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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說……」臧洪和陳默驚訝的看向高望。

「你殺梁歡便是，為何要屠盡整座梁庄，甚至連前來的賓客都不放過？」縣丞皺眉問道。

城門口的縣衛連忙打起了精神，一般這種陣仗，通常都是某個大人物。

「夠了！」縣丞還想再說，臧洪已經開口道：「其情可憫，其罪難恕，既然你已認罪，本官也不再對你用刑，罪狀籤押之後，將周元押送至郡府，通報朝廷，由朝廷發落，其他事情，不必再言，退堂吧。」

「煩勞通傳，刺史府主簿，盧鄉高望拜見。」車廂中，一名年過四旬，樣貌儒雅的老者出來，對著縣衛道。

「何忍？」周元搖頭嗤笑，有些不屑：「縣令願聽我說？」

「你且說來。」臧洪點點頭，一來好奇，二來說得越多，也越容易出錯，他想看看周元是否是在為人頂罪。

「汝非我，安知我之恨？」周元昂首道：「若說愧疚……」

「你這……」

視野的盡頭，一行車隊緩緩駛來，規模不大，卻也有數十人，離的近了，能夠看到那些護衛身上自有一htｔｐs://ｗｗｗ.ｈｅtｕbｏｏk.coｍ•ｃｏm股殺伐之氣，與尋常的縣衛或是大族護衛似有不同，隔著老遠，便感覺到一股蕭殺之氣。

高望是個標準的儒家士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儒雅，祥和，反正很難生出惡感那種。

「沒人是傻子，我娘何等人，那些鄉親當真不知？便是要私通，也不該是那狗看了都跑的閑漢，但卻無人說一句公道話，反倒是最後一併衝進來搶砸，可笑的是在得知我成了岳丈女婿之後，這些人竟然還招我回鄉？哈哈，誰人無罪？我想不出，至於那些賓客……」周元嘆了口氣：「確實有愧。」

陳默聞言點點頭，也確實是這般道理，當下跟著臧洪一起出了衙署，前去迎接人。

轉身，周元跪倒在閉目不言的高望身前，躬拜道：「辜負了岳父這些年教導之恩，元去后，望岳父珍重！」

「是我所為。」周元抬頭，雙目直視臧洪。

衙署中的氣氛突然變的壓抑起來，陳默不知為何，總覺的堵得慌。

「但只因你一己之私，竟殘殺上千人和-圖-書，你於心何忍？」縣丞皺眉斥道。

周元笑道：「第二天，那梁歡便告訴眾人，我娘意圖用十畝良田行賄！那一天，我都記不得誰來過，反正很多人衝進來，不問緣由便打，我娘被活活打死，到死把我死死的護在身下，家裡的東西能搶的被搶光了，不能搶的，也被砸光了，唯獨我，或許看我年幼，他們放了我一命，我當時不過八歲，能如何？只能每日裝瘋，跟狗搶食，才有幸活到今日！我就想問問諸位，這仇，我該不該報？」

臧洪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喏！」兩名護衛押著一名樣貌俊美的青年來到臧洪面前。

「先入衙署吧！」臧洪嘆了口氣，想過很多可能，但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再後來，事情就更可笑了，東家丟了雞是我娘偷的，因為她不檢點，西家錢丟了，也是我娘偷的，老天不下雨，是因為我娘惹了天怒，甚至牲口不好了，也是我們母子的過錯，好像我們活著便天理難容一般。」

若非是臧洪的話，恐怕尋常縣令在知道此事跟高望和*圖*書有關之後，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可惜，這世上的事沒有若非。

「來的這般快？」衙署中，正在幫臧洪處理文案的陳默有些驚訝道，這才幾天？

朝陽驅散了晨曦，緊閉的城門被人緩緩退開，陳舊的城門不斷發出軸承轉動的咯吱聲，預示著新一天的正式開始，已有等在城外的百姓開始進城，守城的士族開始收入城的錢。

「元進先生勿怪，此事關乎一莊上千條人命的滅庄慘案，實屬重大，是以才……」臧洪見到高望，當先抱拳告罪道。

「不過我等孤兒寡母，卻擁有如此多的田產，自然容易招人算計，梁歡看上了我家的十畝良田，若他出錢買，便是少一些，我們孤兒寡母也只能認了，但可惜，梁歡欺我母子勢單力薄，便讓人在庄中散布謠言，說我娘與莊裡閑漢私通。

高望點點頭，邁步前行，那周元似乎想要攙扶，卻被兩名護衛按的死死的。

高望痛苦的閉上眼睛，隨即喝道：「將那孽畜給我帶上來！」

那閑漢是有婦之夫，事情傳到對方耳中，再然後然後，那閑漢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婆娘便來鬧，打我娘，打我，自那以後，一切便都變了。」

臧洪點點頭，沒有插話，只是讓他繼續說。

「為何？」臧洪看著周元皺眉道：「我聽聞你便是出自梁庄，分屬同鄉，為何對同鄉下如此殺手，你於心何忍？」

領頭的帶著兩人上前交涉，問清對方來歷也好上報。

周元好奇的看了陳默一眼，搖頭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呼？我心有挂念，加上如今世道，黃巾亂賊屠庄之事時有發生，若能矇混過去，自然是最好的，我有妻兒，不想他們如我幼年時一般，只可惜……」

「對於我等士人來說，名望有時候比官爵都要重要。」臧洪笑著起身道：「若是不來，反而會落人口舌，此事與高家有關，主動前來澄清是最好的選擇，否則若避而不見，反讓人覺得心虛。」

「子源不必說了，事情老夫已然盡知，此番正是帶著那畜牲前來自守，子源秉公法辦便是，無需在意老夫顏面！」高望面色有些痛苦的道。

一行人入了大堂，臧洪正了正衣冠，隨後看向跪于堂下的青年道：ｗｗｗ•ｈetuｂｏoｋ.ｃｏm.ｃｏm「周元，梁庄滅庄一事，可是你所為？」

深吸了一口氣，周元顯然不願意回憶這段往事，臉色也變得冰冷而猙獰：「街坊鄰居對著我娘指指點點，那閑漢夫婦隔幾日便跑來鬧，打我娘，那閑漢竟然還想趁機將我娘納為妾……哈哈，一個閑漢，白身都不如，我周家雖不是名門望族，但也算為朝廷立過功勛，三代戍衛邊疆，他配么？」

「縣令可知後來如何了？」周元笑的眼淚橫流。

一群縣衛聞言連忙打起精神，在確定了對方身份之後，一面派人通知臧洪，一面將車隊迎入城中。

「家父曾在邊關效力，在我幼年時，便已戰死邊疆，我與母親自幼相依為命，家父留下良田十畝，薄田百畝，至少衣食無憂，與庄中鄰里，相處的也不錯。」

「那你為何事後不自首？」陳默忍不住出言問道。

「一開始只是閑言碎語或是栽贓嫁禍，後來就不只是那閑漢動手了，我娘出門都有人拿東西丟他，然後那梁歡來了，只要我娘願意讓出那十畝良田，可以為我家擺平此事……」周元突然笑了，笑的很瘋狂：「我娘信了！地也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