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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皇爺，也是好面子的人，有些事發生了咱們做奴婢的要當沒發生，要不然，皇爺那裡反而是火上添油。」

賈大全糊裡糊塗的出來后，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老祖宗剛才說的話究竟幾個意思，半道心中卻咯噔一聲：面子？皇爺的面子？……難道小魏公公真和公主有一腿讓皇爺沒面子？……可……不應該啊，小魏公公哪來的一腿？

「嗯？」

金忠不置可否道：「那咱家出面能做些什麼？」

皇帝最初並不同意金忠前往鳳陽，因為歷來與外朝相爭，司禮監中獨金忠與張誠支持皇帝。

出堂之後便貼身伺候皇帝，感情之厚遠甚他人，當年馮保都說他小金忠比自己更得皇帝親近。

「你知不知道魏良臣犯的是什麼事，就要咱家去為他求情？」金忠打量著他二十年前收的這位名下人，這急性子的毛病真的是一點都沒改。

原來有二，一是金忠年歲已大，不願再在宮中爭權奪勢；二是金忠祖籍南直隸，所和*圖*書以意在老家終去。

真可謂是用心良苦。

賈大全倒是不知如何接這話了。

「這……」

「不敢，不敢！」

「你是說咱家見死不救？」金忠一邊寫，一邊說道。

低頭想了想，抬頭說道：「老祖宗，宮裡都知道小魏公公是您名下的人，要是老祖宗不出面，怕宮裡要說老祖宗好欺了……而且……」

賈大全忙道：「老祖宗當馬上去求見皇爺，為小魏公公求情，只要皇爺心軟，這事就能過去。」

「而且什麼？」

但金忠前後數次在皇帝面前陳說自己年邁，思鄉之情，加之又請動張誠等人幫說，皇帝心意慢慢改變，遂鬆口年後准金忠往鳳陽鎮守。

所謂帝王學，就是如何做一名成功皇帝的學問。

「老祖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要是小魏公公不保，老祖又何以自保？」賈大全終是說出了心頭話，當然，這話公心一半，私心一半。公心嘛，自是于金忠而言；私心則是他賈大和*圖*書全的罈罈罐罐都押在了魏良臣那邊。

「老祖宗知道了？」

金忠笑了笑，賈大全故作吞吞吐吐的樣子可是瞞不過他老人家。

「你到我這邊來，是希望咱家出面求皇爺放了小魏，還是要咱家去和馬堂打對台，鬧一鬧東廠？」金忠放下毛筆，端起了茶碗。

編寫此書時，金忠特地參考了張居正的《帝鑒圖說》以及焦竑的《養正圖說》，這兩本書和金忠的《御世仁風》一樣都是帝王學。

「不知道，就不要隨便說話，也不要隨便見人。」金忠提起毛筆，沾了點墨水準備接著完成自己的心血之作。

「老祖宗出面，小魏公公肯定沒事。」賈大全對此是篤定的，因為他家老祖宗可是秉筆太監，除了掌印的孫公公外，誰說話還能比他老祖宗更有份量。

夜已經很深了，位於左條衚衕的司禮太監金忠府上書房的燈還亮著。

「知……不知道。」

賈大全見狀，一臉擔憂道：「那小魏公公豈不是？老祖m.hetubook.com.com……」

金忠饒有深意看了賈大全一眼，續道：「你回去，只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千萬不要和人說這事，也千萬不要在皇爺那裡提這事……咱家老了，過些日子便要去鳳陽，以後這宮中的日子可要你們自己熬。再不長些腦袋，這腦袋指不定哪天就落地了……去吧。」

年前，原鳳陽鎮守中官趙敬業病逝，皇帝在徵詢司禮監鳳陽鎮守人選時，金忠主動請纓欲往鳳陽。

「老祖宗，可不得了，皇爺把魏公公給解到東廠去了！……」

只金忠正埋頭編書時，卻有人擾了他。來的是金忠名下、乾清宮的管事太監，也是皇帝身邊近侍的賈大全。

寫了幾行字后，金忠方才抬頭，看著賈大全道：「大全，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這真要說犯事的，也是壽寧公主，跟小魏公公有什麼關係，天知道皇爺是怎麼想的。

燈下，金忠正在編寫他的《御世仁風》一書。此書經金忠ｗｗｗ•ｈｅtｕｂoｏｋ.cｏｍ•ｃom十一年編撰，現已完成大半，只待全書編成就可著人刊印了。

賈大全想來想去，最後搖了搖頭，他是真不知道。他只知道壽寧公主不知道吃了什麼瘋葯，竟然在慈寧宮太后的牌位前讓小魏公公上香。然後皇爺和皇後娘娘知道后大發雷霆，接著就是馬堂帶人去拿了小魏公公。

「知道了，是石元雅解去的。」金忠依舊認真看著他剛剛寫完的幾十行小字。

因而自己以後將不能再侍皇帝，金忠心中多少有些傷感。他意在前往鳳陽鎮守之前能夠完成《御世仁風》這本書，並且在內廷之中建立公開向皇帝勸諫的制度。如果這一制度能夠成功建立，他金忠必將為外朝尊視，也當流芳千古，更重要的是，這本書能夠勸皇帝好好做一個帝王。

賈大全聽在耳中，卻是渾然不知何意。

書中序言，金忠便明寫書一旦編成便立呈皇帝御覽。這是本朝從未有過的情況，歷來宦官只能向皇帝私下進言，並無制度性的公開勸諫。

「哎，m.hetubook.com.com哎……」

賈大全急忙搖頭。

這一去，君臣二人便是再難有復見之時，故而金忠內心很是複雜。他自萬曆六年和東宮管事太監王安一同進入內書堂，如今已是近四十年。

賈大全是第一個知道消息，也是第一個為魏公公焦慮不安的人。好不容易熬到換值，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奔三條衚衕來了。

「石元雅是馬堂的人，皇爺把事交給馬堂，魏公公肯定沒好果子吃，老祖宗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魏公公出事啊……」賈大全白天沒閑著，多少打探了些馬堂和魏公公結梁子的舊事來。

賈大全怔了一下，隨即便暗笑自己笨蛋，自家老祖可是司禮秉筆太監，宮中出那麼大的事他能不知道？

當然，這話賈大全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誹，可不敢說半句的。

金忠搖了搖頭，「照你說咱家要出面了。」

雖說國本已定，但皇帝與外朝關係卻未好轉，尤其是礦監稅使一事君臣「相鬥」還很厲害，這時候金忠若走，皇帝便如失去一臂，因而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