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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萬曆請命去撫順的目的，不是幫著高淮還錢，而是藉著奴爾哈赤討款的名義，去會一會這個老奴，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做點事情讓他添添堵的。

弄明白了問題，良臣心就活絡了，他可不會去真查什麼遼東錢糧的事，那壓根就是一無底洞，誰查誰倒霉。

此後，由於明朝私錢龐雜，銅錢輕重不一，成色各異，制錢、私錢、白錢三者之間差價極大，變動又多，遂剌激了民間兌換業。隨著民間兌換業的發達，便有了專門經營銅錢兌換的店鋪，即錢店，又叫錢鋪，錢莊，甚至錢攤。

現在，那幫人知道了皇帝派了一個少年出關，所以，他魏舍人的春天就來了。

真是不怕你做不到，就怕你想不到。

魏家嶺一帶地形極其險要，此處有山名摩天嶺，是河西蒙古入遼東都司的交通要隘。天順年間遼東都司于魏家嶺設關，設千戶所，至今已有一百五十年余。

倘若今後沒有什麼遼餉、剿餉、練餉什麼的，只有遼東平寇票、遼東蕩寇彩、遼東軍民建設愛心福利票等彩票，或是平寇國債，三線基金什麼的。

一個視錢財如糞土的男人，當然不會對糞土動情。

眼下，明朝賭搏之風可是很盛的，江南之地尤其瘋狂。

突然，他將銀票收起，然後拿出筆和紙，仔細斟酌一番后和-圖-書，落筆開始了他的每日彙報。

況且，兵變軍士向朝廷提出的訴求是高淮剋扣了他們的錢糧，你這朝廷使者不去查高淮，反查他們這些「苦主」，這不是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和高淮一丘之貉么。

李永貞聽后，笑了笑：「這位守備，怕是手腳不幹凈，怕舍人你查他任上錢糧開支，這才花錢消災。」

哪個主義好，良臣沒興趣，他現在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良臣敢肯定，就是正使楊鎬這次出關，也多半是走個過場，頂多弄幾條小魚小蝦出來向朝廷交待下。

這一點，良臣可攀比不了，身份擺在那。

細算起來，他魏良臣就是綠了未來兩位皇帝，外加一個叛賊首領，偽朝開國之主。

讓良臣動情的是，銀票背後的德順錢莊。

當然，他頭上還有個正使楊鎬，歷朝歷代，前世今生，甭管做什麼官，只要是擔的副職，那就基本上沒有多少事。就跟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一樣。

托李家重視的福，這一回，魏良臣是被陳大道出關迎接去的。

一家地處關外的錢莊，竟然能提供如此多的商業服務，這不是資本主義萌芽是什麼。

這讓良臣鬆了口氣，同時也適應許多，但卻越發糊塗，為此，他請教了李永貞。

這不，陳大道就來花錢消災了。和圖書

從時間上可以判斷出，良臣剛到關門以及出關向北時，遼東的大軍頭們還不知道他的底細，甚至不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所以，一路上他享盡白眼，沒人搭理他。

名義上，東哥可是奴爾哈赤的妻子。她雖然沒有嫁過去，可婚約卻在。要不然，奴爾哈赤也不會起兵時把東哥改嫁也作為明朝的一大罪了。

這意味著，如果沒有建奴，明朝應當會比西方更快進入資本主義社會。

今天的彙報開頭第一句話就是：「陛下，臣今天代您收了一筆錢，送禮的那個人是魏家嶺關的守備……」

為賄賂及受賄提供的一項最權威，最沒有後患的服務。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良臣很有這方面的覺悟，他覺得要是陳大道提的要求不過份，他也就勉為其難幫人家辦了。

世上還有什麼事比綠了人家，再幹掉他更剌激的呢。

而商品經濟發展下去，必然會是資本主義。

並且，剛剛安頓下來，魏良臣就收到了陳大道送來的一份厚禮——瀋陽德順錢莊開出的三百兩銀票，外加東珠一對，百年人蔘一根。

這讓魏良臣喜笑顏開，千里當官只為財，他雖然視錢財如糞土，但那是有錢時。沒錢時，一文錢，都是好的。

但是，問題是楊鎬雖然是被萬曆起複，但他卻不是直接向皇和-圖-書帝負責。他魏良臣，官雖小，可卻是能夠直接跟皇帝彙報的。

所以打一開始，魏良臣就沒將這個什麼協辦副使當回事。可他不當回事，有人當回事。

最關鍵的是，良臣不知道這個守備為什麼給自己送禮。要知道，他這一路基本上可是盡享受「白眼」待遇的。要不是錦州知府承認他這個副使舍人，給他開出了一路可以白吃白住的驛條，恐怕他都得想辦法賣匹馬來救急了。

