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潛龍出淵，庄生游天
第三十章 此來淮安，必有真意
當年岳廷受得庄冥指派，率二十餘人，保護福老，赴海外去開拓商路。
「一言難盡。」庄冥拍了拍衣擺，也頗無奈。
「公子……」
「宋天元藉助官府的勢力，試圖打壓我等，除此之外，他偽造了許多罪證。」岳陽說道：「陸合與我，原本收了尾，藉著咱們與官府的關係，足以壓下這些事情。但是，如今又來了這位陳王爺，他權勢滔天，比宋天元更具威脅，若是得到這些偽證，足以將我等置於死地。」
在陸合身後，一位衣著樸素的花甲老者，神色平淡，邁步進來。
「另外，宋天元安插在你庄氏商行的那些人，被你的人揪出來，送到官府定罪，老夫還沒動手幫你清掉他們，這陳王爺便已經搶先將人調走了。」趙大人說道：「這些人之前向官府遞交了些東西，都是你庄氏商行的爛賬，老夫不管是真的，還是他們偽造的，反正你要處理乾淨。」
正是他在推算這位陳王爺可能會動用的諸般手法，以及自己的應對之策。
當頭一個男子，赫然是陸合，但他姿態甚低，只在院外，沒有邁步進來，而是稍微側身，伸手作出請勢。
「放心，不是做事，只是說事。」庄冥說道：「我想知道，這位異姓王，來到淮安十六府的真正任命。」
庄冥肩上幼龍，對著朝陽，吞吸吐納。
「閑話少說。」老者擺了擺手，說道：「那位陳王爺就在豐城，老夫原先執掌豐城官場，一直被他死盯著，好不容易找個空閑，才能出來，也不知和圖書被盯上了沒有。」
臨到門外。
庄冥將幼龍置於天窗，汲取月光，煉化藥力。
正當庄冥修行完功之際，便感應到了外界的動靜。
岳陽頓時露出喜色，看了一眼，又是錯愕。
「趙大人畢竟才是這裏多年的父母官，許多事情，庄某還須仰仗您老的。」庄冥輕聲道：「就在當前，就須得有一事，請您老如實相告……」
百步之外，哪怕隔著牆壁，也仍能感受到氣息。
庄冥笑了聲，說道：「岳廷天資聰穎，到了海外之後，武道也進益不小，這是他給你的指點。」
「公子。」岳陽四十來許，胡茬密布，頗有滄桑之狀。
「對了，柳河善於身法武技，你領我命，今夜讓他走一趟，暗中去請趙大人，明日尋個機會，私下來山莊一聚。」
「庄某也明白，他權勢滔天，得皇帝信任，在淮安十六府，更沒有哪個官員能加以制衡，只消得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能讓我的各家商鋪好些天都開不了門，久而久之，關門大吉。」
「是，公子。」
積蓄越久，底蘊越沉，日後一經施展，威力便越是強盛。
「那便另外來處理，至少庄氏商行內部，且先自查乾淨。」庄冥吩咐道：「這件事情，便交給你、白老、陸合三人。」
「趙大人，好些時日不見，庄某甚是想念。」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岳陽低聲道：「就怕我們這邊自查，而這陳王爺，可以捏造偽證。」
「怎麼講？」庄冥取過一張薄紙，神色淡然。
說完之後，又見庄冥揮手道：「你自己去領悟罷。」
岳陽的同胞兄弟，名為岳廷，也是武道二重，與白慶相仿。
而他本身，也在呼吸吐納，聚斂真氣，又以真氣推動氣血，舒經活絡，增益生機。
「趙大人好意，庄某明白。」庄冥正色道。
「憑他異姓王的權勢，只消動用信物，派來個門生，動用官府權勢，就足以讓我焦頭爛額。」
陸合、白慶、柳河、岳陽，以及死去的盧洋，這五位的功夫，在東勝王朝當中，于宗師之下，均屬頂尖。
庄冥坐正了身子，看向院門所在。
「庄某雖然一向自視甚高，從未看低自己，但在東勝王朝之內，我只是商賈之流，地位確實談不上高，分量也談不上重。」
庄冥伸出左手，搭在肩頭，幼龍順著手臂，鑽入了左袖之內。
「我等一介武夫，空有蠻力，此次奉命行事，能得完滿，全憑公子料事如神。」岳陽神色肅然，正色說道。
霜靈端上了羹湯，又道：「岳爺回來了。」
岳陽躬身一禮，方是退了下去。
月明星稀。
「還有，這裏只是豐城，但陳王爺受命執掌的，不單是一座豐城，而是淮安十六府內，近百座城池。」趙大人道。
「這一次大致上，平歇了罷？」庄冥這般問道。
「……」趙大人臉頰一抽，鬍鬚挑了挑，終於還是嘆道：「你究竟是怎麼得罪了他？這位王和圖書爺，對你殺機很重，似乎你不死，他便不罷休。」
