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曙光就在前頭
第二十九章 夢裡的痛苦
「天下無恙！」
雲昭在雲顯的額頭上親吻一下道：「也是，你的位置才是最好的。」
雲娘再認真看了兒子一眼，俯身抱住了他，將自己冰涼的臉貼在兒子臉上，雲昭能感到自己的臉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母親的淚水，還是自己的淚水。
雲昭笑道：「沒這個必要。」
雲昭笑道：「這一點上，孩兒這個皇帝就是一個昏君，母親不必苛責多多。」
見雲昭醒來了，她先是大叫了一聲，然後就一頭杵在雲昭的懷裡嚎啕大哭，腦袋拚命的往雲昭懷裡拱，像是要鑽進他的身體。
雲昭看了韓陵山一眼敲敲桌子道：「好歹我是皇帝，不要把話說的讓我難堪。」
雲昭探出手擦掉長子臉上的淚水，在他的臉上拍了拍道：「早點長大，好承擔重任。」
張綉拱手道：「如此，微臣告退。」
雲昭分處一隻手臂輕輕拍著雲顯的後背，瞅著雲彰道：「為什麼沒有監國？」
雲彰點點頭道：「孩兒知曉。」
雲昭看著馮英道：「我昏睡的日子里，誰在監國？」
張綉進來之後，先是深深地看了雲昭一眼，然後又是深深一禮輕聲道：「天下之患，最難以解決的，莫過於表面平靜無事，實際上卻存在著難以預料的隱患。」
雲娘點點頭道：「很好，既然你醒過來了，為娘也就放心了，在菩薩面前許下了一千遍的經文，菩薩既然顯靈了，我也該回去酬謝菩薩。」
雲春才答應一聲，嘴巴就癟了，想要大聲哭又不敢，匆忙去外邊喊人去了。
雲昭淡淡的道：「沒法子，英明神武了二十年，你還不准我崩潰一次？你應該知道，我這是第一次當皇帝，沒什麼經驗。」
在這個噩夢裡，你張國柱掐著我的脖子在質問我，為何要讓你整日勞累，在這個噩夢裡，你韓陵山提著刀子一步步的逼近我，不斷地質問我是不是忘記了昔日的承諾。
雲娘又看看雲昭身邊鼓起來的被子道：「皇帝就沒有寵愛一個女人往一輩子上寵愛的，寵溺的太過，禍患就出來了。」
韓陵山鄭重的對雲昭道。
韓陵山不屑的道：「你就是一個幹活的大牲口，還是一個喜歡幹活且能幹好活的大牲口，你要是過上好日子了，我們這些人還有日子過嗎？」
「我殺你做什麼。快快出去。」
雲昭嘆了口氣，將被子蓋在錢多多的身上，然後就盯著怔怔的看著房頂。
雲彰趴在地上給父親磕了頭，再看看父親，就決然的向外走了。
不一會，雲娘來了，她看起來比昔日更加的威稜四射，高高的髮髻上插這兩支金步搖，白皙的額頭上隱現淡青色的血管。只是目光中的焦灼之色，在看到雲昭的眼睛之後，一瞬間就消失了。
「夫君，要殺，也只能是你殺我。」
「一會張國柱，韓陵山他們會來，你就這樣藏著？」
雲彰流著眼淚道：「祖母不許。」
馮英嘆口hetubook.com.com氣道：「沒有，畢竟，您昏睡的時間太短，只要您還有一口氣，這天下沒人敢動彈。」
「是你想多了。」
錢多多用力的搖搖頭道：「現在很多人都想殺我。」
雲昭道：「告訴母親我醒過來了，再告訴張國柱，韓陵山，徐元壽，虎叔，豹叔，蛟叔我醒過來了。」
見朝廷重臣，雲昭自然不能躺在床上，雖然此時他渾身乏力，手腳僵硬，他還是堅持讓雲春，雲花給他換好了衣衫，坐在前廳喝了一杯熱茶之後，身體便舒適了好多。
雲昭道：「上皇有危，皇子監國乃是你的第一要務，怎可因為祖母阻撓就作罷？」
你們想想，那個時候的我是個什麼心情。」
張國柱鄭重的對雲昭道。
聽雲顯絮絮叨叨的說錢多多的事情，輕嘆一聲道：「說到底是你爹爹的心理不夠強大。去吧，照顧好妹妹，她年紀小。」
雲昭笑道：「這句話出自蘇軾《晁錯論》，原文為——天下之患，最不可為者，名為治平無事，而其實有不測之憂。」
韓陵山咦了一聲道：「這麼說，你以後不再委屈自己了？」
雲昭道：「讓他過來。」
丈夫才是她生活的支撐點，只要丈夫還在，她就能繼續活的有聲有色。
醒來之後就看到了錢多多那張憔悴的臉。
「他們要殺人滅口。」
雲昭咳嗽一聲，馮英立刻就把錢多多提起來丟到一邊，瞅著雲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醒過來了。」
張綉道：「微臣知曉該如何做。」
「張國柱，韓陵和*圖*書山，徐先生，認為彰兒可以監國，虎叔，豹叔，蛟叔，認為顯兒可以監國，母后不同意，認為沒有必要。」
雲昭道：「去吧。」
雲昭道：「他們與你是同謀。」
狗日的，那個夢真的不能再真了。
很明顯，雲昭活過來了，錢多多也就活過來了，她知道丈夫不會殺她，她更清楚地知道丈夫把這個家看的要比江山還要重一些。
雲昭怒道：「你們一個個活的風生水起的，憑什麼就老子一個人過得這麼慘？」
張國柱道：「這是最好的結果。」
雲顯用力的搖搖頭道：「我只要爹爹，不要皇位。」
