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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拉一坐，沈越岑已經嗅到了不祥的味道。

不知不覺間，周圍的嘈雜已無聲瓦解，他眼前只剩下了一個純凈的世界，一個午時靜靜的湖面，以及一個氣喘吁吁的李崢。

最先被驚到的還是沈越岑，他一直有個紀律性很強的習慣，就是在四大數學期刊網站公布論文條目的第一時間，在線閱覽目錄和索引。

「牛逼啊，風神！！」

無數的問題、信息與表情向海嘯一樣衝擊而來，期待他的回應。

「嗯，我相信靜靜也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人，主要問題是……」沈越岑說著轉向歸見風，「見風的才華和天賦是極其難得的，相比於你們這種機會渺茫的課題，由我這樣一個人來協助他進行後面的學習研究，應該是更優的解。」

「大佬可算把英培那個逼給壓下去了！」

還是沈越岑告訴他之後，打開電子郵件后才發現了期刊編輯部一系列的溝通請求，本來《數學發明》是希望他再改一改，但幾次聯繫無果，又不忍割棄，乾脆就硬來了。

「那個再說，先給我揉一下。」李崢說著抱著歸見風的脖子就是一通揉臉，「你小子就知道悶聲發大財，也不聯繫我……」

歸見風掙扎著嗚嗚道：「你也可以聯繫我啊。」

「也？？？」沈越岑頓時老年震怒，「為什麼要用『也』字？」

「我爸跟學校說過，千萬不要讓我太被關注……」歸見風哼哼道，「唉，沒辦法，實力不允許啊。」

「對，很自然，反正靜靜已經被你抱走了，乾脆就連歸見風也，是這個心態哈？」

「別提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工作。」李崢扭過頭，正兒八經地努了努嘴，「要不要來我這邊一起整個大活？」

接通電話，立刻傳來了質問。

「知道了，靜姐夫。」歸見風笑著笑著，突然一瞪眼，抬手瞅了眼手錶，「哎呀，遲到了。」

「13……」歸見風傻傻地點著頭，「17，19……」

「啊，這……」歸見風揉起後腦勺了。

瞪眼也就出現了。

「如果我和沈越岑搶你，你跟誰？」

「滾！」歸見風揉著脖子傻笑道，「還是要謝謝你，剛才那樣突然被圍住，太可怕了……」

……

「這個可以。」李崢這才鬆開手。

「呼……」李崢將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放在椅子上，才往旁邊一坐，擦了把汗道，「堅持5公里負重跑的成果……想不到用在了這裏。」

「有逾靜的話也行。」歸見風連連點頭。

歸見風用了很久才緩過來，委屈地看著李崢：「我爸都沒這麼弄過我……」

數理教學樓中，歸見風已經被半個學院的大一同學包圍了。

好像是我管的地盤來著……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經發表了。

「當面解釋吧，5分鐘內來教員休息室，5分鐘！」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應該是一位在鎂國從事研究的華裔數學家，畢竟這本雜誌上80%以上的情況都是這樣。

「怎麼就抱走了？我不理解啊，他又不是個孩童。算了算了，你趕緊還回來，他現在是數院的寶貝，你別惦記了。」

「啊……嗯……」

「好了，姥爺，事情已經這樣了……」李崢笑呵呵起身，過去把水壺端到沈越岑面前，「來都來了，正好跟您探討一下我們的新課題吧……」

「你真的只有16歲嗎？？」

「多謝姥爺成全。」李崢當即拱手。

一開始還好，大家都比較自覺地保持了距離。

「變形量子化是什麼？？我剛剛問研究生大哥，他都說不太清楚啊。」

沈越岑知道，對這樣的人，怎麼誇獎也沒什麼大用，也就只好平復心情，哄著他周一來學校，中午見一面。

「啊……」沈越岑絕望地靠在了椅背上，「李崢啊……你就是我的報應吧……現在想來，年輕時的確讓太多女孩傷心，讓太多老師絕望了……」

「超導的理論模型，的確還有諸多不完善之處，只是……」沈越岑又穩了一口茶道，「這個課題對你們來說真的太難太大了，全世界最頂尖的一批人，幾十年的時間，也只向前邁進了很小的半步，對經典的BCS理論都還沒有完成驗證，甚至可能將它推翻……總之這個方向真的太難太難了，甚至可以說是當代物理學終極問題之一。」

