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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爬上馬車，撲通躺在床上，沒好氣道：「我要是六歲，你才五歲，你拿什麼教我？我補一覺，到長安城喊我，咱們路過西市，吃點東西再回家。」

「哦……」

「啊？」

長孫沖的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他剛剛躲到河邊去鑿冰取水清洗傷處，就是為了躲開他人的視線。因為他有一個難言之隱，由於身體太過於肥胖了，導致丁丁被肥肉給『隱藏』了一部分，顯得有點短小。剛剛他便一直在惴惴不安，唯恐李牧在救他的時候發現他的秘密，沒想到還是被他給一語道破了。

「我又不著急。」李崇義嘻嘻笑道，他看了看長孫沖，忽然問道：「那個……咱倆應該是有點親戚吧？我對這些不明白，你比我年紀大，我叫你大哥吧。」

「二！」

長孫沖笑笑，點了點頭，道：「好，以後有什麼事情，我能幫得上你的忙，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哎呦，你都是人家徒弟了，還嘴硬什麼呢？」李崇義一副無奈的語氣，道：「大哥，我這也就是急需大哥，要是嚴格論起來，你是我大哥的大哥的徒弟，你還比我矮一輩呢。」

李牧艷羡不已，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么？」

「……」長孫沖也沒有深究，看了眼帳篷的方向，抿了抿嘴，道：「那麼多人看著，就算我想要放棄，我也不能這個時候放棄，怎麼也得堅持幾天。」

這還不叫嘲諷，那什麼叫嘲諷？

學子們都憋著一股勁，想讓李牧嘗一嘗跑二十里的滋味，無需任何人催促，平日里基本都是丫鬟伺候著穿衣的傢伙，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能，不到六十個數的時間，都把衣服和靴子穿好跑了出來，按照報名的序號先後順序，排列好了隊伍。

長孫沖還是有點懵，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憋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問道：「王世子，你地位尊榮，為何要認別人做大哥呢？讓郡王知曉，定要訓你。」ｈｅｔubooｋ•cｏｍ•com

不得不說孫思邈的金瘡葯是真的管用，昨夜用完之後，一宿的時間，蹭破的地方已經結痂愈合了。對長孫沖的『快走』，並沒有任何的影響。

篝火旁，長孫沖在打著擺子。作為一個不會水的胖子，掉進冰窟窿里還能活下來，已經是命大了。李牧也是有些后怕，別看他嘴上說這個不在乎那個不在乎，但真要是把長孫無忌的兒子給玩死了，他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真事兒！侯爺跟咱們一起跑！快快快，把褲子穿上！」

「絕不！」長孫沖一口否決，語氣十分堅定。

「這有什麼不敢的，就這麼定了！我陪你跑步，日後要是我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也得幫我啊！」

旁邊多了一個人。

李牧把擴音喇叭交給旁邊的獨孤九，活動了一下筋骨，從木材堆上跳下來，一句廢話沒有，率先跑在了前面。

長孫沖扭頭看過去，是李崇義。昨日蒙他幫忙，勉強及格，二人的關係也拉近了不少。長孫沖笑了一下，道：「王世子不必等我，你先走吧。」

「嚯！」李牧嚇了一跳，道：「你拿錯台詞了吧？」

「你這小子！」長孫沖怒極，吼叫道：「我不要你這個小弟了！」

李牧也不生氣，繞過去非得看長孫沖的正臉，道：「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嘛我的愛徒，你的釘釘細小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往外說的。」

李牧努力地想讓自己的表情誠懇一些，但是沒有用，他對長孫沖造成的傷害太深了，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長孫沖的太陽穴『蹦』了起來，忽然要緊牙齒，仰頭望天，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啊？」長孫沖滿腦袋問號，什麼情況，王世子為啥忽然叫我大哥？難道又是李牧那廝的詭計？