韓陵山怒道：「那一個當皇帝不是頭一次當皇帝？哪一個又有當皇帝的經驗了，人家都能熬下來，怎麼到你這裏動不動就崩潰，這種崩潰要是再多來兩次，這天下天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雲昭探手從錢多多的懷裡掏出一柄連鞘匕首，隨手丟給雲花。
雲顯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張綉在外邊等候，知道父親這時候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用袖子搽乾淨了父親臉上的淚水跟鼻涕，就戀戀不捨得走了。
韓陵山咬著牙道：「你還是成立吧，這種事又一次都嫌多，再來一次，我擔心你會在昏聵中胡亂殺人，跟這個危險比起來，我還是比較信任清醒時候的你。
雲昭笑道：「母親說的是。」
雲昭無聲的笑了一下，指著門口對雲彰道：「你現在一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現在可以放心的去了。」
雲昭昏睡了六天。
說實話，在你昏迷的時候我一直在https://m•ｈeｔubook.com.cｏm想，你怎麼會因為這麼一件事就恐懼到這個地步？」
雲顯猶豫一下道：「爹爹，你莫要怪母親好嗎，這些天她嚇壞了，自己抽自己耳光，還守在您的床邊，懷裡還有一把刀子，跟我說，您要是去了，她一刻都等不及，還要我照顧好妹妹……」
「不，我不出去，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這裏。」
幾天不見張國柱，他的鬢角的白髮已經有了蔓延之勢，而韓陵山則長了滿臉的鬍鬚，一雙眼睛更是紅彤彤的，如同兩粒鬼火。
她的眼睛腫的厲害，那麼大的眼睛也成了一條縫。
抬手摸摸雲昭的額頭道：「高熱退了，以後不要這樣，你的心不大，裝不下那麼多人，也容忍不了那麼多事情，該處理的就處理，該殺就殺，大明人多，不見得少了誰就運轉不了。」
張國柱嘆口氣道：「你過得比我好。」
雲昭捧著雲顯的腦袋讓他看著自己，輕聲道：「你兄長要成儲君了。」
雲昭又道：「天下可有異動？」
錢多多把腦袋又縮回雲昭的肋下，不願意在露頭。
韓陵山道：「我這些天已經幫你重新徵召了雲氏子弟，組成了新的黑衣人，就得你給他們批閱番號，然後，你雲氏私軍就正式成立了。」
在這個噩夢裡，你們每一個人都覺得我不是一個好皇帝，每一個人都覺得我辜負了你們的期望。
雲昭喝了一口茶水道；「朕也無恙。」
馮英哭出聲，又把趴在地上的錢多多提過來，放在雲昭的身邊。
可是，在夢裡，你張國柱抱住我的腿，你韓陵山
和-圖-書抓著我的胳膊，徐五想，李定國，洪承疇這些混賬不斷地往我肚子上捅刀子，猛然間後背上挨了一刀，勉強回過頭去，才發現捅我的是多多跟馮英……雲彰道：「孩兒跟祖母一樣，相信爹爹一定會醒過來。」
馮英擦擦眼角的淚水，走了兩步之後又折回來撲在雲昭的床頭道：「我以為你強大的跟一座山峰一樣。」
雲彰，雲顯進來了，看的出來，雲彰在極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是雲顯早就嚎叫著撲在雲昭的身上，眼淚鼻涕糊在父親的臉上，還搬著父親的臉，確認父親真的醒過來了，又繼續嚎啕大哭，摟著雲昭的脖子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撒手。
雲顯走了，雲昭就活動一下微微有些麻木的雙手，對直愣愣的看著他的雲春道：「讓張綉進來。」
目送母親離開，雲昭看了一眼被子，被子里的錢多多已經不再哆嗦了，甚至發出了輕微的呼嚕聲。
張國柱怒道：「原來你們也都清楚我是一個幹活的大牲口？」
想想啊，如果是被敵人包圍，老子大不了死戰就是了，了不起戰死也就罷了。
「軍中無恙！」
雲昭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指指心口道：「你是身體勞累，我是心累，知道不，我在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幾乎沒有盡頭的噩夢。
馮英點點頭，又有些不忍的道：「雲楊快要廢掉了。」
張綉離開后雲昭就低頭看看藏在肋下的錢多多，發現她已經醒來了，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雲昭道：「山峰也會折斷，去吧，把那個蠢女人送過來，就讓她躺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