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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兒子知錯了，您能不能把門開開，見兒子一面。」

李牧絲毫不見半點悔意，揚起下巴，倒像是做了多牛逼的事情一樣，道：「陛下，您的這番說辭，臣不敢苟同。臣以為，萬事萬物，當遵循道理。若為了求取暫時的利益，而枉顧根本的道理，這件事即便是做成了，也不能夠長久。臣不會武功，也不喜好殺人，但分什麼事情。上次臣拔刀，是因那個狗御史言語之間，辱及臣的母親。臣無法不拔刀，否則不當人子！」

「你也用不著求我，我也明白你的難處。」李淵冷著一張臉，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世民吶，你自打當了皇帝之後，怎麼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你的意氣去哪兒了？」

「若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處置？」

「什麼建議？」

「沒消！」

此事李世民問計，李牧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好一會兒，才道：「臣是覺得，好像沒有必要怕突厥人。是咱們把他們給滅了，主動權應該掌握在陛下您的手裡。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啊，瞧瞧他們那個架勢，倒像是跟咱討價還價來了，誰給他們的勇氣？」

「行啦！」李世民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打斷李牧的話，道：「你不用拐著彎罵朕，道理朕都明白，但是現在問題擺在眼前，突利已經死了，若再殺了阿史那欲谷和阿史那結社率，突利的死明明跟咱們沒關係也成有關係了。數十萬突厥部族就會失去希望，對大hetubook.com.com唐再無信任，到時候魚死網破，朕雖不懼，可是本能夠避免的殺戮，為何非得要讓它發生呢？李牧，你的心裏還有沒有一點仁慈啊！」

李世民帶呆愣愣地站著，門都關上了，他還是這副樣子。李牧偷瞄了一眼，小聲道：「陛下，太上皇要休息了，咱們是不是……走啊？」

李淵說著，看向了李牧，又道：「倒是這小子，多少有點你當年的影子……」李淵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罷了，我也不與你做小兒之爭了。你也別在我這兒跪著了，去吧，隨你怎樣處置，也無需報給我知道，去吧，我要休息了。」

李世民也跪著，轉過身來看著李牧，倆人的姿勢，倒像是在拜天地似的。

「有、有點吧！」

李牧想了想，道：「陛下，您所顧忌的，無非是他們二人的部族。臣有個不成熟的小建議，陛下不妨考量一下。」

「父皇……」

「朕要你說！」

李牧也微笑起來：「臣明白了。」

「這次突厥蠻夷冒犯太上皇，也是一樣。太上皇待我如親人，我對太上皇自然敬重，此為孝道也。另外，臣是陛下的臣子，太上皇是陛下的父親。眼見太上皇遭到冒犯，作為陛下臣子的我，若不站出來，就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若臣能忍下，臣就是一個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狗賊，還有和面目生於世上，臣也絕不能夠讓陛下背負不孝的惡名，所以臣才——」

李牧撓了和*圖*書撓頭，沒有吭氣。李世民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突厥人上馬是兵，下馬是民。壯年的婦人，都能拉弓射箭。雖說現在突厥新敗，但敗的主要是頡利這一支，實際的死傷也就幾萬之數，大部分的突厥人都還活著，只是牛羊被大唐掠奪了變窮了而已。若他們魚死網破起來，還真是個麻煩。

「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看我這個老不死的不順眼，你為了博名聲，不好下手，就找人氣死我！李世民，不用這麼麻煩，你去那把刀，戳死我這個老不死的，再戳死我的孫女，省得我們礙你眼了！」

「這有何難……」李牧笑道：「換個說法而已，先把他們丟在大牢，臣找幾個熟手的獄卒，給他們上一套活兒，讓他們寫下一封仰慕敬重陛下，請求入朝宿衛的奏摺，陛下再應允下來，不就順理成章了么？」

「你放肆！」李世民抬手給了李牧後腦勺一下，罵道：「你敢自比太上皇？」

李世民瞪眼看向李牧，壓低了聲音，道：「你不能說兩句啊，你就在旁邊看著啊？朕這跪到什麼時候是頭兒啊？讓不讓人笑話！」

李世民深思一會兒，緩緩點頭，道：「此計並非不可行，只是，恐有損我大唐天朝上國的名聲吧。」

「父皇啊，羞煞孩兒也，孩兒怎能對您如此啊……」

李牧點頭，道：「陛下您想，現阿史那思摩統領著頡利的殘部，為何沒有人反？還不是因為有頡利在，他們知道他們若反了，頡利必死。和圖書頡利為了求生，也不會讓他們去反。把阿史那兄弟二人留在長安，如同頡利一樣。起到的效果，也必然是一樣的。若他們的部族反了，先斬殺他們祭旗，群龍無首之下，就算反了，又能成多大的氣候呢？」