長孫沖盯著他半天，還是把瓷瓶接到了手中，嘟囔道：「諒你也不敢害我，我若是死了，我爹不會放過你。」

「那不ｗｗw•ｈｅｔuｂｏｏk.com•cｏm成！我爹是河間郡王，你敢說話不認？我讓我爹找你爹去，就說你騙我認你當大哥！」

長孫沖並不領情，側過頭道：「我心裡有數。」

「什麼？」

「唔……」獨孤九半天沒有說話，李牧便明白意思了，擺擺手道：「當我沒說過，走吧，咱們回家，不等他們了。」

「我鬧什麼鬧！我早晚有一天超過李牧！」

「啊，沒事，我……你繼續說。」

「是是是，關鍵就是怕你爹急眼。」李牧賠笑說道，他蹲到長孫沖旁邊，看了看他，忽然開口道：「要是你堅持不住，明早就回去吧。你身為國舅之子，長孫家的繼承人，日後又大好的前程，不一定非得在內務府出頭。」

「啊！！老天爺啊！一個還不夠嗎？！！」

長孫沖看到李崇義的神色，頓時一股急火鼓到腦袋上，怒道：「你這種憐憫的目光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就不能是那個你最惹不起的大哥？」

「他一定是在威脅我，他一定是在威脅我……」長孫沖念著這句話，心裏的痛苦又加深了。

「也算不上什麼輕功，借力罷了，大哥你要是想學我教你。」

「又是跑步……」絕望的呼喊此起彼伏，也不知是哪個人那麼大胆，躲在帳篷里喊了一嗓子：「侯爺你也跑么？也跟著大家一起跑吧！」

「快快快……那是我的靴，別搶！」

……

「什麼？」學子們大感意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喊道：「侯爺可當真嗎？」

李牧不理，自顧數道：「一！」

「太好了！」李崇義小孩心性，得了承諾之後喜形於色。長孫沖也很高興，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認他做大哥呢，而且這人還是河間郡王之子。

長孫沖雖然不服李牧，但對於李牧的話，他還是往心裏去的。李牧昨日告訴他，如果跑不動，走也可以。今日他便沒有與那些學子們一樣衝出去，而是用比平時稍快一些的和_圖_書速度走路。

當然，獨孤九除外。只見二百米外一個抱著劍的影子，左閃一下，右閃一下，下一瞬就出現在了李牧面前。

「你什麼意思？」

「欸？」忽然李崇義一愣，站住了腳步。長孫沖也停了下來，奇怪地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瞧你這話說的。」李牧傷心地捂住心口，道：「你可是我的好徒兒，我害誰也不能害你呀。剛才我是看你獨自一人坐在河邊，擔心你尋了短見，這才想要去救你，誰知道還把你嚇著了，掉進了冰窟窿——為師真的是無心的，乖徒兒，這是孫神醫留下的金瘡葯，宮裡都沒這麼好的外傷葯，你接著……」

有體力好的，發足狂奔，越過李牧的時候，還挑釁地挑眼皮。李牧也只當看不見，自顧按照自己的步幅跑著。李重義等所有人都出發了，也讓錦衣衛集合，跟在最後一名學子身後，不緊不慢地跑了起來。獨孤九則顯得一點也不著急，他把營地昨夜點燃的篝火全部熄滅，確認安全無憂之後，才慢悠悠啟動。也不見他的步伐頻率多快，但一個閃身就能飄出去兩三米，令人匪夷所思。

熟悉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響起，傳入每個人的耳朵里：「同學們，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新的一天到來了，趕緊穿好衣服，我要帶你們跑步了！」

……

「哦……」李牧明白了，原來是好面子，騎虎難下了。這樣他就懂了，也不再說什麼，拍拍長孫沖的肩膀，道：「什麼時候堅持不住了，隨時跟我說。另外跑步的時候，你也不用太著急，時間充裕的緊，合理安排，就算不用跑的，走也能走下來。」

「能不能縮減到十里啊！二十里太多了！」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沒什麼意外的。這位河間郡王世子，比那個大個子還小。李重義只有十四歲這件事，長孫沖是知道的，也就是說，李崇義頂多也就十四歲，還是個孩子，又幾乎不出和圖書門，想法單純也正常。

