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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鵝毛大雪看輪廓也勉強認出田信，危險解除，反而跑的更快了，喘著大口白氣，五名衛士施禮：「拜見公上。」

田信在前院下馬，把小妹抱下馬，將馬鞭遞給家裡老人，望著越來越近的關姬，田信心中渴望、充實滿足之餘，又有些愧疚。

田嫣轉過話題，扭頭去看田信：「阿兄，是不是祖父患病的事情傳到關中？」

關姬聲音略清冽：「多待幾日再去江都為好，去的早了，反而有患。」

「好多人都這麼說，說阿兄言出必行，蒙多肯定活不了。」

田嫣正接住田信的鹿皮手套把自己雙手插|進去，還拍了拍蒙多紮成團馬鬃，馬鬃丸成十六個團，能省不少事。

在夏曆四年最後的一日的下午，天空下著鵝毛大雪，典滿正領著二十名衛士在四周警戒，陽陵陂中積水結冰覆蓋一層厚厚積雪，約三百多個半大少年正穿戴皮鎧，頭戴藤編護臉頭盔，在這塊平坦雪地上打雪仗。

遂左腿輕輕一踹，蒙多向右轉頭朝鄧城方向邁步前進，田信就說：「我也想你們了，還得去跟婦翁見一面。」

見小妹穿著皮甲外罩ｈtｔps://m•hｅtuboｏk•ｃoｍ.com一領潔白羊裘斗篷朝自己跑來，然後撲倒在厚厚積雪裡，相隔二三十步長腿蒙多眨眼就至，田信就摘下鹿皮手套，抓著小妹頸后護頸的曲板輕輕提拉就拉到馬上，而附近已經有衛士奔跑趕來。

歲數最大的那一批少年已經撞在一起摔跤，推搡，爭鬧著。

田嫣則如當年的關姬一樣，猶如一個頭領，領著她的大小姐妹收集冰雪，搭建一個粗陋的營寨。這樣的營寨，如果用『砦』來形容就更準確了，就是一個簡陋的冰雪矮牆圍起的野外宿營小據點，還生一堆篝火。

漸漸靠近，關姬先伸手抹去田信戰盔帽檐上的積雪，帽檐下的冰霜階層太過結實，她又伸手去摸田信雙眉的白霜，不自禁就淌淚。

「喏。」

「嗯，這些年辛苦青華了。」

田信又看了小妹那四五十張凍紅小臉蛋的玩伴，對身後跟上來的陸延說：「都捎上一人，慢些回城也不礙事，反正這雪是躲不過去了。」

「嗯。」

田信圍巾遮面雙眉、鼻翼周圍、戰盔帽檐已被冰霜染白，將小妹扶正m.hetubook.com.com坐在鞍前：「嗯，雪勢漸大，收攏隊伍回城避寒。」

「這……不談公事，去江都也無妨。談公事，兩家為難。」

聊天時，突然外圍衛士牽著的獵犬突然狂吠起來，下意識以為飢餓野獸靠近，典滿肅容：「吹集結號。」

「蒙多還活著！」

大雪封城，田信回城路上，就見一夥衛士駕馭馬車、牛車去陽陵陂接這批童子軍。

對此田紀在信里也是有這方面的懷疑的，雖然是祖父，可爺爺對孫子耍一點花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城中街道行人稀疏，各處門戶禁閉，田信雙臂抓起厚厚披風將身前小妹護著，只露出她臉蛋在外面，她則雙手戴鹿皮手套抓著韁繩，彷彿是她在駕馭蒙多一樣。

路過的田信田信聽到呼喚，降下馬速，調轉方向，蒙多馬蹄踩踏深兩尺的積雪緩緩向北靠近陽陵陂。

南海長公主府邸，府邸前立著十二門戟，田信還注意到這座府邸，與隔壁自己的府邸，都在邊角修築了箭塔，院牆也有明顯的增高和加厚，起碼院牆上有往來巡視的衛士，都露出胸心以上的頭、雙肩，顯ｈｅtｕｂｏｏk•coｍ.com然院牆裡面墊了一層可供守軍行走的通道。

