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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作者: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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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自是光明好棟樑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大變將生(四)

第五卷 自是光明好棟樑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大變將生(四)

這青年滿臉真摯,沈珠是有心攀附,假意推脫了兩句,就應下了。
粽子雖好吃,可糯米不好克化,三太太便只允許他吃半隻。
繞到後邊一處艙室,這青年神色恭謹,隔著門低聲道:「王爺……」
「恨不得早點回南京啊……」沈玲放下粽子,低聲囈語。
沈珠是真心實意誇獎,這青年容貌俊秀,談吐精緻,穿戴不俗。不說別的,身上料子,看似尋常平綢,實際是不亞於貢品的稀罕物,就是沈珠也只是見過沒有穿過;腰間一塊小兒巴掌大的平安無事牌,細膩如脂,價值千金。沈家三房亦是大富之家,沈珠供應又是頂頂好,見到這青年都忍不住自慚形愧,可見這青年富貴逼人。
那人依舊皺眉道:「是要打著倭寇之名?倭寇與漢人形狀不同,難免被人看出一二……」
那人嗤笑道:「你倒是貪心,這是人想要,財也想要不成?」
什麼二房尚書與祭酒,九房的學士,四房的狀元,宗房的知府,五房的東宮屬官……沈珠都洋洋得意地點了一遍。
至於賀家針對沈家的原因,那自然是賀家當朝侍郎不忿一直被沈家壓著一頭,這才在沈家二房尚書病故后欺壓沈家。不過沈家就是沈家,就算沒了個尚書,還有其他人,這才有沈理出面「遏制」賀東盛,使得賀家不得不收斂的后話。
沈珠一頓,道:「小弟是三房嫡支,與宗房、二房、四房尚是五服親,只是先祖父壯年而逝,家父身為長hetubook.com.com兄,為了看顧三位幼弟耽擱了進學,幸好在庶務上所長,也積攢下一份家業,日子過得也隨順,不能說在族人中數一數二,也無人敢小視。只是幾位叔父年歲漸長后,受人蠱惑,鬧出分家爭產的醜事,家父如了他們的願,也是灰了心,如今不過是守業罷了。」說到最後,已經是面帶唏噓。
這青年推門而進,進了艙室。這艙室有四個沈珠住的艙室那麼大,燈火通明,中間茶几旁邊,坐著一人,正拿著巴掌大的紫砂壺,徐徐倒茶。
沈珠心中殷切起來,低頭再看自己的衣裳就堵心。他昨日挾怒而出,連身邊小廝長隨也都撇下了,行李什麼的更沒有,只是身上帶得幾張庄票,才沒有顯得狼狽。昨晚宿醉,身上儒生服都蹂得不行樣子,這才打發客棧小二去買了套成衣,雖也是綢衣,可卻顯得寒酸了。
沈洲雖不怎麼理庶務,可身邊人事安排都是徐氏親自過問過的,廚房裡跟著兩個得用媽媽,一個擅治席面,一個專精點心。幾年下來,沈玲的嘴已經被養刁了。
端午是大節,孝中雖不吃酒席,今日大家也在上房這邊用飯。
看著比華麗的艙室,還有這份敢夜間行船的膽氣,沈珠越發肯定這青年身份不凡,自是不願意露了怯,少不得將祖上榮光與現下宗族勢力拿出來說一說,什麼「學士之後」,「松江首姓」,「滿門儒衫」,「兄弟雙狀元」。
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青年果然滿臉欽敬之色,眼中異彩連連,應和道:「松江沈氏,久仰大名,不愧江南士族之首……」
想起賢妻嬌兒,沈玲的神色紓緩,原本焦躁的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
青年道:「王爺放心,太湖那邊的人手養了好幾年,平素里不過小打小鬧,這次往松江去,也是練兵……要是順利的話,以後說不得那邊的經費就無需王府這邊費心……」
那青年似沒有發現沈珠的窘迫,溫煦道:「都是小弟昨日拉沈兄吃酒,才耽擱了賢弟今早登船……賢弟要是不嫌棄小弟粗鄙,就與小弟同行吧……」
少一時,兩人到了碼頭,登上一座樓船。
那人這才抬起頭,帶了幾分興緻:「送財童子?」
大劫將至。
沈珠「哈哈」一笑:「不過是田畝數多些,出士的族人多些罷了。」
說起賀二老爺來,沈珠也是滿臉鄙視:「枉為讀書人家出身,行商賈事,不過有幾個銀錢就自以為是起來,如今也就是他們家大老爺肯低頭,大事化小,要不然兩家少不得要好好算一算……」