「你說什麼！」長孫沖瞬間漲紅了臉，伸手去抓李牧，李牧已經靈巧地後撤一步躲開了，哈哈大笑著走了。

眾學子們見此情景，也都不甘落後，發了一聲喊，嗷嗷叫著追了上去。

「嘿！」

一夜無話，翌日一大早。好不容易勉強睡著的學子們，被一聲號角吵醒。突厥人的牛角號，帶著獨特的蒼涼感響徹山谷。突厥與大唐征戰多年，也曾兵臨城下，對於突厥的號角聲，這些二十余歲的年輕人也並不陌生，忽然在耳邊響起，全都嚇了一跳，只當是突厥人攻過來了，一個個衝出帳篷，被冷風一激，才意識到身處何地，罵罵咧咧地又往帳篷里跑。

一個時辰后，李牧一臉輕鬆地回到營地，回頭一看，半個人影都沒有，之前越過他的人，都被他遠遠地甩在身後，至少一刻鐘之內，不會有第二個人完成這二十里地。

「吶。」李牧走過來，遞給長孫沖一個瓷瓶，長孫沖抬頭看了看他，沒接，警惕問道：「這是什麼？你不會害我吧？」

老天爺啊！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這你就不明白了吧。」李崇義顛顛跑著，一臉得意地給長孫沖解釋，道：「我父王收了我大哥做乾兒子，大哥教我武藝。我大哥的大哥，也就是李牧，他因為我是我大哥的小弟，出手幫我，讓我得以從郡王府那個大牢籠出來做錦衣衛。這不也是認大哥的好處么？你父親是國舅，那可是一個大人物啊。我聽我父王說起過，他是朝中第一人。我認你做大哥，以後你肯定能幫得上我的忙，對吧？」

但饒是如此，長孫沖也是最後一名。一起出發的人，全都越過了他，這種感覺讓他多少有些氣餒。

「好練么？」

「對吧？大哥？」李崇義又問了一聲。

「我是說——」李牧斟酌了一下語氣，發現沒什麼太好的語氣，還是直截了當道：「要不，你退學吧？」

長孫沖不敢應承，和*圖*書連道不敢。

「是啊，侯爺也跑吧，試試多累啊！」

「……」

李牧見他這樣，道：「我真的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是啊，你這麼胖，不適合跑步，也不適合做工匠——這是誰都看得出的事情，凡事都有適合不適合，像我這樣的全才及天才畢竟是少數，你何苦為難自己呢？」

「大哥！」李崇義的神色變得非常認真，他走過來握住長孫沖的手，無比正色道：「你以後千萬不能跟我大哥還有我大哥的大哥有矛盾啊，不然我會非常為難的。你們都我大哥，到時候我只能站到我最惹不起的那個一邊，你……」

李崇義笑了起來：「哎呀，大哥你別鬧。」

漸漸，頭一批超過李牧的學子們體力逐漸不支，速度慢了下來。李牧卻一直保持勻速，慢慢超過他們。學子們看著李牧從旁邊越過，咬牙想要再超過他，體力已經完全跟不上了，只能無奈地看著李牧的背影越來越遠，不甘心地大叫。

「……」長孫沖看著李崇義充滿希冀的目光，更加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本來他以為是陷阱，現在看李崇義這樣子，陷阱肯定不是了。不過河間郡王這個兒子，是有點傻吧？這種事情，也能明說么？

獨孤九以為李牧自尊心受挫了，趕忙道：「大哥，其實也不難練，只是你的年紀錯過最合適練輕功的年紀了，效果我也不清楚，你今年要是六歲，我很有信心能教會你……」

長孫沖氣得鼓鼓的，像一隻被激怒的河馬一樣，怒視著李牧。但是過了一會兒，他的氣又消了下去，面無表情道：「我是不會走的，無論你怎麼譏諷我，我都不會上你的當。你也不用把我爹搬出來，我自己心裡有數。作為長孫家的繼承人，我肩負著長孫氏的榮耀！」

面對這『起義』的局面，李牧早有意料，並不慌忙，微笑了一下，簡單吐出一句話：「如果你們能在我數完一百個數之內從帳篷出來排好隊，今天我就跟你們一起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