「不行，不能閹，你再想別的辦法！」

李牧清了下嗓子，喊道：「太上皇，我是李牧啊。陛下剛說了，保准給您出這口惡氣。不過現在形勢所迫，實在是不能殺了他們。但是可以閹了他們，您覺得怎麼樣？」

陛下這是性情了呀！

「陛下，殺也殺不得，閹也閹不得，一點表示都沒有，您還想讓太上皇消氣？您就這麼做兒子啊？我要是太上皇，我也不消氣！」

李世民聽到這話，像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看向李牧露出微笑，道：「這事兒你自去處置，朕可不知情。」

「李牧，你覺得朕是否為『明君』這二字所累，畏首畏尾了？」

李牧想都沒想，撲通就跪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趕著李世民有氣沒地方撒的時候跟他找彆扭，那不是找死呢么？

李世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恁個混球，朕啥時候說要閹了他們？要是閹了他們，還不如殺了他們，還用得著這般折辱？」

李淵嘆了口氣，把李世民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猶記得，當年頡利大軍三十萬，兵臨城下，長安城危在旦夕之時。我與你的兄長、滿朝文武，都在討論遷都洛陽。唯有你，力陳己見，堅持守城，與ｍ•ｈetｕbｏｏｋ•cｏm.cｏm突厥一戰。那時的秦王，何等意氣風發？可是如今的你，坐擁四海，反而畏首畏尾，真是讓我失望啊！」

李淵說罷，又返回屋裡，關上了門。

李世民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但是無論怎麼說，李淵就是不開門，裡頭時不時還傳出砸東西的聲音，顯然老頭兒還沒消氣呢。

李世民微微頷首，道：「你說得也有理……唉，朕並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無奈找不到好的人選啊，想要忠心，又想要手段，沒有這樣的人！朕只能擇選其一，阿史那思摩忠心方面沒有問題。但他性直，沒有野心，也擔不起重任。朕對他的了解比你深得多，你不要看他一副威武的樣子，他不能服眾。朕欲留下阿史那兄弟兩個，就是想要他們支持他。如今卻鬧成這個樣子，朕著實頭疼啊。」

李世民把阿史那思摩打發走，轉過頭看向李牧。

「陛下，臣聽聞，戰國時期，國與國之間會派質子。若是一方違背信義，則斬之。因此臣便想到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又苦苦哀求了起來。李淵丟了個茶壺出來，砸在門上摔得粉碎。

李世民長吁了口氣，轉過身來，李牧看得清楚，他的眼眶竟然微紅。

李世民這頭跪在門口給李淵賠不是，阿史那思摩跪在李世民旁邊給他賠不是。李牧則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在旁邊站著，站久了，有點困，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李世民正煩躁著，聽到這個哈欠聲，立刻目光聚攏了過去，李牧的哈欠打了一半，表情和圖書僵在臉上，嘎巴嘎巴嘴兒，把嘴巴給閉上了。

「你跪下！」

「這……」李牧不知道如何作答，其實他的腦袋裡也沒個章程，只是當時瞅著阿史那兄弟倆太氣人了，一時熱血沖頭沒控制住，酒壺就砸出去了。後面的事情，大致也就是，反正都幹了，不如就干到底。腦袋一熱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那麼多。

「父皇，您多少說句話，兒子擔心吶。」

李牧還沒來得及答話，忽然門開了。李淵從門裡出來，李世民趕緊趁機道：「父皇，您可是消氣了？」

「這個么……」李牧謹慎道：「不太好說。」

李牧揉著被打的地方，叫屈道：「陛下，您這不是找茬么，臣就事論事。」

李世民微微蹙眉，道：「你是說把他們二人留下做人質？」

「父皇，兒子知道那賊子冒犯了您。可是……父皇啊，您教導過兒子，凡事以大局為重，殺了他容易，可涉及到五萬余突厥百姓，朕總不能都殺了吧，父皇，求您理解理解兒子的苦衷——」

李世民氣得咬牙切齒，瞪著李牧道：「朕讓你解決問題，是讓你給朕添亂嗎？怎麼這麼不知道壓事兒？若是能殺，朕會留著他？現在的情況就是不能殺，殺了他，五萬多突厥百姓何去何從？殺了他，人心惶惶，懷化郡王還怎麼統管突厥部落？邊境人心不定，戰事何時能夠結束？李牧啊，朕對你期望甚高，可你怎麼就是不長進啊！怎麼又犯毛病，動不動你就要拔刀，動不動你就要殺人！你是一個莽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