鄧邑城西北七八裡外，陽陵陂。

號聲吹響，玩耍的衛率童子軍開始集結，玩性未盡，還相互打鬧追捉，隨著距離典滿越來越近，童子軍漸漸收斂情緒。

田信抬手拉扯盔帶將之解開，抬手將這頂三色閃電尾戰盔取下，轉手遞給了如今身高已有六尺的小妹。

田嫣傻笑著：「好多人都這麼說，說阿兄作詩『八百里分麾下炙』，蒙多是千里馬，能日行八百里。說阿兄打不贏魏人，就殺了蒙多給大家吃肉。後來有的人說阿兄打贏了，好多人也說蒙多被吃了。」

出身襄陽的一個教員頭戴經典狗皮帽，鵝毛大雪中反倒不覺得冷，故把遮耳的護臉掛上去，整個人也顯得精神：「這麼大的雪，近十年來，也只有五年前能比。」

稍稍停頓，他模擬當時田信的口吻：「冰雪可殺邪疫……果如公上所言，入冬以來各地疫疾消退。」

又有一人開口：「公上明睿。今南陽得瑞雪，關中氣候與南陽貼近，若也降下瑞雪，實乃天命也！」

拉著關姬一隻手，兩人朝內院走去，田嫣hｅｔｕboｏk•cｏm•coｍ抱著冷冰冰沉甸甸的閃電尾戰盔，撇撇嘴還是跟了上來。

得到提前通知，關姬就在中門廊檐下等候，披著一領油光柔亮的熊裘斗篷，身後只有女官公主家令孟姬。

典滿與幾個衛率同僚聊天，神情喜悅，這麼大的雪，幾乎可以緩解明年開春的冬小麥生長用水。

自成婚以來就聚散無常，許多事情都落在她肩上，不管是跟朝廷決裂，還是發表強硬態度維護家業，對她來說不僅面臨道德壓力，還有親情方面的壓力。

她驚喜呼喊，引得周圍小姐妹紛紛哦哦呼喚：「蒙多還活著！」

加上祖父田維病重，堂妹出嫁去當皇后，都是大事，理應出席。

「好，就依青華，我也想好好休緩幾日。」

本不想來的，見關羽彼此都尷尬，大家都不是矯情掩飾的人，見面了肯定會有些不愉快摩擦。

「阿兄！」

積雪壘砌的簡陋營寨里，田嫣聽到強勁的馬蹄聲，頓時喜笑顏開：「蒙多！」

取下戰盔，頭頂是纏著厚厚隔溫、緩衝頭巾，此刻正冒著大團白氣。

總覺得是祖父裝病，為的就是把自己誆回來，好給堂妹站台。

「怎麼會？誰說的，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找他們問問。」

他用腳踩踏梭梭作響的積雪，抬手做比劃約有一尺半：「那年我在麥城養傷，那裡降雪歷來不如漢北，也不如山中雪厚。光是麥城，一天兩夜就足有一尺六厚，當時荊州疫疾駭人，見此大雪，公上頗喜。」

「遵命。」

「今年你我一家到江都守歲，與阿翁好好吃喝一頓。」

田信就問：「我聽你們剛才呼喊『蒙多活著』，難道有人說蒙多死了？」

這裡是鄧城北郊的水渠樞紐，也是當年襄樊戰役時徐晃的屯軍之地。

關姬以袖擦拭淚水：「快到暖閣緩一緩，已讓人去燒了熱湯。」

田信見蒙多耳朵豎起，似乎被一聲聲的『蒙多』激活了指令，等待命令。

戰士的頭髮上戰場時要挽起、束起免得影響戰鬥，戰馬的馬鬃自然也要進行處理，丸成一團是最常見的辦法。

嘴上說著『蒙多往前』、『蒙多向右邊轉』，田信則雙足輕踹馬腹，控制蒙多完成小妹的語音駕駛。

嗚~嗚嗚~

陸延抬手摘下圍巾，也是一張冰霜染白眉毛的臉，轉身扭頭朝其他騎從呼喊，見能騎馬回城，陽陵陂石塘上聚集的小丫頭們呼呼喝喝就朝積雪裡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