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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壽哥到底是誰生的，皇長子與唯一皇子的身份，就保證他儲位不可動搖。即便「抱子」的事情是真的，也不過是皇后的過失，太子外家從張家換到鄭家而已。

如今卻是不同，「鄭皇親」都打發人在順天府衙門討人情，這般大喇喇地作態，沈瑞覺得張家兄弟不會再坐視不理。

沈瑞回京已經半月，一直沒有見過壽哥。

沈滄神色莫名，摸著鬍子道：「瑞哥因何判定鄭旺是『妄言，？」

書院本就在京城南門外的城下坊，並不在城裡，一路走到南頭，出了街坊，就是一片小樹林。

就算現下，不靠著沈家，這兄弟兩個只要不放棄科舉之路，一路考出頭，日子也會越過越好。

後來鄭家日子稍好了，鄭旺開始託人打發人找女兒。此時鄭氏已經不再壽寧伯府，而是入了宮中為宮女。鄭旺通過關係，結實了宮裡的內官，常送些時鮮的送進宮，也得了宮裡捎帶出來的衣服銀錢。

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就揭開此事好么？沈瑞有些猶豫，怕給楊廷和與沈滄帶來麻煩。

不過幾日，就有梁耀、沈瑞等「狎妓」的流言出來。梁耀氣的不行，去與王鼎對峙，又生了一肚子悶氣。梁耀實是憋悶的慌，即便還記得沈瑞的話，可怕給家裡惹禍，也不敢真的與氣焰正囂張的王鼎對上，只能在學里告了假，暫避王鼎鋒芒。

「父親說的可是太子？」沈瑞道。

後來隨著皇上對張家的不斷加恩，「鄭皇親」的風頭才被按了下去https://m.hetubook.com.com，可是「抱子」的傳言始終不斷。一直到二皇子落地，破了外界關於皇後娘娘「不能生育」的猜測，這傳言才淡下去了。

之所以張家不動，勛貴人家私下裡也有人送禮給鄭旺，原因就是在此，沒有人能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要是假話還好，要是真話，說不得什麼時候，鄭家就是新貴。人人心裏都存了顧忌，自然就沒人敢去揭開此事。

想著王鼎數次在府學里的挑釁，沈瑞不由皺眉。

原本那個「鄭皇親」在城裡蹦躂，沈滄即便曉得，也不過當成是笑話看。如今既關係到沈瑞，他不由上心。

如今寒冬臘月，草木枯榮，小樹林里也是荒蕪一片。

沈珏在書院里如魚得水，這一日卻是離開小夥伴兒，主動跟在沈身後。

鄭旺自己也相信了這個消息，以「皇親國戚」自居，旁人也奉承他為「鄭皇親」。

實在是此刻沈面如死灰、渾渾噩噩的樣子，太過怕人。

雖說之前從來不親近，對於沈當年的臭屁性子沈珏也厭的不行，可不過是小孩子的打打鬧鬧。知曉的越多，沈珏在感嘆造化弄人時，也嘆息沈琰、沈兄弟的時運不濟。

南城書院，文星閣。

沈珏今年十五歲，已經有了童生功名，在同窗里算是不差的。雖說南城書院如今在京城士林赫赫有名，不過這邊的院規是子弟十六歲方准下場，因此沈珏的同窗中年歲都是十六、七到二十來歲不等，https://www.hetubook.com.com沈珏的年歲算是小的。

北風刮著，天色陰沉，眼看就要下雪。

「……」沈瑞卡殼了。

他沒有將王鼎放在心上，梁耀聽了沈瑞的話，便也心安了幾分。

沈滄看出沈瑞的浮躁，有些意外道：「此事本不于瑞哥的事，為甚瑞哥會為此苦惱？」

沈瑞雖不怕王鼎，可有這樣一個整日里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中二少年」在自己跟前嗆聲，也覺得聒噪的很。

送走沈漁父子后，沈珏就被送到南城書院讀書。

沈珏心中生出八卦，加上多少念著香火情，有些不放心，就跟在沈身後

可想要「抱子」，必須是得皇上點頭。皇上與皇後夫妻情深，誰會那麼不知趣現下就去揭開此事？那樣就是打皇后與張家的臉，說不得還要惹惱皇上。

那些與鄭旺私下裡保持了「友好往來」的勛貴人家，多半是抱著這個打算

如今沈琰剛新婚不久，沈怎麼就如喪考妣似的？莫非是小喬氏自詡為官家小姐，跋扈驕橫，容不下小叔子了？

過來讀書前，沈珏還擔心遇到沈琰、沈兄弟怎麼應對，等進了書院后，發現自己白擔心。沈已經是生員，與他不在一個班上，沈琰正好因成親請了旬月的假，不過即便回來了也無需擔心，因為沈琰教的是生員的班班，童生班這邊另有先生。除非沈珏主動拿了束惰，去上沈琰的小課，否則與那兄弟不會有什麼交集。

