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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聽了，皺眉道：「大姐兒現下還整日在繡房？」

柳芽猶豫了一下道：「這個婢子倒不知道了……」

當今東宮太子，身為正嫡，且又是獨子，同歷朝戰戰兢兢的皇子不一樣，極受帝后寵愛。

不過三太太也不否認自己的私心，她是盼著沈瑞成器的。

柳芽笑道：「二哥將來會是好郎君咧，這才定親，就想著討二娘歡喜……」

想著那日驚鴻一瞥見過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沈瑞想起源氏物語。不過他也曉得，這隻是想象，在禮教森嚴的大明朝想要玩「養成」那是做夢。

……

沈瑞雖覺得玉姐的針線出色，也領這份情，也可心疼這個小姑娘。沈宅雖在二房離京后，剩下的主人就七口人，可玉姐哪裡能只給堂兄一個人做針線？小堂弟、大伯、大伯母，這幾個都是落不下的。有了這些人，就不好略了三老爺與三太太，如此算下來，玉姐可不是得針線不離手？

若是真有機會見東宮，也要應對合宜，莫要觸怒。

對於楊慎的「舉薦」，大老爺與三老爺觀點一樣，並不覺得歡喜。

沈瑞道：「金項圈玉姐那邊並不缺，是母親早年給的。你明日過去，只管挑重的選，算是給玉姐提前添私房……」

三太太已經回來，哄睡了兒子，不時地望向門口。

待三老爺離開，父子兩個就在書房說起當今太子來。

當初沒懷孕之前，聽到兄嫂說讓沈瑞兼祧兩房，她只是心裏發酸；等生了兒子后，雖沒有再想著兼祧的事，可在心https://m.hetubook.com.com裏也覺得以後能依靠的是沈瑞。

不過想想楊慎對楊恬的看重，還有他們兄妹兩個如今的處境，沈瑞要是不聞不問，只等著幾年後成親也說不過去。

只是這點隱晦的小心思，不好宣之於口，沈瑞便提及宗房大哥由賀家引薦親近李閣老的消息。

玉姐待他也恭敬，鞋襪針線都沒斷過。

還是冬喜靠譜，道：「婢子小時候多吃兩塊麥芽糖都是歡喜的，得了姐姐們給了耳墜子、頭花就覺得是世上頂好的東西……只是婢子們的喜好，哪裡能與小娘子們的喜好相同？明兒婢子去大姐兒那邊打聽打聽……」

她也是知廉恥之人，怎麼不曉得他們夫妻兩個不事生產拖累著兄嫂？

沈瑞這裏，總要心中有數，早作準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要是丈夫身體無礙，她願意分家，即便吃糠咽菜也不會覺得苦；可是丈夫身體金貴，人蔘鹿茸不斷流的調養著。她自己出身耕讀人家，嫁妝有限。要是離了這個家，丈夫說不得就要送命。

今日沈瑞定親，三太太將兒子撇下，從早到晚跟在徐氏身邊張羅，也是真心實意。儘管沈瑞沒有成為三房嗣子，可三太太與丈夫惦記了三年，在感情上到底要比對沈珏親近。

想到這個，他就招呼冬喜與柳芽兩個近前，問道：「十來歲的小娘子最喜歡什麼？」

大老爺無奈道：「論起來，賀家是他的外家，說不得在他心裏，那邊比二房還要親些ｈｔｔps://www.ｈｅtｕbｏｏk.ｃoｍ•cｏｍ。算了，左右以他的品級，一時半會兒的爭端也到不了他頭上，隨他去。要是攔著，倒像是阻了他的富貴。」

