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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敬自己搖了搖頭，這其實已經足夠好了，彼此情緒都很到位，人物處理都很得當，吹毛求疵可未必能畫龍點睛。

他想了想，還是帶了些嘆服地說道：「暉、暉帝、帝，咳，嗓、嗓子有點癢。」

這部《無間道》如果單以台詞流傳來說，這一句台詞是影響最大流傳最廣的了，它簡短有力，包含著一位卧底將近十年生涯最深沉最無法說出的一句話，也是陳永仁刻在骨子裡的信念。

暉帝，暉帝，以後再也不許粉絲這樣喊我了！

張中暉揉了揉手，揉了揉臉，放鬆有些緊繃的神經。

張中暉舔了舔嘴唇，無比口渴。

絕大多數演員的三大錯覺。

這一次監視器里的畫面很流暢，兩位主演的表現都相當不錯，西服和夾克是相互激發了看起來很爽的化學反應。

我能上位。

第四遍，張中暉在剛剛踏入鏡頭的時候就感覺這一遍的情緒和心態很到位，他沒有像第二遍的時候想著自己能夠反殺，沒有像第三遍的時候想著自己壓根和-圖-書就特么是影帝，這一遍他想的是相互成就。

甘敬又看了一遍，這次是把關注點放在自己身上，他看完忍不住向旁邊湊過來的陸瑋問了一句：「我是不是能更好點？」

我也能成影帝。

甘敬已經是第四遍說出這句台詞，仍舊覺得十分過癮，只是，連拍了四遍，他也下意識的立即關注著張中暉這位對手演員的反應。

沒有絲毫停頓。

一瞬間，一個人的心裏又能閃過多少念頭？

今天，那個眼睛會說話的演員好像不僅僅是在用眼睛說話，他是在用他整個人來說陳永仁應該說的話啊！

第三遍，這次有進步，台詞是說到了「我想做一個好人」。

還能怎樣？還想怎樣？真的能演的更好？

甘敬默默看了兩遍，張中暉這拍的顯然是比第一次是有提升的，調整的還算及時。

甘敬放下了槍，呼了一口氣。

臉上是失望，是絕望，是失望和絕望混在一起交雜出的反戈一擊。

「OK，過了。」副導演夏研有些不m.hetubook.com.com忍心打破這個莫名充滿張力的畫面，但，真的過了。

誰知道？

只是，有意無意之間，他這一遍在說出這句自己整部作品最喜歡的台詞之前是有個微微的吸氣。

畫面凝固，三台攝影機從不同角度拍攝天台上靜立對峙的兩個人。

「啊？」陸瑋瞠目結舌。

——我打人，我被抓，我看心理醫生，可，我是一個警察！

影帝碰撞影帝好看嗎？

影帝碾壓龍套好看嗎？

可能會更好看。

甘敬難道不能演的更好了嗎？

甘敬飾演的陳永仁面對張中暉飾演的陳建明再次笑了出來，這是痛快的笑，是滑稽的笑，是宣告勝利的笑。

張中暉想起這段時間以來了解到有關甘敬的消息，他是個記憶力很好的人，他此刻能清晰記得有同行誇過甘敬是個眼睛能說話的演員。

一段戲怎麼能好看？

甘敬不知道。

一個混跡黑道當卧底，一個深埋警方是內鬼。

我能反殺。

——那就是讓我死？

「對不起，我和圖書是警察。」

這時，解開了手銬、稍微收斂了情緒的張中暉走過來，他同樣是點開監視器默默看了兩遍第四次的拍攝成果，很是滿意。

張中暉冷冷吐出三個字：「誰知道？」

今天開工第一天甘敬本是要和陸瑋演一段卧底和上司的天台見面戲。

好巧不巧，這場警方見面戲里同樣是有一句闡述，是陳永仁向警司黃志誠的抱怨——你要我怎樣？天天提醒自己我是警察？做夢的時候都說……放下槍，我是警察？這樣？！

張中暉不知道是自己一年多沒接戲的緣故，還是不如甘敬這位最佳編劇對故事研究通透的緣故，總之，他在把這段戲演到第四遍的時候已經是彼此成就的心態了，只有彼此對飆才能讓觀眾看得過癮啊。

沒有絲毫猶豫。

資料一銷，從此永遠是混在爛泥里身背案底見不得光的古惑仔。

面對陳建明的話，面對一個被韓琛控制充當警方內鬼又最終除掉韓琛的人，甘敬心中是不是會有一些同為卧底的理解？哪怕只是和*圖*書細微的一閃而過不被採用的念頭？

「行了，過了，收工了。」甘敬拿起大喇叭開麥喊了一聲。

很快，認為自己重來一遍能更好的張中暉在鏡頭剛剛開始幾秒之後就被他自我了斷了。

「甘哥，你電話，婧姐的。」那邊李早瑜舉起甘敬放在一邊的手機搖了搖。

甘敬放下喇叭，走過去接電話。

我特么不是暉帝，我真就是個弟弟！

他重新伸出手指又點開了監視器里拍攝的畫面，看著那個陳永仁，看著那個讓自己承認精神氣、承認完成度很完美的演員甘敬，心中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張中暉認真的看著陸瑋，眼中透露著「你不是在逗我吧」的意思。

他想要去拿茶杯喝點水，忽然看了看旁邊的陸瑋，問了一句：「甘導怎麼評價這一段的？」

——好。跟法官說，看他讓不讓你做好人。

你說你是警察你就是警察？

如果說甘敬剛說的台詞是流傳最廣的一句，那張中暉現在的三個字事實上也是不輸于這句台詞的精彩反擊，是成功激怒了https://m.hetubook.com.com面前警方卧底的一句詰問。

啊？

「我看看。」甘敬沖旁邊的場記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幫張影帝解開手銬，轉身先走向監視器。

天知道！

甘敬飆起來了，自己也應該飆起來！

陸瑋結巴了一下，咳了兩聲拿過自己的水杯咕嚕嚕喝了兩口水才如實說道：「甘導剛才是問他是不是能演的更好點。」

可，讚譽，讚譽，這玩意總是會有誇張的，自己也曾經被這樣稱讚過啊。

他有些不合平時風度的沒回答，只是衝著陸瑋點了點就轉身走向自己的保姆車。

果不其然，這一遍順利進行到尾聲。

陸瑋躊躇了下，剛才甘敬那一句算是評價嗎？

可能會好看。

張中暉抿了抿嘴唇，同樣呼了一口氣。

「你們演的是真好啊，暉帝，我以後就是你們的粉絲了！」陸瑋這時有些誇張地說道，張影帝的粉絲就是經常用「暉帝」來稱呼他的。

人的思維有多快？

甘敬臉上的笑意全部消失不見，他凝視著這個內鬼兩秒鐘，拿槍的右手驀然舉起對準張中暉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