那人神色深邃起來,想了一會兒道:「勿要輕動,還是打發人去松江好好探探底。松江富庶,未必就選了沈家……要是賀家那邊穩妥,選賀家也好……」
「敬人先敬衣」,世人多半如此,沈珠亦不能免俗。
那人無可無不可地道:「你既看上了,就安排吧,只是勿要露了行跡在外頭……」
八寶和圖書粽、蜜棗粽、臘肉粽、雞肉粽,鹹鹹甜甜的粽子,有三角的、有方的,都精緻可愛,大的不過小孩拳頭大,小的跟拇指差不多。
懷著對賀家的厭惡,沈珠口中這賀家就成為「暴發戶」。
「這可是松江沈氏的嫡支,都說蘇松文風鼎盛,這沈家可真是了不得。出士族人十多個,京官就四、五人……只可惜了沈滄,要是沒有病故,在尚書位上少說還能再任十年……」青年道。
沈珠腰身挺得更值,自謙道:「吳兄謬讚,吳兄氣度風儀,亦是珠平生罕見,榮幸之至……」
只是到底記得家醜不可外揚,沈珠才沒有將幾房勾心鬥角的事情說出來,只將錯處歸到賀家頭上,連「挑唆」幾位叔父分家的罪魁禍首也成為賀二老爺。
運河一處碼頭,坐在船艙口,看著外頭懸挂的氣死風燈,沈玲咬了一口手中粽子,眉頭不由皺起。不過是尋常是小棗糯米粽子,是白日里小廝在岸邊碼頭兜售的老嫗手中買的,為的是應個景,到底是過節。可是粽子葉保存不善,帶了霉味,糯米也是陳米,不怎麼勁道。同家中吃過的粽子相比,這個實在難以下咽。這個「家」指的自不是三房,而是沈洲身邊的那個小家。
門口虛掩著,站著一個錦服青年,膚色白皙,細眉細眼,手中搖著一把摺扇。
沈玲不知道,沈珠因心情不好,在這裏碼頭下了船,今日滯留在碼頭上。
「謝謝沈相公……」小二躬身道。
「讓吳兄久等了……和-圖-書」沈珠帶了幾分歉意道。
那人年紀二十五、六歲,漫不經心地道:「不過是不知世事的酸丁,怎麼就入了你的眼了?」
青年滿臉帶了光彩道:「王爺,這沈珠可不單單是個秀才,此人不僅有趣,說不得還是個送財童子!」
沈珠與其說是被這青年的氣度風儀吸引,還不如說是被這份富貴折服,生了攀附的念頭。
那青年打量沈珠一眼,以扇掩口道:「賢弟客氣,古人說芝蘭玉樹,見了沈珠,方知古人誠不欺我,……」
要是沈珞沒有夭折,沈家現下應該已經有孫輩。要是沈珏還在,家裡也能多些熱鬧,徐氏面帶慈愛,卻總是不知不覺地想起昔日往事。
那青年點頭道:「王爺前幾年開始養人,處處需要銀子,沈家百年底蘊,就算離得遠些,也值得籌劃一回了……至於人么?只要上了王爺的船,王爺京中就多了一門助力……」
那青年眼神轉了轉道:「不是還有個與沈家針鋒相對的賀家,到時留些首尾指向賀家,自然有人替咱們遮掩了結此事……」
那青年神色閃了閃,道:「賢弟自謙了,松江本就富庶之地,沈家又在松江傳承幾代,這底蘊就不是尋常士紳能比得上的……」
偌大的尚書府,東西兩院加起來是三路五進大宅,三百來間屋子,可住著的主人只有桌上這五人,連分桌都無需分桌。
已經使人打聽過來,沈珠坐的是一艘官船,官船素來走的慢,追了一日沒指望追上,再過三、兩日就差www•hetubook.com•com不多了。
那青年道:「王爺放心,松江可是臨海……」
「進吧!」裏面傳來慵懶的說話聲。
聽到「練兵」二字,那人方鄭重起來,皺眉道:「還以為你要小打小鬧,這是要大鬧一場?松江府不是偏遠之地,周邊駐守衛所,這般也太冒險……」
天色已晚,沈珠折騰兩日也沒有歇好,面上露了乏色,這青年就告辭了出來。
這青年口中贊聲不絕,聽完少不得問道:「不知賢弟府上是貴宗那一房?」
徐氏望向沈瑞,沈家現下看著平穩地度過了沈滄之喪,以後往哪裡走,能走到哪一步就要看沈瑞的。與當年太爺病故,沈滄三兄弟的艱難相比,如今外頭姻親、族親護著,處境已經好過太多。沈瑞又是個持重性子,只要沒有意外,二房總會再現輝煌。
璐哥兒嗜甜,捧著半隻八寶粽子,吃的正香。
碼頭邊的客棧中,沈珠彈了彈身上簇新的衣服,將一塊碎銀子丟在小二懷裡。
沈珠與有榮焉,道:「不過是耕讀傳家罷了。」
「人心不古啊!」青年跟著嘆道。
沈珠並不覺得自己是信口雌黃,反而真心覺得三房如今境遇都是幾位叔父的緣故。長兄如父,自己父親雖沒有親自經營,可要是沒有他這個讀書人支撐門戶、坐鎮家中,幾位叔父怎麼能毫無後顧之憂地拓展生意?其他房頭也不懷好意,要不然也不會慫恿幾位叔父分家分產。歸根結底,還是窺視三房產業罷了,四房沈源勾結賀家,不就是為了侵佔三房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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