畢竟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孝敬親長的東西，也就只有親手做的針線了。

「娘娘樂意讓東宮與外家親近，並不禁止東宮出宮……」大老爺面上帶了不贊同，道：「到底是婦人見識，幸好如今天下太平，否則稍有不慎，遺禍無窮……」

冬喜道：「太太前些日子給大姐兒添了兩個針線人，如今大姐兒整日里跟在太太身邊，哪裡有功夫在繡房……」

正德皇帝在歷史上雖名聲不算好，是貪玩好色的皇帝。可作為帝王來說，他對自己信賴的臣子算是厚道。

三老爺去了大氅，站了站，待身上寒氣散了，方躡手躡腳進了西稍間。

不過三老爺是沈瑞親叔叔，為侄兒的親事出面天經地義。要是這點事三太太還嘮叨，就是不懂事了。

雖說後世關於正德的野史軼聞不計其數，可多是他登基后的事迹，登基前的事情並不多。

對於這個堂妹，沈瑞還是很有好感，尤其是如今二房離京，玉姐留京，由徐氏教導，兄妹兩個見的次數多了，也熟稔起來。

要是能與這未來天子結一段少年之誼，對於沈瑞將來的仕途大有助力。

如今已經是十二月，明年二月庶吉士散館。沈瑛已經有了庶吉士的出身，算是在翰林院里熬過來，就沒有必要死守著翰林院，能在散館后入詹士府是最好的選擇。

像和_圖_書五房那樣不羡富貴，父慈子孝、兄弟齊心的人家，更容易得大老爺的敬重。今日專程讓沈瑛隨楊鎮、三老爺去楊家，也是大老爺特意而為。

回了九如院，沈瑞就沒了精神。

柳芽聽聞能去銀樓，面上有了雀躍，冬喜猶豫道：「二哥，婢子們選的如何能入大姐兒的眼，也不恭敬，是不是二哥親自走一遭？」

大喜的日子，早上三老爺也是面帶喜色的離家，晚上回來卻不帶喜色。

沈瑞這裏，卻隱隱地存了期待。

三老爺沉默了好半響，方道：「我對不起大哥，也對不起瑞哥……瑞哥才十三歲，為了頂門立戶，手不釋卷，又早早定下親事。這般急迫，不過是大哥上了年歲，沈家後繼無人……要是我身體好些，承上啟下，也不至於只讓兄長侄兒受累……」

三太太聽著，心下黯然。

沈瑞搖頭道：「那金銀首飾不是給玉姐兒的，是給你們兩個的，一人一套……金子的尋常戴不上，不用擇樣子；銀子的，平素能用上，可著你們喜歡的挑……」說到這裏，想起春燕她們，道：「除了你們兩個金銀首飾一人一套，再預備些釵環錁子之類的，年下里賞人……」

喧囂了一日，到了傍晚時分，賓客相繼離去，沈宅又重新歸於靜寂。

大老爺聽聞太子剛到楊家時臉上隱有慍色，不由蹙眉。沈瑞這裏，則是滿心好奇。

三老爺往西稍間望了望，小聲道：「四哥睡了……」

沈三老爺從前院書房出來，緊了緊身上氅衣，面上還帶了幾分擔心，嘆了一和_圖_書口氣，回東院去了。

沈瑞看著心疼，就私下裡與徐氏說了此事。徐氏借口教玉姐管家，整日裡帶她在身邊，省的她整日里在房裡做針線。

冬喜、柳芽聞言，臉上都帶了笑。

可丈夫說的對，沈瑞不過是十三歲，還是個孩子。他們夫妻兩個，都該羞愧。

沈瑞並不是地道大明人，可也聽聞過「潘驢鄧小閑」。

三太太點頭道：「才哄著歇下……」

柳芽道：「婢子曉得大姐兒最愛什麼。大姐兒擅刺繡，喜歡綉品，喬家大太太今日過來，還給大姐兒帶了綉件過來……」

瞧著他今日做派，又是個隨心所欲的，保不齊哪日想起來要見沈瑞。

三太太不由擔心，服侍丈夫梳洗完，便道：「老爺怎麼了？可是今日楊家那邊不順當？」

「父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身份貴重，怎能輕出宮闕？」沈瑞不解道。

冬喜領會了沈瑞的用意，玉姐轉年就十三，也要議親事。等到出閣時，沈瑞這個堂兄雖能添妝，卻不好越過玉姐名義上的兄長沈珏去。

柳芽道：「那金銀首飾是不是也要擇重的？只是一口氣送這許多，會不會太多了？」

如今私下裡多給玉姐添些金銀之物，師出有名，沒有那麼多說法。

見丈夫回來，三太太忙迎上前，見他面帶乏色，就露了幾分心疼。

站了好一會兒，三老爺方轉身出來。

大老爺對宗房大哥的印象並不算好，之前覺得他世故喜鑽營，這在官場上也是尋常，並不算什麼，不過在二房正式選嗣子前，宗房大哥有意無m.hetubook.com.com意的推出沈珏，少了手足情分，這點令大老爺看不上。

沈玉姐是庶女，性格像迎春與探春的結合體，有迎春的綿和卻沒有迎春的怯懦；有探春的好強，可沒有探春的鋒利，是個外圓內方的性子。

到了那時，說不得正在楊廷和手下……

三老爺對於參加會試的心思更盛，書房裡大老爺與沈瑞也在說話。

早早地起了，待了一天客，還真是熬人。這一日來，都在想著沈家之事，倒是沒空正經想到楊恬來。

四哥穿著小紅襖，蓋了被子，在搖籃里睡的正香。旁邊兩個養娘不住眼的看著，見三老爺進來，都起身避到一邊。

同性命攸關相比，廉恥清高就顧不得了。

三老爺站在搖籃邊，看了熟睡中的小嬰兒，覺得心裏軟軟乎乎的。

沈瑞想著這次自己定親，玉姐送了筆袋與荷包，自己還沒有回禮，便道：「明兒我留長壽在家，你們去趟銀樓，撿那時興的樣子去訂幾套金銀首飾……玉姐那裡，添個金項圈，在兌上一匣子銀錁子，正好算是年禮……」

唯一能使用的就是「鄧小」兩條，要捨得掏銀子，還要表現出小意溫情來。

方才三老爺留在書房，就是專程對兄侄兩個提及今日楊家見聞。東宮微服，對楊廷和以「先生」呼之，對楊家長子也多親近之意。這些對於與楊家剛聯姻的沈家是好事，可楊慎在太子前引出沈瑞來，則是福禍不定。

潘安貌，雖沒有，可相貌也不難看；驢這條，只能意會，暫且不適用；閑呢，又有禮教隔著，有功夫也沒機會相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