「你知道就好。」趙大人嘆了聲，說道：「當然，按道理說，這位異姓王行事，也不能任意踐踏東勝王朝的律法。可是畢竟他權勢極高，反正，你好自為之，老夫怕是幫不了你太多。」
「你……」趙大人心中一跳。
庄冥放下了筆，道：「讓他進來。」
「若不是老夫吃了你太多東西，又在你手上落了把柄，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今日早就把你下獄了。」趙大人撫須道：「老夫雖然竭力維護你，但如今淮安十六府，權勢以他最高，老夫也不敢違逆他的號令，你凡事早做準備，好自為之。」
庄冥緩緩說道：「就算前些天，陳王爺經宋天元之手，得知了與我之間的恩怨，他也犯不著向皇上請命，親自來淮安十六府，與我這小人物勾心鬥角。」
往常修行所誕生出來的真氣，超出丹田七分之上，便會滿溢出去。
岳陽正要告退。
「庄某可不認為，自己的分量，足以讓這位異姓王如此重視，甚至不惜請皇命，把他自己調來淮安十六府。」
而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則是許多紙張，寫滿了字。
「但你也不要放太寬心了。」趙大人苦笑道：「陳王爺來到這裏，明面上以他最大，一手遮天，真要動你，根本不用什麼真憑實據，只憑那孫管事等幾個原本在庄氏商行內部的姦細，他就能夠以懷疑的態度，徹查你在淮安十六府的所有產業。」
入夜。
過得片刻，才聽得腳步聲傳和*圖*書來。
「什麼？」趙大人皺眉道：「又有什麼事？老夫跟你說，現在那陳王爺盯著老夫，此刻再有什麼徇私枉法之舉，老夫烏紗帽難保不說，怕還有牢獄之災。」
……
「我這一邊，大致上是平歇了，但是宋天元留在官場上的事，恐怕有些礙難。」岳陽遲疑道。
庄冥又抬了抬手，取過一張紙，在桌上推了過去，道：「岳廷請福老書寫，系在白鷹腳上，跨越大海寄過來的。」
「尾巴沒有收拾乾淨么？」庄冥皺眉道。
他們的武道修為，皆在第二重境界，而且，均已達到這個境界的上層。
「不用多禮。」庄冥說道：「這一次，辛苦你們了。」
翌日。
「是，公子。」
這不是他以自身真氣的感應，而是這頭幼龍的感知。
「不妨事，即便有尾巴，庄某的人，也會替您老處理乾淨的。」庄冥笑著說道：「這兩日來，聽說您老為了陳王爺的事，鬧得寢食難安。」
「這倒真是庄某的錯了。」庄冥輕笑了聲，說道：「上回那顆明珠，您老可還滿意否？我這裏又新得了一顆，能湊一對，有安神靜心之效，正好治這頭疼的病。」
「若我猜得不錯，他必是受命而來，另有一樁大事。」
「大概都收拾乾淨了，就怕有些遺漏，畢竟咱們剛剛壓下宋天元的布局，穩住局勢，這位陳王爺就來了，時候逼得太緊。」岳陽苦笑道：「單是清理咱們內部，如孫管事一樣的人物，就有些費神。」
又聽得庄冥吩咐了聲。
他雙腿行動不便，氣血https://www.hetubook.com.com難免會有鬱結，久而積鬱成疾，只有這般修行功法，真氣遊走，推動氣血，方能保持身輕體健。
岳爺即是岳陽，庄冥手下少有的高手之一。
「趙大人，我想知道，您老可知此事究竟否？」
「這些人……倒真是麻煩。」庄冥輕輕敲了敲桌面，說道：「早知如此，還須謀劃得更周祥些，甚至……滅口。」
清晨。
「這點您老放心，淮安十六府內，我已命人自查。」庄冥說道：「至少在我庄氏商行內部，會處理得乾乾淨淨。」
「您曾說過，東勝王朝之內，法制健全，不到必要之時，盡量不鬧出人命。」岳陽說道：「他們這些投了宋天元的管事，一般來說，庄氏商行也只能搜集證據，送到官府去，再去定罪，而不能動私刑，不能草菅人命。原本淮安十六府的這些位大人，都受了咱們庄氏商行的好處，自然會替我們處理得乾乾淨淨，但如今局勢驟變，官府的權勢，已掌握在這位與我們交惡的陳王爺手中，便相當於將我們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
「為了陳王爺？」趙大人翻了個白眼，道：「要不是老夫貪財，賺了你那些寶貝，今日還用得著如此懼怕，如履薄冰？老夫說到底，還不是一直在為你收尾，才惹下的事？單說今年以來，老夫為你壓下的那幾樁人命案，要不是老夫手段高，處理得天衣無縫，現在就栽進去了。」
「那邊暫緩，這邊自查。」庄冥說道：「先清內部，不容有失。」
「這正是庄某正在頭疼的地方。」庄冥吐出口氣。