錢莊有了，貸款業務也有，那麼，彩票呢？

這個差事，可大可小，是否有作為，全看魏良臣怎麼做了。

「看來我這協辦錢糧欠款事的差事，也不是全無好處。」

良臣沒有瞞李永貞，坦言那位陳守備給他送了錢。

大城市，水陸交通要地的各個車馬行，甚至城門附近，隨處都能看到支個攤子在那幫過往行商兌錢的小販。這是兌小錢，大錢必然是在錢莊銀號了。

銅才是。

就是當今皇帝萬曆據說也很喜歡賭錢。

現任魏家嶺千戶所的守備是鐵嶺人陳大道，此人是遼東都指揮使李成梁的小老鄉。調任魏家嶺任守備前，陳大道是李成梁四子、延綏總兵李如樟手下的千總。

如這家瀋陽的德順錢莊，它開出的銀票上面除了標明額度外，竟然還在邊尾印著一小行廣告。大意是德順錢莊不僅經營銀錢和圖書兌換業務，還提供借款服務及憑貼取款業務。

良臣是萬萬不會去查苦主們的，他現在可惹不起這幫人。

錦州知府為何認他，李如梅為何派沈煉來護送他，這魏家嶺的守備又為何給他送禮，還不是因為他這個舍人還兼著個副使的差事，同時可以直接跟皇帝密報么。

大魚，他不敢動，也動不了。

因是頭一次收禮，良臣心裏難免忐忑不安，甚至於不知道如何應對送禮人，臉色也有些發紅。

距離關門軍變已經過半個多月，可以預見，有關他魏良臣的情報，遼東這邊恐怕都已傳遍。

高淮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比他楊鎬重，結果呢，威風十年，一朝成為階下囚。

這可比古天樂綠了，張家輝綠了都帶勁。

不過，錢再少也是錢。

良臣笑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忽視了一個最大的問題，也是最大的寶藏，那就是他雖然只是個雜流八品兩殿舍人，可他同時有個任務，就是協辦遼東錢糧欠款事。

三百兩，對於良臣而言是筆巨款了，但是要放在楊鎬眼裡，恐怕都不值他多看一眼。

從這個服務內容可以看出，這項業務是專門為達官貴人提供的。

燈光下，良臣的目光烔烔有神。

借款服務，當然就是放貸款了。憑貼取款業務則是一項很高級的金融服務，即某人在錢莊存放一筆固定的和圖書錢，然後由錢莊為他開具有保密性質的名貼，一張或數張。以後不管是誰，只要持了名貼到錢莊，就可以不經過任何手續直接憑貼拿錢。

關於明朝白銀流通成為正式貨幣，良臣多少有些了解。正統年間，因為寶鈔貶值，明朝不得已只好放鬆用銀禁令，從此，白銀才作為貨幣公開在市面流通。而在此前，白銀從來不是中國任何一個王朝的官方貨幣。

可是，陳大道並沒有提什麼要求，這讓良臣很為難，不知道這禮是收還是不收。

好在，那陳大道是這方面的熟手，把「禮物」硬塞給魏良臣后，便拱手告辭，一句話也不多說。

現在，因為東哥，良臣心更「毒」了。

李永貞走後，良臣坐在燈下，將三張百兩銀票放在桌上，如同前世看紅票子般，很是動情。

是不是可以減輕農民負擔，使大明朝不致被農民起義的火焰吞噬呢。

良臣可不相信萬曆手下的內廷能起到保密作用。他魏良臣，只怕叫人查個底朝天了。

李如樟死後，陳大道託了關係，從延綏調回遼東，後來又不知怎麼走通了閑居鐵嶺老家的李如柏門路，謀到了魏家嶺的守備一職。

銀庄的興起和提供的服務內容越多，越說明在眼下，商品經濟的流通已經頗具規模，否則，不會興生這麼多「金融衍生品」。

人性都是好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