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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連三的弓弩箭矢叮叮噹噹射在田信胸腹、兩腿、肩臂，或臉上，皆被打磨如鏡的腰光鎧彈開。

已經認出石灰，張遼被扶著上馬，他指著西門上空瀰漫的白色煙霧：「下一戰，必教敵軍知曉此物厲害！快撤！」

漢軍陣列從中間至兩翼，不分軍吏還是軍士，也不管是北府兵還是前軍兩部，無不竭聲吶喊。

頭頂上弩車陣列還在投放石灰，如同殺蟲劑于蚊蠅，城牆上不想死的魏軍紛紛向北潰退。

鼓聲就是號令，弩車陣列最先還擊，百輛弩車為一個攻擊批次，輪番發射，隨著弩矢破空向北，一包包的石灰也從魏軍頭頂散開，飄落。

整個視線，已被白色粉塵遮蔽，己方鼓聲突然一瞬間就蓋過魏軍，聽不到魏軍的鼓聲、號聲。

悠長急轉高亢的號聲響起，田信輕輕抬頭就見前往雲車即將架好，後方沖陣的各營甲士歡呼著發起衝鋒。

「是！」

田信默默數著己方鼓聲律動，律動一致，說明左右並無魏軍襲擾部隊，進攻順序如舊。

田信讓開通道，立在竹束盾陣前，如同山嶽一樣釘在那裡。

張遼緊張觀望漢軍兩個弩車方陣，夏侯蘭也在觀和_圖_書望城牆上越聚越多的魏軍甲士，他露出笑容：「擂鼓！」

負責守衛傷兵營、器械的揚武軍布置在中軍陣列，孟達抽劍在手，振臂提劍帶著周邊吏士吶喊、狂呼、宣洩種種情緒。

張遼還跑了，帶著所部精銳跑了，自己還暴露了底牌，怎麼看好像都是自己虧了。

「不可慌亂！妄動者斬！」

也沒改動的必要了，石灰彈也就這一戰中能發揮奇效，若把張遼留下，那就不虧。

兩萬將士集結於此，這呼聲如同山崩，也如海嘯。

似乎不需要北府兵，換任何一支部隊來這裏，都能乘勢奪城！

「萬歲！」

「快！登城！」

城牆上鼓聲立刻就散亂起來，鼓吏也是需要佩戴濕巾的。

漢軍甲兵抬著竹束長盾緩緩前進，重甲叉手踩著竹板越過塹壕，用叉挑開草束，清理雲梯通道。

即便這樣，可也擋不住五百架弩車連續投放，每個弩車投放五包，前後兩千八百包，五千六百漢斤的石灰粉包被投放。

典滿也沒逃過去，石灰入眼略有灼蝕感，他下意識用濕巾去擦拭眼瞼，將粘在眼瞼周圍的灰粉抹入眼中，更是灼燒疼痛不可收拾。

草和*圖*書捆內部油脂四濺，頃刻間就成了火人，慌亂奔跑、打滾，踩中陷阱、木刺后更是慘呼不絕。

真正才能有多少石灰粉塵落在眼裡？

城牆背後土屋裡，湧出無數的魏軍，沿著台階登上城牆。

田信十幾名親兵搶沖在前，奮不顧身踩踏雲梯斜坡衝到空蕩蕩的城牆上。

還不是自己用手抹臉、擦眼時抹進去的？

可以越過魏軍兩丈高的土壘長城，看到城牆背後的布置。

夏侯蘭不做反駁，攻城計劃已經制定，夏侯蘭在這裏唯一的作用就是按照計劃發號施令，根據戰場動態變化，將做好準備的各隊投放出去。

他拔起地上的方天戟，右臂高舉橫握，仰頭看著正午湛藍的蒼穹，竭儘力氣吶喊：「蒼天在上！我軍萬歲！」

越是擦臉，越是跑動，沾染的石灰粉塵就越多，越多的人跑動，軍吏自顧不暇無從約束，更是瞬間炸鍋，原本躲過一劫的人在混亂中也沾染石灰粉塵，下意識趕緊擦臉，也跟著中招。

田信這才拉下鷹嘴護面，伸出雙手，由親衛將鎖子甲鐵手套戴上，並紮緊皮帶扣。

完了，耗時一年有餘的宛口防線徹底完球。

「萬歲www.hetubook.com.com！」

寫了這六個字，將竹簡遞給湊上來的李衡：「貼身攜帶，戰後給我。」