甚至有不少抱著「奇貨可居」心思的勛貴人家，和*圖*書私下裡開始與鄭旺有了往來。

沈瑞犯不著去與王鼎鬥氣，正好這日沈滄休沐，就在沈滄面前提了此事：「老爺，難道朝廷就任由鄭旺妄言敗壞娘娘與太子名聲？科道言官不是可以風聞奏事么？就沒人提這個？」

沈瑞想了半響道：「皇上對壽寧侯、建昌侯情逾骨肉，只為了這個，那鄭旺所言自然就是假的。」

弘治四年，因之前不曾有身孕消息傳出的皇后「突然」產下太子，宮裡宮外就有「抱子」的傳言。傳來傳去，「抱子」中的太子生母就成了鄭旺之女鄭金蓮。

開始時，大家聽了這個消息都覺得荒唐，不過見宮裡遲遲沒有動靜，便也各有思量。

沈珏在家裡時雖錦衣華服，不過既是往南城書院讀書，少不得「入鄉隨俗」。徐氏吩咐針線重新置辦了衣裳，出去上學時也只帶了一個磨墨的書童，看著與尋常書香門第家的子弟差不多。

這時，就見沈倚著一棵樹于坐下來，腦袋藏在胳膊里，「嗚嗚」地哭出聲來……

沈滄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太子已經十三歲，這兩年與張家漸生嫌隙。皇上雖重張家，也愛重太子，自是盼著甥舅和好的，說不得此時正是契機。

心下明白這點，沈珏淡定了。即便偶爾遇到沈，也能心平氣和地點頭而過。沈雖有些訝然沈珏入南城書院，不過也是路過就路過，並沒有主動湊上來探問究竟。

王鼎之事，也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沈滄便對沈滄說了。

沈滄肅容道：「如此小人，竟敢敗壞wwｗ•ｈｅｔubook.com•com我兒名聲，委實可恨不過你應對的也對，確實不宜與這樣的人在人前爭執，並非怯懦，實是不值得」

「鄭國丈」既在京城招搖，沈瑞本以為歷史上所謂的「鄭旺妖言案」也該爆出來。這所謂「鄭國丈」是個軍戶，名叫鄭旺，家裡貧寒，早年就將十二歲的女兒鄭金蓮賣給壽寧伯府為婢。

「要不，明兒孩兒去楊家？」沈瑞遲疑道。

沈珏少時性子驕狂，這幾年經歷下來，已經脫去附在表面上的傲氣，也能平和待人了。加上他不似沈瑞那樣是能坐得住的，性子活潑喜動，入書院沒多久就交了幾個朋友，倒是多了幾分少年朝氣。

身珏緊了緊身上衣裳，只覺得骨頭縫發酸。他跟在沈身後，本還好奇沈什麼時候會發現，沒想到一直走到現下，四下里不見人煙，沈依舊獃獃愣愣的，沒有發現身後有人。

不想沈深一步、淺一步出了書院，就一路往南走。這一走，就走出去三、四里路。

沈瑞因壽哥的緣故，便叫長壽留心「鄭皇親」的消息。沒想到，直到進了冬月，不管是宮裡，還是張家，依舊是沒有動靜。這「鄭皇親」卻有從暗地裡跑到檯面上的意思，聽說前些日子還成了駙馬府的座上賓。

「這等小人，仗勢猖獗，醜態畢露，委實讓人心煩。你如今正是該專心準備明年鄉試，哪裡能分出心思與他扯皮？」沈滄想了想，道：「論起此事，畢竟涉及宮禁，無論真假，都不是臣下當揭開的。就算是張家，也要避嫌。皇上是仁君，既如此https://m.hetubook.com.com厚待張家，就不會讓皇后與張家陷入不堪之境。正如你先前所說，只要事情到了御前，那自然是假的。說不得只有一人提及此事，才不會犯了皇上的忌諱。」

當年還是弘治初年，壽寧伯並不是國舅張鶴齡，而是皇后之父，真正的「國丈」張巒。

以沈琰、沈的資質，無人扶持都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若是沒有邵氏當年作孽，作為二房旁枝的他們自然是能借二房長輩的光，說不得能更上一層樓。

狗咬人，人還能咬回去不成？不過也不能一味由著犬吠。

在京城有些根基的官宦人家，大多聽說過這「鄭皇親」，不過因張家兄弟權勢顯赫，也沒有誰明面上去掃張家的臉，這件事始終就沒有拿到檯面上來講

等到太子登基，揭開此事，才是真正的時機。

沈珏實在忍不住，就要上前與沈說話。

沈珏鬆了口氣，如此正好，看來沈也不是只長年歲，比前幾年有眼色多了。

王鼎在府學里的氣焰越來越囂張，身邊也有了三、五跟班，每每遇到梁耀、沈瑞時都是冷嘲熱諷。

沈瑞是後世人，知曉「寧王造反」的事，知道這壽哥「母不明」會帶了隱患，甚至成為藩王造反的借口之一；可眼下的勛貴百官卻想不到那麼長遠。

似是看出沈瑞不安，沈滄摸著鬍子道：「對於旁人來說，參合此事有窺探宮禁之嫌，對於楊學士卻是無礙，說不得也是他的際遇……」

沈滄卻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你就剛回京的時候去了一次，現下也半月沒過去了，明兒也該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