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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禮監

作者:傲骨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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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826章 警世通言

第一卷

第0826章 警世通言

「一郎勿憂,魏太監有贈,必有所濟。」
粉容微露,卻被趙富窺見了,果是國色天香。魂搖心蕩,迎眸注目,等候再見一面,杳不可得。沉思久之,乃倚窗高吟高學士《梅花詩》二句,道:雪滿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來。
「……」
江一郎連連點頭,一臉感激道:「若非秀芝,我必遭那魏太監毒手,死無葬身之地。今魏家不容我,此後餘生只與秀芝相伴終老。此情此德,白頭不敢忘也!」
吳秀芝能感受到眼前魏家小二冰冷的目光,能感受到這目光中飽含的深意,但她依舊不為所動,也不曾感到半點心虛和愧疚,她只是伸手拂了拂額頭的秀髮,爾後輕聲問了一句:「我和你可有三書六聘?」
話到這份上,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再說下去,心頭的傷口只會更深。良臣有些自嘲,他一直以為得到了秀芝姐的芳心和承認,現在看來,只是他一廂情願。
趙富聽了此事,臉駭的都白了,急的直跺腳:「壞了,父親吩咐拆散這對男女即可,可那女的卻投了江,要父親如何向魏公公交待?!魏公公若是怪我趙家辦事不力,我趙家豈不大禍臨頭!」
趙富不能不感到害怕,因為前幾天剛剛收到消息,那位提督海事太監魏公公如今已升任江南鎮守太監。
江一郎提在手中,覺得沉重,啟而觀之,皆是白銀,計數整五十兩。吳秀芝仍將箱子下鎖,亦不言箱中更有何物。
「不知道。」吳秀芝搖了搖頭,「你放心。」
在邁出門檻前那一刻,吳秀芝突然轉過身,凝視著良臣,問了一句:「你恨我嗎?」
但對情郎道:「我與那魏太監自幼一起長大,我父乃他授業恩師,故他能饒過我二人,且贈我錢財。待至揚州,你我二人買一處小院,此後,便在這揚州住下罷。」
「好像是一個女子叫負心人給騙了,持百寶箱投江自溺了……」行人知道不多和圖書,匆匆數語便趕去看熱鬧了。
連著數日,趙富都帶江一郎出外,吳秀芝雖有意見,但也不便阻攔。哪知數日後,趙富竟帶著江一郎去了青樓之地。江一郎起初不願進,架不住趙富勸說,入內之後姐兒一上來,本就花心的江一郎立時本性畢露,入那溫柔鄉去了。
「我知道了。」
左右和那江一郎都很困惑,不知二人說的什麼。
趙富也敘過了,二人又敘了些閑話,漸漸親熟。反正舟不能開,趙富便約江一郎去酒樓,江一郎不好推脫,便隨他去了。
因這風雪阻渡,舟不得開。趙富命艄公移船,泊于江一郎和吳秀芝家舟之傍。趙富貂帽狐裘,推窗假作看雪。值吳秀芝梳洗方畢,纖纖玉手揭起舟傍短簾,自潑盂中殘水。
「可惜,可惜。」
江一郎聽得鄰舟吟詩,舒頭出艙,看是何人。
只是每回都是趙富請客,江一郎十分不好意思。回去之後又不敢對吳秀芝說,但想總是讓人趙富破費不好意思,便跟吳秀芝要錢。
良臣說這句話,不是想挽留吳秀芝,只是想告訴對方,他魏良臣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你秀芝姐!
「秀芝!」
趙富笑道:「照這麼說,你那妻子,也是水性無常。今日能舍了那魏太監,他日便不會舍了你?」
魏廣徽照顧的還算不錯,可惜,不及他家的小廝照顧的到位。
變了心的女人,是可怕的。
這年頭太監照樣可以娶親,良臣雖沒有三書六聘,八抬大轎把吳秀芝迎進魏家的大門,但他一直以來,都是將吳秀芝當成妻子看待的,否則,便不會讓佟佳氏居於她之下了。
「他有什麼好?」良臣笑了,笑的有些凄涼。
已睡下的吳秀芝被趙富驚醒,掙扎不過,哭泣求趙富放過他,可那趙富如何肯放,只說你夫君收了他五十兩金,允他趙富玩一夜,你這做妻子的必須讓他盡興。
從一開始,他都只是個替代品www.hetubook.com.com
佟佳氏好歹還是她大伯奴爾哈赤下禮送給自己的,吳秀芝有什麼?
