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臣弟屢犯大錯，論罪當誅。」

「伯仁，朕想不明白。」

曹丕作色，曹彰則將筷子放在桌上，垂手而坐不做反應。

說罷曹彰輕踹馬腹當先走了，十幾名騎士策馬輕馳追隨而去。

逼退曹彰的是夏侯尚、曹真，可不是賈逵中氣十足的幾句話。

夏侯尚也知道宛口戰場規模有限，再多的兵力也擺不開，缺乏戰場寬度。

曹彰態度冷淡，夏侯尚解釋說：「君侯，劉備以三恪之禮待關雲長、張翼德、田孝先，可知明年犯境決然不下二十萬之眾。彼傾國而來，我亦當舉國應對。」

曹彰說著側頭看夏侯尚：「我料田孝先必在南陽休養，正好與之一戰。」

顯陽苑破舊如故，夏侯尚辭別時詢問：「議論軍機時，君侯另有高論？」

「臣弟不知。」

「子文寧死不肯退讓一步，子文至死還在為子建開脫……朕心裏委屈。」

或許當場可以殺死非常多的人，徹底破壞曹魏的穩定，可曹彰擋不住夏侯尚、曹真的夾擊。

「子建令我難堪，母親責備我，子文也說子建說項，和*圖*書我處處不如子建？」

所以參戰兵力除了現有的中軍、外軍外，餘下兵力需要分批次動員，以儘可能的節省國力消耗。

曹彰悲傷已不能掩飾，顫音：「司馬仲達繼任御史中丞，他難道不知揭發子建之事會讓陛下傷懷？臣弟別無所求，只求與田孝先一決生死。」

「子文處處為子建開脫，怎就不為朕做想？」

曹真是雍涼都督，曹真妹妹是夏侯尚妻子。

曹丕索性盤坐在曹彰對面，也端起酒杯飲一口：「子建率真任性，朕能理解，亦能寬容。朕肩負宗廟社稷，不求子建慎重，只是想得子建、子文寬慰、諒解。」

曹彰依舊昂著頭，沉眉，卻目光直視，不看側旁的曹丕。

曹彰目光明亮有神，透著哀傷：「陛下，臣弟只求三千健騎，欲與田孝先一決生死。如此，死而無憾。」

曹彰正握著筷子，聞言一頓，沉眉垂目，臉上沒什麼表情。

夏侯尚做出一個選擇題，一個對夏侯氏發展裨益很大的答案。

魏國將御史大夫、司空職能融合，司空王朗位https://www.hetubook.com.com居三公，專管御史台事務。

曹彰將手裡握著的酒杯放下，口吻顫抖：「難道陛下想看子建矯容掩飾之狀？」

「嗯？」

夏侯尚猶豫片刻，起身繞過屏風，來到殿後。

兄弟兩人目光碰撞片刻，曹丕嘴唇顫抖，還是沒忍住氣呼呼開口：「可子建不該哭！群臣誹議，指指點點，朕左右為難。」

宴席結束，夏侯尚送曹彰、夏侯儒西行至西郊顯陽苑邊上。

「若依陛下所言，子建非子建，臣弟亦非臣弟。」

「陛下，子建會哭，子建不願掩飾，是因子建信賴陛下。」

夏侯尚反對曹彰發動軍事政變時，夏侯尚握著當時的洛陽禁軍，曹彰手裡只有從長安奔赴洛陽的隨行軍隊，長安等關中地區握在曹真手裡。

曹彰端起酒示意，仰頭飲一口，側頭看曹丕面容：「陛下秉性難易，臣弟與子建如何更易？」

「謹望陛下寬恕子建，子建無有害心。」

王朗歲數大了，精力不如司馬懿，司馬懿又是曹丕近臣出身，在御史台的實權壓過王朗。ｗww•ｈetuｂoｏｋ.com•coｍ

「是，臣弟願為社稷赴死，願提三千銳騎與田孝先一決生死。」

「那子建呢？劉備、孫權虎狼在外，國運艱難，子建怎就不能體諒朕的難處？」

曹彰長吁濁氣，遠眺西方：「依憑關中兵馬，足以扼守祁山道、陳倉、武關道。中原也不必多徵兵馬，兗豫青徐四州集結精兵五萬，再懸一萬精騎在側，敵虜不敢輕動，步卒可御侵攻，又何必舉傾國之兵？」