「那……一起上自習？」

「沈姥爺」三個大字立刻驚出了李崢一身汗。

「你咋不讓我給你寫信呢。」

「寫信更好……呃……知道了，知道了，別揉了……我回頭弄個手機，只告訴你一個人和-圖-書號碼，好了吧……」

「哦？」沈越岑頓時面色一轉，香了起來，「靜靜主動提出學習方向了？」

「好啦……我們先一起去沈老師那邊再說吧……」

李崢當即嬉皮笑臉地拉著歸見風坐了。

冷凍電鏡這種東西，對於沈越岑來說或許還是過於新潮的存在，他還沒時間吸取那部分知識，但對凝聚態和超導，他還是有一些自信的。

「啊？你也發了嗎？」

李崢趕緊又擁了上去：「不過你可以不見他們，只跟我和你嫂嫂交流，如何？」

「唉！」沈越岑氣惱地拍了下腿，「他娘的……學習太好了，坐吧。」

教員休息室，沈越岑看著像是犯錯小孩一樣低頭並排站著的二人，很努力地想生氣一些，但卻怎麼都罵不出來。

在一番眼神的較量后，終是握手言和。

歸見風覺得很詭異，貼到李崢耳邊問道：「我怎麼聽不懂，還有你為什麼管他叫姥爺？」

「好！」李崢立刻笑呵呵起身，「走，路上給你講我們準備做的事。」

豈止是同學，就連對數院的老師教授來說，昨晚都是一個驚魂夜。

這一屆的雙子星就在眼前，罵什麼……私奔嗎？

然後沈越岑就習慣性地點開了姓名標籤，閱覽作者的資料。

正當歸見風連抬手從書包里拿葯都抬不起來的時候，一個異常勇猛的聲音突然衝破了層層厚厚的嘈雜。

一把抱起他就往外跑。

李崢與姥爺聞言，立刻陷入對視。

眼前的歸見風，跟靜靜第一次給自己講李崢時的神態簡直一模一樣。

這一路，沈越岑的心態就像冰火九重天一樣，一次次的波折過後，在李崢的全力安撫下，最終進入了一種生無可戀的佛性狀態。

過於眼熟。

因為是完全獨立唯一作者的關係，這個名字過於顯眼。

「就很自然的用了。」

「走……都走……我不管了……你們隨便吧……」

「你連個電話都沒有，我聯繫個空氣！」

「不行的。」李崢甩了把汗咧嘴笑道，「一句對不起怎麼能償還呢。」

就好像有個人搶了你的女朋友，還笑呵呵地問你婚宴應該擺多少桌。

誰想到他直接憋了個大。

「也是我合理地引導了一下。」李崢又是賤賤一笑，「上周末我們不是去觀星野營了么，兩天一hｔｔps://wwｗ.ｈeｔｕｂｏoｋ.ｃoｍ•com晚，談了很多，一點點挖掘出的這個方向。」

「你怎麼像小孩子一樣……」

好歹是沈越岑有點面子，歸見風才在晚些時候回來電話。

結果就連他父親也都不知道這件事。

「可能還會有一些……」

想到了這一層，二人在轉望歸見風時，眼中已經充滿了戰意和肅穆。

「跟不跟我？」

沈越岑顫顫拿起水壺，穩了一口才瞪向李崢：「別告訴我，你要起一個新課題，正好要與歸見風合作。」

「對不起，對不起……」

李崢神氣抱胸：「哼哼，對，已經是你嫂嫂了，見面的時候注意叫崢嫂。」

是時候了，該干點正事了，風神！

歸見風慌得側過頭去：「你這種問法……就讓人很難回答。」

而隨著畢業解封，在向數學殿堂挺近的過程中，難免會產生了一些小想法，其中自認為妙的，隨手記下來，發個郵件投稿，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事情罷了。

「為啥要搶我……」

到這會兒，沈越岑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歸見風。

歸見風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逼就推開眾人衝上前來，背起了書包，然後……

李崢對著一瞪，當即亮出了大拇指：「姥爺神機妙算！不，是精算！」

「好奇怪啊……」歸見風捂嘴笑道，「叫你靜姐夫吧，還是。」

「停！前1000個質數給我算一遍！！」

憋了很久后，終是無力一擺。

這會兒再掉回頭研究Jianfeng Gui這個名字。

沈越岑瞪著他，同樣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罵了。

「不是上課遲到……是……」

「這點我也是感同身受。」李崢也跟著哼哼起來，「一篇論文而已，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等等……」沈越岑絕望地看著李崢，「靜靜說她上周末身體不舒服，才沒來看我……」

「對此我非常認同。」李崢湊在姥爺身旁和聲細語說道，「所以我們以本學期為限，如果搞不出來什麼苗頭，就暫時中止，不會陷得太深。」

「哎，別這麼客氣。」李崢挑眉笑道，「你非說在學校的時候要認我當爹，倒也不是不行。」

「啊？你們已經……」歸見風驚得小孩捂嘴。

然後他就看到了「Peking university」和「Dｗｗw•ｈｅtｕboｏｋ.cｏm•comepartment of Mathematics」。

沈越岑馬上去問有可能與歸見風接觸的教授和老師，結果並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又因為歸見風不用手機的關係，只好聯繫上了他的父親。

