不曾這般想的，謹遵祖母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