「唉。」

曹丕懊惱皺眉：「朕別無他意，只恨子建浪蕩放縱，不知收斂。子建若能收斂性情，穩重持國，此朝廷、宗廟之幸也。」

曹丕被攙起，挪步往殿內隔間走去，聲音虛弱、無力：「父親愛倉舒，愛子建，也愛子文，何故薄我一人？」

曹彰扭頭看一旁：「陛下身居大寶之位，本就該承常人不能承之重，受常人不能受之事。臣弟與子建性格有缺，非承托社稷之材。」

「唉……那就託付伯仁了，朕別無所求，只望子文不可再提與田孝先一決生死之事。」

就見曹丕在七八步外癱軟趴在地上，以袖和_圖_書捂住口鼻淌淚，夏侯尚緩步上前攙起哽咽不能自已的曹丕，輕聲勸慰：「陛下，鄢陵侯性格剛強，非是不愛陛下。」

殿中宴會如舊，曹彰依舊是一副暮氣姿態。

曹丕聽了自嘲無聲做笑，抬手以袖遮面，起身搖搖晃晃朝內殿走去，大殿中用宴諸人皆垂首不語。

夏侯尚見曹丕擦乾眼淚情緒穩定下來，才稍稍恢復聲音，語腔溫和：「想必鄢陵侯此刻心中也有懊悔，只是礙於顏面不肯表露，宴席散后，臣勸勸鄢陵侯。」

會議結束，曹丕設宴招待曹彰，口吻不善：「朕代漢實乃天命所歸，人心所向之事。為何封禪之後，有人卻為漢帝哭泣？此系何故？」

「今多說無益，彼若主攻關中，此役有驚無險而已。若是集結大軍傾力進犯中原，我將率健騎、銳卒走武關道，襲其後。」

「陛下念手足之情，委重任於臣弟，臣弟唯有以命相報。」

曹丕斂容拍拍夏侯尚肩背，夏侯尚屈身施禮，目送曹丕走向偏殿，不久曹丕更衣完畢，神態如常與夏侯尚一前一後返回大殿。

夏侯儒是在為曹真問話和*圖*書，夏侯尚遲疑說：「我料敵軍會佯攻雍涼，應集結大軍于洛陽待戰。還請子丹調發涼州五千健騎，以便中原調用。」

曹丕臉上懊悔之色更深，想張口規勸，也想道歉，也有羞怒，遲遲說不出話來。

夏侯儒詢問：「兄長有何教誨？」

「子文？」

見曹彰模樣似乎真的不知情，曹丕端起酒杯踱步到曹彰桌案前，屈身詢問：「子文，子建系朕手足至親，為何要使朕難堪？」

「陛下乃武帝長子，不愛，才是大愛呀。」

侍中蘇則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鬍鬚抖動，正要起身為自己的行為抗辯，不想身邊用宴的傅巽抓住他胳膊掐一把，低聲：「非謂君。」

二選一，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夏侯尚依舊輕聲勸諫：「陛下是鄢陵侯兄長，正因親愛陛下，鄢陵侯才吐露心跡。此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之理。鄢陵侯非奸滑弄臣，豈會搬弄字眼以討陛下歡心？」

軍事會議中曹彰不願再開口，惹得曹丕不喜。

「陛下，臨淄侯性情浪漫，待陛下以真誠，雖偶有過失，瑕不掩瑜，終究是陛下之幸，社稷之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