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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語，陸議自己抽出一頁公文紙，開始書寫李基的相關調令，眼皮也不抬：「周魴受封食邑兩千戶，歸由嶺南支發歲祿。若無意外，此人與宗族會遷往嶺南安置。」

陳登這種人物為了口腹之慾，都管不住手腳，更別說普羅大眾。

楊先拱手應命，心中還是有些疑惑。

目送龐季離去，李基稍稍整理身上的細麻尖領短袖，隨即被陸議傳見。

龐季倒也還能走路，推開欲攙扶他的衛士，只是精神恍惚，顯得遲鈍。

一聽江東遷來的人口吃生魚片，陸議就知道這傢伙沒說謊。

不能拖延，這件事情必須最快通知上去：「待龐季洗漱后，提到左廂，我有話問他。另，也將李基提出來。」

龐季最先進來，順陸議所指，在左首椅子上落座，稍稍調整了一個自以為齊整的坐姿：「長史，職下不知罪犯何事？」

李基抬起頭，拱手：「下官是單身赴任，還是攜帶家眷？」

沒翻動幾頁，就聽門外腳步聲漸近，門被開啟，李基不由眯眼，看到了楊先，也看到楊先身後正對他露笑的龐季。和*圖*書

寫好判狀，陸議傳喚一聲，楊先領著兩名衛士進來。

左廂房院內，李基見龐季垂頭喪氣走出來，這回龐季擠出一個難看笑容，李基也勉強回了個笑容。

見龐季眉目間有畏縮之意，陸議就說：「你犯言語無狀之罪，先關你半月禁閉，昨日與你一同飲酒者，我也一同禁閉。後續如何處理，已非我能管，要看公上如何裁定。」

「怎會無罪？」

也因劉備正式的避諱詔書，今後朝廷公文里真正要避諱的其實就一個『備』字，其他需要避諱的文字，自己酌情處理。

「具體如何我也不知，龐率長安心用餐，稍後陸長史自會詢問。」

關押龐季不遠處的一座禁閉室里，李基也在靜靜享用早餐，然後拿起一本孫子兵法閱讀，這冊兵法里夾了許多他註解的草紙。

「不至於牽連家室，不論罪行輕重，只望你今後謹慎言行。」

楊先說著後退兩步，守門軍士將門從外面關上，拉上門閂。

安置好兄長妻小，然後就準備帶人去半路劫殺周魴，卻被察覺，被抓回來關禁和_圖_書閉。

「楊校事，我這……究竟是犯了什麼事？」

楊先這邊去找陸議彙報，陸議正與一幫軍吏在演武場做健身操，他自有家學傳承在，演習一套健身劍法。

一覺睡到次日清晨，龐季揉著酸痛的肩膀，都是他醉酒拒捕時扭傷的。

得楊先彙報，陸議將劍交給僕從，用布巾擦拭額頭汗跡，目光專註始終在思考東西。

他並未成婚，婚姻彷彿是一種拘束。

不管自己是不滿造謠，還是真的說中，事情流傳出去，都沒他好果子吃。

很多事情就這樣，渾渾噩噩發生就發生了，就是一樁很簡單的事情，發生了，就去面對。

腳步聲傳來，龐季嚯的起身來到門前，終於門開了，站在他面前的是校事郎楊先，楊先身後跟著一名端著飯菜、熱水的衛士，一側門邊還有值守的衛士。

「是，下官領命。」

楊先則拿起判狀，見二十多名軍吏都在抓捕，關禁閉的名單上，不由吐出一口濁氣。

陸議審視龐季：「你奉公上之命，為北府吏士頒賜春茶。本是好事，可你見人就說江都移民m•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處置不妥，甚至明言有時疫之患。罪在惑亂軍心，罪在誹謗朝廷，此罪之大，足以斬首。」

關羽的人遷移到了江東，田信的人遷移到嶺南，現在江都尹周邊執政的就是朝堂這幫人。

檀溪水、襄水匯入漢水的河口十分接近，因襄水混有襄陽的生活污水，所以往來船隻停靠河口時，都是取用檀溪水……但北府船隻都有固定的流程、規定，喝的也是開水。

粉白鮮嫩的河魚薄片在那伙江東人之間來回傳遞，想一想那河魚片的誘人色澤，龐季下意識抿抿下唇。

楊先見他酒醒：「龐率長先用餐，我去通告陸長史。」

新朝避諱的事情相對較少，首先是皇帝祖父劉雄的忌諱，名字里有雄字，又有意仕途的，一般都會改個含義相近的字；然後是皇帝的父親劉弘，這個忌諱比劉雄更重一點，不僅當代人要改，修史時近代的名字也要改。

龐季感覺這座議事的廳堂有些過於空闊，顯得滲人：「職下也是實話實說，長史是沒見，有一夥蔡陽南遷的人，在檀溪口歇腳，竟然飲檀溪生水wwｗ•he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還有職下途徑夏水時，江東遷來人戶，公然生食河鮮。」

「呃……陸長史，不至於吧？」

陸議打量李基，見他這一個多月的拘禁生活里依舊保持著健康體能，心中稍稍滿意：「龐季酒後失言，連累許多軍吏。又值公上用人之際，我有意使你去嶺南公幹。」

就生魚片這類愛好來說，徐揚二州有共同的美食嗜好。

劉備本人的避諱則依照田信的奏請，下詔說明此事，今後只需要避諱古體的『備』字，無須避諱今體的備字，也無須避諱玄德二字。

陸議說著將之前寫好的信，還有李基的調令一起推過去：「務必要快，此信不可落在人手。事態緊急，銷毀也可。」

畢竟是父祖，劉備本人尚且會避諱，更沒道理下詔書去更改父祖的避諱。

龐季回神過來，終於怕了。

「職下龐季，拜見長史。」

不過宏、弘二字的音義極端接近，真嚴苛追究起來，龐宏、習宏都得改名。

否則其他人去抓，壓不住場面，會引發誤會。

龐季面有期望之色，隨即又頹然，渾身精氣神散了：「長史，職下若和_圖_書罪重，可會牽連家室？」

一次拘禁這麼多軍吏，已經不是校事能幹的，名單會交給北府司直周白，由周白負責抓人。

謝旌出手，自然利索擒拿龐季，只是還是慢了一步，抓住時龐季已然醉酒。

「是，下官領命。」

以龐季的資歷，跟他一起喝酒的，都是中校、上校。

口中家眷，自然是兄長李緒的家小。

李基陷入沉默，自周魴臨陣叛變刺殺李緒后，李基就請假，帶人去把李緒妻小接回南陽。

「吏士家眷會在秋後集中轉運，目前你單身赴任。」

龐季側身讓開，看著衛士把早餐擺好，見楊先態度良好，就疑惑苦惱發問：「到底大罪、小罪，楊校事能否給個準話，某也好安心用飯。」

江都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大的不敢輕易表態。

陸議另取一頁草紙，書寫相關的判狀，手不停：「公上親族寡少，你雖粗直，但也勝在忠勇。若能一改往日頑疾，今後有緣公侯之位。」

左廂房，陸議提筆寫好奏本，檢查奏疏行文是否流暢，有無遺漏，字裡行間有沒有歧義，或犯避諱的事兒。

如果搞複雜了，那就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