恰有一馮姓中年人和朋友數人在瓜州遊玩,聽著動靜,不由詢問路人:「可知那船上發生何事?」
江一郎喝的臉紅,酒勁上頭,一想吳秀芝被自己勾搭時也不是完壁,再想她隨魏太監那麼久,定不是那魏太監給弄的,說不得早就有了姘頭。這麼一想,不由有些惱火,再被趙富煽風點火,竟是生了別樣心思。
良臣不會挽留吳秀芝,他固然很看的開,舉頭三尺有神明,夜路走多了總會撞鬼。難道只許他去綠別人,不許別人來綠他?
初始,吳秀芝也給他錢,但要的次數多了,吳秀芝也是有些不舍。
因為,她很清楚,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魏家小二子是不會要她命的,哪怕她做的更過份。
但,成全不應建立在威脅的前提下。
他道,吳秀芝反正不是什麼好貨,他能玩得,別人也能玩得,那魏太監更不知使什麼花樣花過,所以,讓趙富玩一夜,又有什麼打緊的。誰玩不是玩呢,再說,還能得五十兩金,這好事到哪去尋。
半晌,良臣問道:「他不知道吧?」
「他……沒什麼好。」吳秀芝也笑了,淡淡一笑,「但他能天天陪我。」
或許,這個和魏公公從小一起長大的夫子之女,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有今天,因而,她的心裏早就有了決奪,更早就有了準備。
「秀芝姐這是威脅我?」
「你就差那五十兩金么?」吳秀芝披頭散髮裸坐于鋪上,冷冷看著江一郎,「為了五十兩金你就讓人隨意糟蹋於我?」
他魏良臣頂多也就是能算吳秀芝的野男人、姘頭而矣。
「這不是說你跟我就不跟的。」
吳秀芝頓了頓,竟然提了一個要求,「我不想回去,但我沒有什麼積蓄,你能幫我們么?」
良臣若有所思,一句能天天陪我道盡了這世間男女事和-圖-書多少真諦。
魏良臣沒有食言,他真的放走了吳秀芝和江一郎,並且派人送二人去揚州。
原來箱中竟是堆滿銀票和珠寶,價值不下萬兩。
良臣默然,微微搖頭。
吳秀芝很坦然的看著魏良臣,也許,在她心目中,這個魏家小二從來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太監,他依舊是從前那個讓自己鄙棄的二流子。而那個二流子,是不值得她吳秀芝感到敬畏,更不可能讓她恐懼的。
這麼著,江一郎真是准了趙富。
良臣的心緒有些複雜,他知道秀芝姐是在拿自己身體的真相威脅他,目的只是想和地上這個貪生怕死的小廝在一起,這多少讓良臣感到憤怒,同時也心生無力。
從一開始,秀芝姐表現的都比他這個男人更強硬,更有主見。
緩緩的,良臣的視線落在了江一郎身上,略帶寒光的眼神讓這個膽小怕死的小白臉為之哆嗦,慌忙喊道:「公公饒命,小的真是豬油蒙了心……」
一幕幕回憶起來,良臣除了苦笑自嘲還能說什麼。
「你喜歡我,可我……」吳秀芝略微有些猶豫,視線落在跪在地上不敢動的江一郎身上后,她的神情堅定了。
吳秀芝沒有說話,只再次去扶江一郎,這一回江一郎終敢起身了,畏畏縮縮的躲在吳秀芝身後。
「我不恨你,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夫子。」
江一郎大吃一驚,急忙奔上船頭,但見雲暗江心,波濤滾滾,哪裡還有吳秀芝的影子。
江一郎偷眼瞧去,立時呆在那裡。
他和吳秀芝之間,恐怕都不及和佟佳氏之間來的正大光明。
遂拿銀錢包了一船行至瓜州,二人坐于船首,雙手相握,互依互擁,倒真是一對恩愛夫妻樣。
「我雖未曾三書六聘於你,但我對你的感情,秀芝姐當明白。」
此時正於船中獨酌無聊,忽見鄰船坐有一對恩愛小夫妻,觀那女子模樣,新婦雲雨,甚是美艷誘人,便想見上一見。
「什麼,那女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投江了?!」
良臣笑了,再次笑了,繼而他只點了點頭。
不過,也慶幸,這件事早點暴露,否則,影響會更大,他魏公公的臉丟的也會更大。
這江一郎雖是小廝出身,但卻是南京禮部侍郎魏家人,自小也是受過教育,見識更不少,與趙富相談甚歡,一來二去,竟成了好友。
趙富吟詩,正是要引江一郎出頭,他好乘機攀話,當下心喜,慌忙舉手,就問:「老兄尊姓何諱?」
又思那女子必是良家,他冒然去見定遭人丈夫辱罵,遂作罷。一夜通宵不寐。捱至五更,忽聞江風大作。及曉,彤雲密布,狂雪飛舞。
那愛意之中,更有保護之意。
吳秀芝看后,立時呆若木雞,之後也不反抗,只任由趙富折騰,如死魚般。
恍惚間,面前的秀芝姐不再那麼熟悉,變的有些陌生。難道這就是世人常言的女大十八變,女人心海底針?