「嗚！嗚嗚！」

田信登城，可見淡淡煙塵之外魏軍的逃跑軌跡，伸手從一名因踩踏而昏厥的魏軍臉上摘下濕漉漉的布巾。

只要攻破西門，各部分批湧入，按著預定計劃突擊、再突擊，就算夏侯蘭完成使命。

張遼左眼灼燒，強忍著不適感用手捂著：「撤！傳令各軍後撤！」

夏侯蘭乾咳幾聲，只是微微頷首。

只要他不慌，有序對各部下達攻擊許可，那各部之間就能銜接發揮。

田信巍峨不動，典滿這一箭落在田信身邊的竹束大盾上，但更多的箭矢落在田信身上，皆崩斷或彈開。

雲梯攻城車抵近壕溝時，魏軍弓弩手已顧不得田信，開始就近射擊這十三輛雲梯車。

城牆上儲備的草捆也在這一刻被點燃，一捆接著一捆投下，丟在雲車進攻路線上。

山呼聲中，田信闊步走在雲車通道前，身後十三架雲車依次排開，從竹束盾陣隙縫中緩緩前進，由甲士推著。

田信進攻前，又爬上一座竹木搭建的四丈高瞭望塔。

樂綝、張虎分守東西兩段城牆，西和-圖-書門處，張遼也是呼吸急促，揮臂：「擂鼓！擂鼓！」

張遼也不例外，被虎賁郎充任的親兵拖著、架著，抬著向北跑。

他的思維在燃燒，這一刻純粹而簡單，因簡單而滿足，因滿足而歡欣。

一些魏軍還捂著眼睛在打滾，被俘綁在城頭的漢軍吏士也眼睛刺痛。

田信順著竹梯滑下，到一旁文書邊上伸手抓筆，在一枚零散竹簡上書寫：「水晶鏡，炭塵網。」

有點水，又不是眼睛里有水，怎麼魏軍突然就總崩潰了？

田信隱約聽到前方嘈雜、密集的慘叫聲，面前魏軍接二連三從城頭失足跌落，運氣好摔傷，運氣不好摔在魏軍自己布置的木刺上，或跌在燃燒的草捆上。

崩的比自己想象的，預料的還快，快的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必須追，哪怕張遼有陷阱，也要打斷張遼一條胳膊！

他看著張遼所在，正面的典滿親自抄起一具蹶張弩，瞄向田信扣發。

而前排漢軍推車甲士低頭推車，臉上矇著干布巾；後方漸次運動到竹束盾陣后的沖陣甲兵、竹棚下蓄勢待發的弓弩手，此刻都低著頭。

好在城牆各處都有水缸，這些鼓吏交替擂鼓，與大多數吏士一樣，火速ｈｔｔps://www.he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oｍ取出布巾，打濕后遮住口鼻。

只有軍吏緊張觀察頭頂，難免有意外掉落的粉包落在己方頭頂。

魏軍城牆高兩丈，寬三丈……石灰粉是面殺傷，對線狀布陣、防守的魏軍有威力過剩，太多的石灰粉落在空地。

典滿也不例外，臉上綁著一條厚厚細布濕巾，瞪大眼睛看著頭頂一輪又一輪散開的粉包，看著白色煙塵漸漸落下。

這些甲兵干布裹臉，蒙頭清障。

田信眯眼：「原計劃不改！」

一輪接著一輪，連續山呼聲中，漢軍士氣燃燒，以至於魏軍弓弩手輪射壓制也錯亂起來。

此時城牆彷彿籠罩在白霧裡，只是這白霧有些嗆人。

各隊進攻順序不能亂，只有夏侯蘭這裏許可了，各部、各隊才能按預定計劃行動，前後響應，彼此照應，以打出配合。

周倉口半張著，隔著煙霧什麼都看不清楚，可也知道魏軍完蛋了。

「萬萬歲！」

城牆背後應該修築了土屋，方便儲放器械、士卒休整，現在應該有大量的魏軍吏士躲在牆后的土屋裡待戰。

田信側頭對守在這裏指揮全軍的夏侯蘭說：「老將軍，我軍只有一擊之力，張遼必存留餘力，以反衝我軍。」

「水！濕巾遮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