「他們說你把歸見風抱走了？？？」

「哇哦……」

「好吧……我承認沈越岑確實很有誘惑力。」李崢可憐巴巴地看著歸見風，「可我疼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看史洋那樣的，我給過他臉么？」

「啊……」李崢驚訝捂嘴，「穿幫了，穿幫了……」

然而，這一握本身卻並不代表和平。

身為老數學家，在閱覽的時候第一眼往往不是去掃論文題目，而是關注論文作者，以此為參照再去閱覽題目和主要內容，心裏會更有譜一下。

旁人卻只當他靦腆，更加把勁兒地送上了稱讚。

對面，沈越岑只嘆道：「本來打算請你一起做博士課題的……罷了，你們去鬧吧。」

「跟跟跟……」

可以想像，未來的一段日子，將是一場歸見風的爭奪戰。

「應該還有別人吧……」

「咳……」李崢咽了口吐沫，「姥爺，我這邊跟見風也……」

「這個我也承認。」李崢也是穩了口氣，沖歸見風直言道，「我其實早就跟沈老師推薦過你了，只論數學的話，跟沈老師學習確實比跟我們瞎混要靠譜。」

「你先答應跟我。」

對沈越岑，歸見風也是骨子裡的尊重，只好頂住壓力來學校上課。

他們本無惡意，但在歸見風的世界里，這比世界末日還要可怕。

只是，自開學伊始，他的行蹤就十分飄渺不定，很少出現在教室，且幾乎從未住過宿舍，教師們也都是聽之任之的態度，完全沒有追究出勤、住宿一類的事情。

可隨著某一時刻校公眾號的大新聞，教室里的人都不可克制地望了過來，下課鈴聲一響，就像瘋了一樣圍擁而上。

正說著，李崢手機突然響起。

李崢趕緊補充道：「這個課題是靜靜的點子。」

又來了，又來了……

「只跟你么？」歸見風咽了口吐沫。

李崢表情沉痛地掛上了電話，淚眼汪汪地望向歸見風。

歸見風這才四下驚望，見並沒有幾個人，這才順過了這口氣，滿臉抱歉地望向李崢。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個奇怪的名字和*圖*書Jianfeng Gui。

「嗯……姥爺，先聽我解釋……」

那逼一邊跑還一邊喊著：「2，3，5，7，11，然後呢，該誰了？」

「……你……你可以發郵件啊。」

歸見風也不好說什麼，只吐了吐舌頭，偷偷沖李崢一笑。

8分鐘后。

不要說說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艱難。

歸見風來回看了看二人，才低頭道：「兩邊其實……都可以兼顧的，因為我不怎麼來課堂，也不怎麼通勤的關係，每天都有十三四個小時會搞數學，外加稍微有些小聰明，腦子稍稍快上一點，同時搞幾個研究員強度的工作量，應該也還好。」

李崢這也才藉機給出了新課題的研究思路。

「親家，親家。」李崢貼耳回道，「不是我姥爺，是你崢嫂她姥爺。」

即便是在薊大數院，風神也是新生中最高的那座山峰，無論服與不服，他初三數競成名，16歲問鼎IMO的事實都是無可辯駁的。

就這樣，他一路想到了「997」。

一問方知，原來是歸見風在暑假時隨手投的稿。

「還不是饞你的學習。」李崢抓著歸見風的雙肩道，「他個老逼絕對彈無虛發，課題怕是已經給你安排上了，所以你到底跟誰？」

李崢也是眉頭一皺：「你們學院老師不知道你的情況么？」

就如同李崢在進入大學前始終克制專項學習一樣，歸見風在高中畢業前也沒有貿然向數學前沿挺近。

看著這一幕，沈越岑頓時青筋暴起，血壓都上來了，抬手就要罵，卻又不知道該罵什麼。

歸見風也不敢說話，只嬌羞低著頭隨李崢坐了。

「？？？不行！必須崢嫂，這是原則問題。」

「遲到？」李崢大手一揚，「上個雞兒的課。」

「你先靠後些，不要讓我看到。」沈越岑理也不理他，轉而瞪向歸見風，「我先要批評你，論文寫的什麼玩意兒？我都看了半宿才看懂。你的數學思維當然是無可挑剔的，但是推算過程和語言表達簡直就是一場災難。論文是寫給別人看的，不是你自己懂了就行，要不是你實在是……實在是太有才華了，《數學發明》是不可能刊載的，如果不是這次的審稿人有水平，你已經被埋沒了。」

誰更有趣，誰的進展更大，誰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誰才是風神的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