結果,在趙富的刻意引誘下,有些不自主的江一郎把事情真相給說了出來。
一日酒後,趙富故作玩笑與江一郎說你家妻子甚美,若能讓他睡上一夜,便給其金五十兩。
……
「放我們走。」
當初,她也許也只是為了報復潘家,這才糟蹋自己。現在,她不想再這樣下去,她吳秀芝是自由的,不是誰家籠中的鳥。
趙富大喜之下,急忙給了江一郎五十兩金,又趁他酒醉寫了字據,之後揣著字據便上了吳秀芝的船。
說完,拿出字據給吳秀芝看。
「那我們走了。」
江一郎捶胸頓足,在船頭號哭求救,聲音驚動周邊船隻和岸上行人。
「救命,救命啊!」
馮姓中年人連連搖頭,也與朋友趕去觀望,遙望江心眾人呼救,不禁暗嘆。
卻是倒春寒,這揚子江上下了一場大雪。
隔壁船上的動靜很快驚動了趙富家大船上的僕人,當下就有僕人將正酣睡的公子叫醒。
良臣點頭道:「這麼說,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江一hetubook.com.com郎只道是玩笑話,沒有放在心上,和趙富繼續把酒言歡。待酒勁上來之後,趙富卻誘江一郎說他夫婦二人之事。
只見秀芝在箱里取出一個紅絹袋來,擲于桌上道:「一郎可開看之。」
次日天亮,趙富走後,江一郎做賊心虛,一臉愧疚回到船上。
江中另有一大舟,舟中有一少年郎君,姓趙名富,家資巨萬,乃揚州豪商之子,年方二十,生性風流,慣向青樓買笑,紅粉追歡。
「我不喜歡你。我本是不想再見你的,如果不是為了一郎,我是不會來見你的。」吳秀芝說的很肯定,也是事實,她之所以肯回來,只是為了救情郎一命。
這一點,從良臣給魏廣徽的書信就可以看出,信中,良臣可是鄭重其事請魏廣徽代為照顧家眷的。
吳秀芝取鑰開箱,江一郎自覺慚愧,又知這箱乃魏太監所贈,故不敢窺覷箱中虛實。
行至潞河,舍陸從舟,江一郎身上無有船錢,囊中羞澀,知那魏公公送了一箱于吳秀芝,遂將難處說出。
一番番乞求饒命的話語在屋內反覆回蕩,良臣的目光不屑,小田的目光更是不恥,獨吳秀芝的眼神帶著愛意。
江一郎見趙富是大家子弟,感到親近,也不多疑,敘了姓名鄉貫,少不得也問那趙富。
這是良臣的真心話。
「說不上……我只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講道理,只要秀芝姐自己的選擇,良臣會尊重,他甚至會和民國那個傻兒軍閥一樣成全這對鴛鴦,這樣不但心裏不會窩火鬱悶,反而會很開朗,更能落下一段佳話,何樂而不為呢。
吳秀芝見狀,也不多言,只將魏良臣送她的箱子打開,叫江一郎自己看。
江一郎如何敢說話,又羞又愧。
「區區五十兩就把我賣了,我真是瞎了眼。」吳秀芝面若死灰,將那箱子合上,在江一郎發怔之時,竟是憤而奔上船頭,繼而抱著那箱子往江心一跳。
男與女,所有的情感糾葛,不都是因那兩字「陪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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